第398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诸灵大陆,苍龙帝国与昆仑帝国接壤。

昆仑雪山以东,是苍龙帝国的领域。

昆仑雪山以西,包括横跨一千余里的昆仑山脉,便是昆仑帝国的领域。

而云顶天宫所在的白云山,在昆仑雪山的东边。

因此,要去白云山,就得横跨苦寒之地昆仑雪山。

驮着龙逸飞驰的洛雪鸟,一开始还速如疾风,可一到昆仑雪山的上空,速度降低一半。

雪白的羽毛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双翼迟缓,鸟躯时不时有些颤栗。

“我的小祖宗,加把劲啊,一口气,翻过昆仑雪山,等到了城里,什么鸡啊鸭啊,让你一次性吃个够。”

龙逸对洛雪鸟说这话,颇有点望梅止渴的意思。

不过,这只洛雪鸟,已然算是苍龙帝国最顶级的灵兽,自然听得懂龙逸的话,当即震动双翼,鸣叫一声,加快速度,往前方飞去。

迎着风霜,一人一鸟,砥砺前行!

到了昆仑雪山的中部,飓风狂刮,冰冷刺骨,不得已,只好降低高度,保持距地面十米高飞行。

龙逸不禁打了个寒颤,骨头都僵硬了。

他环顾着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大片大片白雪皑皑的景象,惊天雪地的萧瑟,触及天幕,连为一体。

雪花打着卷儿,一道又一道,扑面而来,犹如一把把利刃,刮在脸上生疼。

果然是苦寒之地。

根本没有一丁点的生机!

现在,龙逸回想起纳兰明珠的那番话,回想起纳兰璇玑的身世,顿时觉得匪夷所思!

这般恶劣残酷的环境下,怎会有一个女婴呢?

最重要的是,连成年武者都无法长时间忍受这样的寒意,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如何能够不死?

如果说,先天性的玲珑玉体玄魄,是一大机缘。

那生降于茫茫昆仑雪山上,该是怎样的造化?

小仙女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

……

……

横跨一千余里的昆仑雪山,龙逸足足花了一天一夜。

飞到白云山脚下时,洛雪鸟直接累趴下了。

这样的奔波劳累,已不是一次两次,跟了这么一位主子,想来也是倒了大辈子血霉!

白云山脚下,有一座繁华城市,名叫白云城。

纵眼望去,这白云城面积不大,地形结构高低不平,整个就是山丘、盆地,几乎没有平原。

街道上,商铺、客栈、酒肆、妓院、商行等,应有尽有,目不暇接,络绎不绝,车流马龙。

其繁华程度,可丝毫不逊于苍龙帝国的帝都。

龙逸倒也不忙着打听消息。

他找了一家酒肆,寻一靠窗位置,叫了一桌子肉菜,又叫了一壶热酒,饮上几杯,驱驱寒气,接着便大快朵颐起来。

就在这时,一老一少进了酒肆。

老的佝偻着身子,纤细瘦弱的背上有一被破布包裹的长条状行囊,衣衫褴褛,一头白发,还夹杂几根茅草。

他左手时不时抚按着行囊,生怕旁人抢去了一般,右手持有一面道旗,上有“仙人指路”四个大字,其中那“仙”字,模糊不清是少了左边,成了“山人指路”……

老乞丐的身后,跟着身高一米的小乞丐,一身市井麻衫,小脸发黄,该是三五天不曾吃上一顿饱饭。

“孙儿,再撑会儿,马上就有大块肉吃了,咳咳咳。”老乞丐声音哑然的对小乞丐道,说完身子颤抖的咳嗽两声。

“爷爷没事,我不饿。”

小乞丐刚一说完,小肚子就传来“咕咕”的叫声。

生意忙碌的小二,瞅了这一老一少一眼,便知道又是付不起钱想吃白食的货色,当即就没有给好脸色,厉声呵斥道:

“喂喂,我说,门口的,谁让你们进来的,要乞讨去外面路边蹲着去!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老乞丐道:“小兄弟,拿我这面道旗,换你小碟牛肉和半壶酒水可好?”

小二再度抬眼,瞅了老乞丐手上那面残破不堪的道旗,脸上顿时露出嫌弃。

“滚滚滚,就你这面破旗,能值几个钱,拿去擦屁股都嫌脏,还想换酒水!”

“小兄弟,这道旗,是咱爷孙俩跑江湖的行当,正所谓……”

未等他说完,那小二不耐烦了,板着脸喝道:“走不走?再不走,将你们乱棍打出!”

老乞丐犹豫着,眼中透着苦楚,依旧是迟迟不肯离开。

身后的小乞丐,拽了拽老乞丐的衣角,“爷爷,我们走吧,我不饿。”

说这话的时候,他扫视着桌上各种肉菜,吞了吞唾沫,便不再多看,拉着老乞丐就要走。

“哎……”

老乞丐摸了一把左肩上的破旧行囊,悲哀的叹息一声。

这场景,被龙逸看在眼里。

他看着自己桌上堆满还尚未吃掉一半的菜肴,猛一扬手,朗声道:“小二,让他们进来,我请了。”

见有人请客,小二虽有些不愿,但毕竟不敢得罪客人,特别像龙逸这种一掷千金的阔气客人,招待好一些,少不了自己的小费。

“行吧,那就进来吧。呵呵,这年头,乞丐都能踩狗屎运!”

这一老一少,随即就坐到龙逸这桌。

“吃吧,都是你们的。”

龙逸语气很是平淡,没有高人一等的优越,也没有数落他人的嫌弃。

“多谢小兄弟,真是出门遇见贵人了。”

老乞丐给小乞丐使了下眼色,小乞丐两只小手活动起来,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吃相十分的难看,却也显得可怜。

至于这老乞丐,则是矜持许多,并不急着大口吃肉,而是先给自己斟上一杯热酒,先是放在鼻前闻了闻,再一饮而尽。

看得出,这老乞丐不像是乞丐,倒像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其神态、坐姿,都不乏端庄稳重。

“既然吃了小兄弟这顿,那这面道旗,便赠送给你。”老乞丐将道旗伸到龙逸跟前。

龙逸看也没看,淡然的道:“不必。这东西,既是你爷孙俩跑江湖的行当,还是留着给自个混口饭吃吧。”

话虽这么说,但龙逸清楚,所谓这道士,说难听点,就是行走江湖的骗子。

这爷孙俩混到这般模样,看样子,这白云城的人们,都不信这一套。

正所谓,力量越大,眼界就越大。

武者宁愿相信自己,也不愿相信路边道士的满嘴胡言。

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龙逸既然愿意请他们吃饭,自然也就不会拘泥于这些世俗之见,淡然处之罢了。

老乞丐想了想,迟疑的道:“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小兄弟不愿要这道旗,那不妨让我免费给你算上一卦,测一测你近日的吉凶,可好?”

龙逸笑了笑,与老乞丐对视了一眼,从对方浑浊的眼目中,看到一抹清澈的精光。

还别说,现在的龙逸,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没底!

索性听一听吧!

“也好,那怎么测?”

“可看手相,可测字,你任选一种。”

老乞丐一边说着,一边将左肩上的破烂行囊放在桌上,从里面抠出五枚铜钱。

“测字吧。”

龙逸拿起一只筷子,蘸了蘸酒水,也没有多想,随意的在桌面,写了一个“天”字。

“常言天,在小兄弟看来,为何天?”老乞丐摆弄着五枚铜钱,问道。

“天若弃我,天亦可欺,世若遗我,世当戮灭。”龙逸脱口而出。

不想龙逸说出这等霸道的话来,老乞丐愣了一下,旋即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本就无错。”

“所谓是非,不过是人云亦云。天要压我,大可换之,重创天地,又何必拘泥呢?呵,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只要足够坏!!”

被这么一反问,老乞丐无从反驳,接着将注意力放在字的本身上来,沉吟道:

“你方才这字,落笔清扬,笔锋遒劲,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想必对未来之事,胸有成竹了,只是……”

“只是什么?”龙逸问。

“只是笔画间,少了一点点轮廓修饰,这火气尤重啊!”

“什么意思?”

“小兄弟,你应该明白,凡事,欲速则不达啊。”老乞丐语重心长的道。

龙逸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对于璇玑,他实在难以心静。

一想到璇玑,一想到璇玑腹中尚未出生的儿子,他心急如焚。

“那此一行,吉凶如何?”

感觉这乞丐还是有两下子,龙逸不免多问了一句。

“我还是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地面前,任何人皆是平等。想要打破因果,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你想要的,终究会得到,只是必然会失去一些东西。”

龙逸呵呵一笑,一副看似明白的样子,道:“那就行了,借你吉言了。”

目前,在他看来,只要能救出璇玑和儿子,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说完,龙逸起身,去柜台付了账,头也不回的离开酒肆。

目送着那道孤傲的背影,老乞丐的眉宇之间,透着一抹淡淡的忧悒……

“爷爷,你怎么了?”

小乞丐吃饱了,扭头间,却是第一次看到爷爷测字后露出这样的异样神色,不由有些诧异。

老乞丐叹息了一声,逐渐平复面上神色,“没什么。但愿上天眷顾好心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