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4章 幻戏稻草人

亮马河上的水泥桥是个仿古的拱桥结构,桥墩跟桥面之间有个弧形的桥洞,政府为防流浪汉在里面过活,还在洞口装了一道金属栅栏。也不知那女人怎么挤进去的,夜光下,撅着白生生的腚,在桥洞里趴成一个童子拜佛姿势。

张红卫皱着眉头,举着手机往四周打量了一番,没发现其他埋伏,于是默运星力,抬手往洞口一指,一道幽蓝的星光闪过,那栅栏正中的几根钢筋咔咔吱吱的往两旁一弯,开了个一人宽的缝隙。

桥洞里的空间不大,张红卫一个人站在其中,尚算宽敞,等到朱晓峰大着胆子跟在张红卫身后,挤挤挨挨钻了进来,几乎就把整个桥洞占满了,连带着把洞外的月光也挡住了一大半。

朱晓峰摸着黑在洞里趟了一步,大脚板正踩在张红卫的脚背上,趔趔趄趄的要往女人身上倒。张红卫无奈的扯了他一把,腾出一只手对朱晓峰身上画了个金光护体诀,这咒诀除了微弱的护体功效之外,用作照明也是不错。

洞中亮起一阵明亮的金光,朱晓峰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刚刚的寒意一扫而空,胆量也跟着大了起来。他瞪眼看着匍匐在身前一步之遥的女人,吸了吸鼻子,小声向张红卫问道:“大师,这娘们怎么像是缩了水似的?刚才好像比这个要大点儿。”

女人依旧是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身形确实比刚刚在发廊时要小了一截。

张红卫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探出脚尖在女人腰际一挑,女人轻飘飘的弹了一下,换成个仰面朝天的姿势躺好。

女人的正面已经没有个人样,脸上空洞洞的没有了鼻子眼睛,只剩下一蓬稻草,乱七八糟的填在一张皮囊里,整个看起来像是个披着皮子的稻草人。

稻草人的四肢曲曲折折的挂在身上,软绵绵、干瘪瘪的在两人面前摊开了手脚,露出两腿之间一滩黏糊糊、湿漉漉的精华。

朱晓峰此时再无疑问,已确定这女人不是个好人,可仍有些羞耻之心,于是红着脸,学着张红卫的样式,也装成若无其事的跟着在那团稻草人身侧轻轻一踢,想让它换个得体的姿势,好歹在张师傅面前遮掩一下。

稻草人的身体晃晃悠悠的招摇了一下,换了个侧卧的姿势,可是两腿偏偏事与愿违的劈开得更大了些。

张红卫皱眉看了朱晓峰一眼,在朱晓峰面红耳赤之际,弯下腰探手在稻草人的腰间一摸,再直起身子时,手上多了一张明黄色的符纸。

“这是个什么东西?”

朱晓峰好奇心切,此时也顾不得害臊,脱口向张红卫问道。

张红卫摇了摇头,郑重的捧着黄符仔细打量。这黄符上画着一个繁复难认的篆体字,红艳艳的透着邪气,还有一丝半生不死的魂气在上面弥留着不肯散去。张红卫眯着眼运起术法,正想从这丝魂气中找出邪祟的来源,刚往黄符上用了两分法力,就觉得手上忽地一烫,一团火苗从黄符正中冒了出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整张符纸烧成了一滩飞灰。

紧接着,两人脚下一亮,稻草人也跟着烧了起来,这稻草显然并不是很干,一边烧一边冒着白烟,又因为带着张不知是什么的皮子,所以白烟的味道就带着股臭屁味,熏得朱晓峰泪汪汪的一阵干呕。再眯着眼找张师傅时,只见张师傅已经捂着鼻子先逃到桥洞外面去了。

还好这稻草人瘦瘦小小一点,可供燃烧的分量不多,只烧了一会就自动熄灭了。朱晓峰揉着眼睛,腆胸迭肚从桥洞里钻出来,且钻且问道:“张师傅,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要不要紧?”

张红卫也被出乎意料的烟火弄得有些狼狈,眼下满身满头的烟臭气,自认吃了个暗亏,很没有面子。于是搓着手指,不太爱搭理朱晓峰的问题。

朱晓峰的四合院闹鬼,这是张红卫一早就知道的,只是那鬼力有限,以他下地府捞人的本事,本来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之所以费了些心思去方志办查四合院的来历,无非是当做考古轶事,带着李萍消磨时间而已,可眼下这情形却远超他的预期了。

普通在阳间作乱的鬼魂就算再强悍,由于并不懂得修行法门,所以无法用出这么繁复的符咒。而刚刚那张黄符虽然只是个操纵魂魄的媒介,可上面居然还兼具魅惑人心和隐匿邪气的功效,分明是符咒中极高明的一种。

还有昨晚那突如其来的凌厉鬼气,这局可有些看不懂了。

张红卫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这到底是什么来历,我也看不明白。”

他待朱晓峰从洞里出来,抬手用了个术法,将桥洞前弯曲变形的钢筋栅栏重新恢复原状,又接着说道:“只是你们家那个宅子,咱们必须赶紧动手。”

朱晓峰几乎已经把张师傅看做在世活神仙,听了张红卫的话,接连点头,一叠声的赞同,必须、马上、赶紧把那四合院的邪祟废了,要不然他朱公子连出门找个野食也不得安生。

钢筋栅栏缓缓合拢的时候,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混合着亮马桥下哗哗的水声,听起来嘈嘈切切,似乎夹带了个吉他的和弦声。

张红卫本是要走,听着这声音忽然刹住了脚步,差点和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朱晓峰撞上。

“朱哥,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亮马河边尽是碎石子和细树枝,咯得朱晓峰两只光脚一起作痛。他扶着张红卫的肩膀,挨个掏干净夹在脚趾缝中的碎石头渣子,苦着脸回答道:“我没听到什么声音,只是觉得浑身疼得难受,你说我不会是中招了吧?”

张红卫刚刚被那稻草人燃烧的臭味熏陶了一把,浑身上下都是臭屁味,因此对朱晓峰的臭脚丫子味有了几分免疫力。他皱着眉头仔细侧耳听了一阵,确实也再没听见什么动静。

“刚刚不是还说操也操了,没什么好怕吗?这会怂了?”

张红卫见朱晓峰实在走不得路,只好耐心扶了他的胳膊。朱晓峰立即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了过去,张红卫没好气的一只手拉扯着他,另一只手在他腿上乱摸了一把。

朱晓峰才日过鬼,此时既敏感又害怕,自动站直了身体,往旁边躲了躲,一面扭扭捏捏的问张师傅要干什么。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张红卫沉着脸从朱晓峰的裤兜里掏出包香烟来,自己点上,狠狠抽了一口,由于他并不很会抽烟,所以被呛得咳嗦了几声,不过感觉身上的臭味果然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