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假象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郝廷玉看了看一旁的郭晨。

他知道郭晨毕竟是女儿身,而且又是一军主将,自己不能老赖在这里,把她的营帐也是闺房当成会客厅。

于是对陈文周说道:“文周,我看你身体很虚弱,需要休息,我亲自去给你下厨,”

然后神神秘秘地笑道“有惊喜,你小子的最爱!”

陈文周也不客气,“那就麻烦郝大哥了,对了,我住在马棚,你等会直接去那儿找我就是。”

郝廷玉摆摆手,“咱俩兄弟客气个啥!”

然后朝郭晨抱拳行礼,“将军,我先退下了,”说完也不等郭晨答话,出帐去了,看来也是了解郭晨不爱多说话的性子。

陈文周把柳珺端来的药又喝一碗,才整理了一下衣服,穿上破布鞋。

朝郭晨抱拳说道:“多谢将军两次救命之恩,又治好小人的风寒,我现在好的差不多了,该回马厩了,那里还有好多马大爷等我去伺候呢。”

剑兰捂嘴笑道:“陈司马,你怎么那么老实啊,你这么有才华,大帅让你刷马,你就真去刷马呀?”

陈文周挠了挠脑袋:“大帅让我刷马我就刷马吧,不然再惹恼了那老家伙,又得给我下套了。那我不知道军营哪里还有我去的地方了?伙夫干过了,马夫也干过了,下一次估计得去刷茅坑了。”

剑兰和柳珺同时笑了起来。

陈文周叹了口气,正色说道:“我从伙夫变成行军别部司马,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快了些,所以底蕴不足,急躁冒进,藐视军法,以后是要吃大亏的。大帅把我贬为马夫,就是让我静心思过,沉淀下来。大帅用心良苦,我怎会不知呢?”

郭晨抬头看了陈文周一眼,倒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番话来,而且听陈文周的语气,确实是发自肺腑,而非惺惺作态。

柳珺点头说道:“陈司马胸怀广阔见识卓越,难怪被称为鬼绝。”

“哈哈哈哈,”陈文周这人就是经不起表扬,“柳珺姑娘别夸我,叫我陈孔明就行了。”

然后朝郭晨和两名侍女说道:“多谢将军搭救和两位姑娘照看,陈某告辞了。”

郭晨点头,两名侍女向他施了一个万福。

陈文周回到马夫营,还没刷马,郝廷玉就端着稀饭包子来了。

还从怀里摸出一瓶高昌酒,两人得了空,把分别前后聊了个透。

那高昌酒还是将军沟得胜之后,陈文周当初从李嗣业那里搞回去的,火头队一直没舍得喝,都等着和陈文周团聚时再喝,可如今只有他两人斟酌了,两人不胜唏嘘,一种物是人非的寂寞感觉涌上心头。

原来那房思哲是兵部尚书房绾的儿子,自幼熟读兵书,倒也有些韬略,只不过太过纸上谈兵。

房思哲早年就爱慕郭晨,自从郭晨任中军将军以后,房思哲更是魂不守舍,但郭晨却对他毫无兴趣,从不拿睁眼瞧他。

郭晨越对他不假辞色,房思哲就越发爱慕,有道是太想得到得不到,得不到的更想要。

这件事情在中军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这也难怪当他看见陈文周披着郭晨的毡裘时,恨得牙痒痒。

郝廷玉最后对陈文周的把妹手段大加赞扬,说军里能跟郭晨搭上话的人不会超过两个:剑兰和柳珺。

而他没两下就进了人家的闺房。

两人又撂了几个荤段子,才分手告别。

傍晚,剑兰就来请陈文周去大帐议事。

陈文周如今是戴罪之身,郭晨却不忌讳,直接给陈文周安排了一个位子。

引得房思哲又是一阵妒火,眼神像两把刀子在陈文周身上刮来刮去。

郭晨坐在主位,先说到:“斥候回报,吕梁附近有一帮响马,啸聚山林,约有两千人马,头领叫李日越,骁勇善战,昨夜来袭的应是这些悍匪。”

“哼!这帮响马强盗,将军率王师至此,他们不思悔改协助官军也就罢了,我们还没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倒来个下手为强,真是可恨!”一名将领怒道。

“我看他们是八旬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另一名将领也说道。

陈文周摇了摇头,“昨夜那些劫营的人马,是叛军而不是山贼。”

郭晨的柳眉一扬,看着陈文周问道:“何以见得?”

透过现象看本质,才是认识事物的根本,陈文周笑道:“将军,昨夜那些劫营的人马,虽然服色不一,而且旗号杂乱,乍一看,与剪径劫财的悍匪无异,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脚步整齐有力,阵型颇具章法,进退有度,而且十分遵守命令,并不是瞎冲乱打的乌合之众,一看就是训练过的士卒。”

“其二,山贼劫营,其主要目的定是为了财物,就算一心和官军作对,但也绝不可能对粮食和财物视若无睹,但是我们昨晚后退的时候,丢了不少辎重兵器,可你看那些人竟然不闻不问,好像没看见一样,只顾追杀我们,这可不是山贼的习惯。”

李抱玉点了点头,“不错,山贼向来喜欢劫财,而且没有理由和官军正面为敌。”

陈文周继续说道:“更何况昨晚乱军之中,我发现了一个故人。”

“谁?”李抱玉问道。

“凌昆!”

“凌昆?”李抱玉皱着眉头,“是不是以前靖边军的那个凌昆?”

陈文周点头说道:“就是他。苍头河他被我和大哥李嗣业打败,转投右卫,后来我们又取了右卫,他害怕高秀岩责罚逃到了左云,右玉城被围之后,那安守一定是向云中府求援,而这凌昆嘛,就向马邑求援,这也难怪他在马邑附近了,凌昆和我交手好几次,都被我和大哥李嗣业击败。”

李抱玉笑道:“这次你不也打败了他么?”

陈文周失笑,“李将军过奖了。凌昆是个老成持重的人,他喜欢固守,而不是冒进。”

顿了顿陈文周接着说道,“可劫营是一门胆大心细的技术活,凭的是眼力,玩的是心跳,以那老东西谨小慎微的德性,是不可能这样做的,更何况那些人马被我们打败之后,他们又再次劫营,这更需要足够的胆识和魄力,不是我小瞧凌昆,量他也没这个手笔。这样看来,马邑的叛军里面还有其他人在出谋划策。”

“叛军为什么要假扮山贼呢?”房思哲讽刺道,“难道他们惧怕你陈兄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