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悬崖边的膏药旗

王小壮在坡顶上瞄了半天，发现对面的日本人也是狡猾，军曹被打死了之后，剩下的人都在草里面爬，他不能直射，只好也端起枪来往前冲。

凹地里的三连弟兄见冲下来五个同伙，邹城冲着他们大喊，“等锤子呢？等鬼子用手炮砸死你们还是怎么的，上刺刀，跟我冲！”

有被日本人逼得憋闷的弟兄马上就响应了，七八个人毫无队形地往那片被迫击炮轰过的地方发起了冲锋。五十米的距离前后不用几秒钟就冲到了头，邹城一刺刀捅在了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抵抗的日本兵的胸口，双手一绞，刺刀旋转着拔了出来。几个落荒而逃的鬼子也暴露了身形，一阵排枪打过去，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王小壮最后冲下坡来，汤都没喝着。地上就已经横七竖八，十来个鬼子全数毙命。

他们的曹长被王小壮第一时间击毙，余下的鬼子兵被迫击炮炸死了四个，被排枪又打死了四个，刺刀捅死了剩下的几个。整个战斗一气呵成，只在一眨眼间，就确定了战局。

三连长躺在云杉树下一动不动，张护士帮他检查了一下伤势，还好，没有伤着要害，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性晕过去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跑过来帮忙，王小壮一把扯下了腰间的急救包，往许连长扯开了衣服的肚皮上倒止血粉。

“连长！”坡上又冲下来了一堆人，是六连的大队人马已经赶到了战场。

张德贵嘴里叼着根草，一下来就问，“鬼子呢？哪去了！”

邹城一巴掌扇在他的钢盔上，“紧急集合哨听见了没有！？”

“没啊！我们走得远了些，还是包子告诉我的。”

“他娘的！”邹城骂道，“光顾着打猎了吧？看你那脑满肥肠的样子，滚，带着你的侦察班，顺着东南方向铺开去找，前出一公里，给老子把鬼子的老窝端出来！”

“真有鬼子？”张德贵问。王小壮帮张护士按着三连长的肚子，说道，“这股日军没有携带重武器，他们应该是鬼子大部队的前哨。张德贵，搜索前进的时候注意安全，不要被日本人伏击了！”

“是！”张德贵听王小壮的语气急迫而严肃，立刻就收起了心思，领着侦察班出任务去了。

邹城抬头看了一眼这里的地形，“地图！”

王小壮从包里掏出了地图，周亮和廖生也挤了过来，蹲在旁边研究了起来。

这里已经远离了马家桥，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好标定，但根据王小壮这一路来的观察，他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应该就是现在三连和六连处在的位置。

“孤鹰岭！？”邹城倒吸了一口凉气，往东南方向就是孤鹰岭，那里是悬崖峭壁，日本人难道是插了翅膀，从悬崖底下飞上来的不成？要知道马王山的地形，并不适合日军大部队的行动，他们的辎重、车辆在山区里寸步难行，这帮日本人光着脚板子，跑到孤鹰岭来干什么？

“三连剩下的人呢？”

“还在集合，他们比我们更分散，一帮没吃过肉的土包子！”

“少说风凉话！”邹城打断了张宜生的嘲讽，“三连剩下的人和连长在一起原地收拢队伍，六连跟我走。”

“去哪？”王小壮问道。

邹城顶了顶头上套着的钢盔，“还能去哪，去悬崖边看日落啊！”

“等一下等一下！”胡勇拦着邹城道，“邹连长，不通知马家桥吗？”

邹城是太久没打过仗了，一下子碰到了鬼子，心里激动之下，居然忘记了往马家桥报信，经胡勇提醒，这才让两个弟兄轻装跑回去告诉留守的苏清泉。

张德贵摸在前面没走多远，立刻就遇到了另外一股日军，侦察班的弟兄在山里练了几个月，这是他们第一次进行潜伏和反潜伏的实战考验，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又加上听了邹城和王小壮的提醒，这一路上大家都如临大敌，不敢放松。鬼子也是摸着往这边来，然后两边隔着十米不到的距离才互相发现了对方。

张德贵的反应相当迅速，人都还没看清，“当”地一声就开了枪，身边立刻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响，两边同时有人中弹倒地，鬼子一看行踪已经暴露，大吼着冲出来就要肉搏，张德贵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侦察班在他的领导下，始终贯彻的就是一个怂字，属于墙头草两边倒。知道硬拼下来损失会很大，几个人打了枪之后掉头就往回跑，这帮人也是在林子里流窜惯了，跟着张德贵飞也似地逃起命来。

他们一根筋地跑，日本人就一根筋地追，两边都上着刺刀，侦察班是为了披荆斩棘，鬼子是为了杀人放火。但刺刀始终还是没有机枪好用，张德贵眼看前面一票人马赶到，立刻大吼，“包子，宜生！鬼子来了，救命啊！”

张宜生听见了枪响，刚刚好布置完了两挺机枪，见着了跟在张德贵后面气势汹汹杀上来的日本人，直等张德贵他们跑回来，立刻就开火阻拦射击，“噗噗噗”地声音传来，对面的日本人割草一样连带着他们身边的树枝、灌木丛被打得血肉横飞，草屑乱舞。

日本人可能没有想到开路的一伍同伴早已经全军覆没，这一顿机枪吃了个干净，汤都没剩下。邹城跟在后面大手一挥，六连排开数道散兵线就冲了上去。这一路上谁也没让着谁，逮着和自己穿得不一样的就开枪，两条腿的绝不放过，四条腿以下的生物全灭。

这一阵猛冲猛打，六连不知不觉地就已经到了孤鹰岭的边上，邹城一看林子在这里就快要到尽头，前面不远就是悬崖。他立刻让六连放慢进攻脚步，收缩防线，准备硬扛日军大部队的反击。

果不其然，几个冲得快的弟兄刚一出树林，立刻就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枪弹，掷弹筒、迫击炮也一齐把榴弹投进了树林里，爆炸声响起，邹城被一个热浪掀翻在地。

王小壮抱着钢盔在炮击中找掩护，一抬头，看见树林外面的悬崖边上，密密麻麻的鬼子已经排开了防线，膏药旗帜飘扬在冰冷的空气中，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