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鲁肃

庐江郡治所舒县。

郡城大街上,袁耀正带着步骘和属下亲卫们骑马漫步。

尽管他很着急见到鲁肃,但在城内策马狂奔是绝对不允许的,何况此时的袁耀出门必定声势浩大,上百人跟随,又怎能为所欲为。

所以从城门道郡守府还得走上一会,借此时机步骘开始介绍鲁肃的基本情况。

袁耀给步骘的那几卷竹简上,可是把鲁肃比成了管仲的,评价上比步骘的曹参高出一点,所以步骘对鲁肃有些偏执,非得把他揪出来观上一观不可。

虽然他曾言对袁耀竹简上的评价愧不敢当,但不代表对高出他评价的人会无动于衷。

甚至袁耀也有些八卦心理,看看这个未来的东吴名臣会不会有什么嫉妒行为。

结果很明显,能在历史上留下大名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人,人家以最快的速度把比他牛的人拉了出来,没有什么龌蹉,例如什么封杀之类的行为,哪怕他现在完全有这个能力。

袁耀问及步骘怎么想的时候,步骘答道:“有达者为师,乃吾辈大幸,怎忍心相害。”

袁耀闻言顿时把心里那点龌蹉想法驱出脑外,连想都不好意思想了。

关于鲁肃的信息,步骘有几个重点是要提前告知袁耀让其有些心理准备的。

鲁肃出生于一士族家庭,幼年丧父,由祖母抚养长大,祖居并不是庐江,而是下邳东城县,隶属于徐州管辖。

因为丧父所以心智早成,不但学业有成还主动帮助祖母操持家业。

其人生性豁达,不以操持贱业为耻,开始以倒卖家族存粮积存家产,后来开始大规模买卖粮食,没过两年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大粮商,所以可以证明此人至少不是无能之人。

而现在之所以跑到庐江居巢居住,主要原因竟然是因为袁术。

袁术曾经招募过鲁肃,但鲁肃不受,举家逃跑了。

据说袁术还派兵追赶,最终如何却不得而知,但很明显,鲁肃成功迁居到了庐江居巢县,证明他躲过了追杀。

可惜很不巧,现在庐江又属于袁术了,而袁术的儿子又来招募他,其结果就有点很难预料了。

袁耀闻言心里一凉,不曾想还有这种龌蹉之事,不免让他的信心有些受到打击,但却不得不面对。

不管路有多长,总有走完的时候。

袁耀一干人到了郡府门外。

尽管是慢行,这么多人马的脚步声也早已惊动了郡府大堂上坐等的鲁肃,所以当袁耀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大堂时,鲁肃早已起身相迎,大礼参拜了……

“东城鲁肃,鲁子敬。拜见征东将军。”

鲁肃现在是白身,见官是要下拜的,虽然这个时代还不把下跪当侮辱,因为没有凳子,大家都是跪坐的,并不认为跪是低人一等,但不代表这个时代的人就没有跪礼了,只不过不叫下跪,而是叫伏地叩首。

但不管现在鲁肃施的是什么礼,袁耀都主动上前拦住道:“子敬无需客气,我对子敬企盼之心已久,又岂会在意这些俗套,子敬别把自己当外人,快快入座。”

鲁肃见拜不下去也不挣扎,可也不起身,更没有入座的意思,而是继续弓着身子顺势屈身礼道:“在下前来面见将军,其实是来告罪的。”

袁耀一愣道:“子敬何罪之有,莫不是之前拒绝家父征辟之事?子敬放心,我既然能让你来,自然不会再让你领什么罪过。”

鲁肃闻言却道:“这件事在下并无罪过,将军误会了。在下所言之罪过是无法应召将军征辟,请将军恕罪。”

“……”袁耀傻愣在当地。

虽然他已有心理准备,但不曾想鲁肃竟然如此直接,如此开门见山的拒绝征辟,一点客套矜持的意思都没有。

袁耀甚至感到了一丝羞辱,仿佛自己在鲁肃面前连虚与伪蛇的资格都不具备,客气都没有必要。

“鲁子敬你这是何意?”一旁步骘不乐意了,“之前我去拜访你时你为何不直言,偏要来到我家主公面前开口拒绝,莫不是想借我家主公身份赚取名声,或是有意折辱?

汝可知何为主辱臣死乎?”

鲁肃又向步骘礼道:“步令君误会,在下来此便是欲当面解释清楚,免遭误会。”

此时袁耀已经回过神来,他一直自认自己脾气不错,但此时却也有点难以忍受了。

任谁真心以待,都不希望换来不屑一顾,何况还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一顾。

“既如此,我也正想讨教,我袁家父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鲁肃先生如此鄙夷。先是对家父的征辟不受而逃,如今对我又是当面拒绝。虽然我不屑于以势压人,但今天还真需要鲁肃先生给我一个解释,否则以后恐怕难以安眠了……”袁耀说到此处又抬手相让道,“还请坐,站着说话太累。”

袁耀此时确实有点站不住了,因为心累,被打击的,所以也不管鲁肃坐不坐,他自己转身便上了主位委身坐下,抬头见鲁肃还是一动不动,也不在管他,直接道:“请赐教。”

鲁肃闻言疑问道:“将军当真不知在下当初为何对左将军征辟不受而逃?”

袁耀皱眉道:“鲁肃先生不是喜欢开门见山么,此时怎么又拐歪抹角起来?”

鲁肃叹了口气道:“当时左将军欲委任在下为东城长。”

袁耀不耐的道:“那又如何?”

步骘闻言有些惊愣,但并没有打算开口插言。

鲁肃续道:“东城县乃在下祖居,属于下邳国,而下邳国属于徐州郡国……”

袁耀听到这里貌似也有点觉得不对劲了……

鲁肃接着道:“当时任徐州牧的正是刚刚三让徐州的刘备。令尊左将军以为刘备刚接手徐州有机可乘,便打算以我为刀笔插手徐州政务。

作为一方诸侯,此策本无可厚非,但却想让在下独斗徐州群豪,又置在下于何地?

况且在下并非左将军臣属,往日又无恩惠,光凭一纸诏令便想让在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请恕在下难以做到。即便在下犯浑又怎忍心让家人身处死地?所以在下逃了,因为左将军一纸诏令,已经让东城上下视我如贼寇,难以安身矣。”

袁耀无语……

同一件事情从两个不同立场的人嘴中说出来的效果却是完全不同的,仿佛是两件事一样奇妙。

本来准备发飙的袁耀犹如一拳打到空处,别提多难受了。

本以为一切都是别人的错,就自己最委屈,没想到人家也是受害人,而且都被害到了要家破的地步了,罪魁祸首还是自己的父亲,而自己正打算找人家的茬,定人家的罪,感觉貌似有点过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