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节 异想天开的呼揭人
不出陈嬌所料,当两翼的骑兵开始包抄后,那些匈奴骑兵就彻底崩溃了。
许多人哭爹喊娘的骑着战马,狼狈的逃出了汉军步兵的阵前。
然后,他们就被羽林卫和细柳营的屯垦团骑兵,跟砍瓜切菜一样,轻松的砍翻在地。
这些还活在三十年前的匈奴骑兵,睁开眼睛,发现这个世界早已经面目全非。
他们吓得屁滚尿流,然后一溃千里。
屯垦团的骑兵衔尾追杀二三十里,直到有匈奴骑兵开始出现,接应,这才见好就收。
而这一路上,这些可怜的匈奴骑兵,尸横遍野。
仅有不到一千骑能够逃回自己的营地。
剩下的都成了汉军的战利品。
各个屯垦团乐的眉开眼笑,从校尉到士兵,人人喜不自胜。
光是这些斩获的首级,就足足有两千个!
在以前已经足够封侯了。
即使是现在,大约够得上封君的标准了。
至于士兵们,则是受益最大的!
因为,马邑之战后,朝廷调高了军官的军功计算方法,但却依然保留了普通士卒的积功方法。
在爵位堆到公乘前,他们的军功并没有贬值。
反而因为他们是民兵,所以可以获得加权。
而围观的游侠们,也乐得合不拢嘴。
这些入寇的匈奴骑兵孱弱的表现和汉军的辉煌胜利,让他们坚定了投军之心。
特别是那些游侠中的巨头们。
这些巨头,已经在这几年的淘金之旅中攒够了足够多的财富。
对他们来说,他们生命中剩余的时间,都将会用于追逐剧孟、刀间这两位前辈的道路。
当下就有很多原本有些犹豫的家伙,立刻就打定了主意,就算倾其所有,也要投军。
没有人比这些游侠巨头,更加渴望能正大光明的回归家乡桑梓!
但在呼揭王的大帐之中,且之却是满脸的彷徨和恐惧。
跪在他面前的那几个贵族更是瑟瑟发抖。
“屠奢,汉朝人太可怕了……”一个侥幸逃回来的心腹哭着说道:“勇士们根本连跟他们肉搏的机会都没有啊!”
“在我们面前的肯定是汉朝最精锐的细柳营、虎贲卫和羽林卫……”一个贵族恐惧的说道:“我曾经在单于庭见过汉朝的战旗模样,肯定不会认错的!”
就如同汉室会关注和记录所有可以掌握的匈奴大纛一样,匈奴对于已知世界内唯一一个能与自己抗衡的强国,自然也是非常上心的。
汉家五大主力的战旗以及地方上的难缠部队,都在单于庭有备案。
至于鼎鼎大名,甚至可以说凶名远播的细柳营、羽林卫、虎贲卫的战旗,更是被匈奴人原样复制,为的就是提醒匈奴贵族,遇到这三面战旗——有多远,跑多远!
这三个敌人,都不是某一个部族可以对抗的。
而现在,在自己的正面,羽林卫、虎贲卫、细柳营三大王牌合体,棘门军、灞上军、飞狐军等等强大的不像话的汉军主力也全部聚齐。
这让呼揭人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好像惹上了什么可怕的恐怖事务。
且之更是冷着一张脸。
原本,他以为此地的汉朝军队,应该跟绵羊差不多。
但谁知道,这特么就是一头猛虎在卧啊!
不过,且之到底比下面的人要有见识一些。
他站起来说道:“细柳营?虎贲卫?羽林卫?哼,这些汉军王牌,现在都在跟呼衍当屠作战,哪里可能出现在此,在这安东的不过是一些打着这些汉朝强军旗号的民兵团伙罢了……”
作为匈奴右贤王,且之虽然被单于庭排挤和打压。
但兰陀辛为了忽悠他,可没少给他提供汉朝的情报。
他自然知道,在此地,有着汉朝皇帝搞出来的所谓屯垦团。
这些屯垦团是有资格使用那些汉军强大部队的战旗的。
只是……
且之想到这里,心里的恐惧就更加深沉了。
他派出去的三千骑,虽然不是他的直属万骑,但也属于呼揭部族的老兵了。
在金山,这样的三千骑,足可横压一国,甚至让康居人都下的屁滚尿流。
但是,在汉朝,却被一帮汉朝的民兵给打的哭爹喊娘,打到抱头鼠窜,打到毫无还手之力。
这汉朝,怎的如此可怕?
这民兵都如此厉害了,汉朝的正规军岂非要上天了?至于那传说中的神骑,岂非只要出动,就可横扫一切?
这仗还怎么打啊?
且之甚至已经感觉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可怕的陷阱。
“本屠奢就知道,单于庭的人一个都不能信!”且之在心里狠狠的想道。
本来,他在南池过的小日子不要太舒服了。
南池气候比金山温暖多了,还有着碧波荡漾的大湖,丰盛的水草和无边无际的牛羊。
呼揭人哪怕不擅长放牧,但守着这样的聚宝盆,也足可强大起来。
但偏偏他却被兰陀辛鼓动,来到了这汉朝的安东之地,踏入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屠奢,要不我们撤吧……”一个贵族小心翼翼的说道:“汉朝人不好惹,我们还是回南池吧……”
撤军?
且之想了想,这个提议让他颇为意动。
这次出击,呼揭人虽然没有攻入传说中富得流油的汉朝城市。
但是,在进军过程中,扫荡的那些游离在匈奴之外的部族,以及打着进攻汉朝的名义裹胁起来的部族,让且之也是吃的满嘴流油。
单单是牛羊就捞了将近十万头!
更有马匹上万!
而其后在饶乐水,鲜卑人看到他的大纛,吓得落荒而逃,将其祖庭和饶乐水附近的牲畜、粮食全部拱手让给他。
呼揭人仅仅在鲜卑人身上就抢掠到了足足数十万石的粟米和小麦,还有大量的青铜甚至铁器,此外还有不计其数的食盐和布帛。
讲道理的话,哪怕撤军,哪怕损失了两千多骑,但这次行动都已经大赚特赚了。
只是……
且之不是过去的呼揭王了。
做呼揭王的时候,他可以想进军就进军,想撤军就撤军。
但他现在是匈奴右贤王,而且还是宗种,享有单于继承权力的高级贵族,匈奴帝国的四柱之一。
尽管单于庭和挛鞮氏对他不是很友好。
但且之很清楚,假如他现在就撤军,在汉朝人面前狼狈奔逃。
一旦被单于庭知道了,那他的这个右贤王也就当到头了。
更可怕的是,一旦他的右贤王王位被否定。
那么,他和他呼揭部族,必定会被人撕成碎片!
要知道,那些尹稚斜的旧部,挛鞮氏内部的野心家,还有幕南的部族首领,可都是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一旦没有了右贤王这个身份,那么,这些敌人一定会将他和他的部族斩尽杀绝。
特别是尹稚斜的旧部,那些尹稚斜的忠臣孝子,可是一直责怪他‘害死’了乌维,致使他们的少主早夭。
而这些人的力量,非常强大。
更何况,成为右贤王,又不是单于的弟弟或者儿子,这等于他实际上已经踏上了单于之位的争夺战。
在这个战场上,可没有退路一说。
不能前进,就意味着死亡!
与其回去后,被人绑在祭台上,剥皮抽筋,倒不如战死在战场上。
而且,且之并不觉得,这场战争,他和他的军队就完全没得打。
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传令下去,全军拔营,后撤一百里!”且之站起来说道:“本屠奢就不信了!伟大呼揭骑兵,打不过汉朝的民兵?笑话!呼揭骑兵是战无不胜的!”
且之现在就像一个被人忽悠着进了赌场的无知少年。
他已经坐在了这张赌桌上,而且,还被强制下注了。
假如就此离去,他就要把命都输给庄家。
他当然不乐意。
所以,他决定豪赌一把!
就赌汉朝人骑兵少——他通过刚才的观察发现,汉朝军队好像只有两三千骑,这也正常,要是民兵都有上万骑了,那这个游戏也就不需要玩了。
就赌汉朝人不如呼揭人耐寒——呼揭人已经习惯了在呵气成冰的冬天和敌人作战,他们甚至已经习惯了在高原缺氧的寒风中作战。
且之觉得,以他掌握的情报来说,汉朝人生活的世界,是温暖的南方。
肯定是无法适应寒冷的气候。
离开了城市的依托,又缺少骑兵。
汉朝的步兵只要敢跟过来,且之就让他们好看!
当然,倘若汉朝人不跟过来怎么办?
且之想了想,下令道:“浑力,我命令你,驱赶五千头牛,跟在大军身后!”
在南池待了这么久,且之也知道了有些事情,对汉朝来说,是魔鬼的诱、惑。
譬如牛群……
汉朝对牛的渴望,就像游牧民对于牧场的渴望一样,这似乎是根深蒂固的。
且之相信,有了一个五千头牛的诱饵,汉朝人肯定会咬钩!
于是,在当天下午,匈奴骑兵开始拔营后撤。
这让屯垦团的民兵和游侠儿以及陈嬌陈须都吓得跳了起来。
还好,最终,大家发现了这些匈奴人将一个牛群放在身后,似乎在跟汉军说:“有种吗?想要吗?那就跟过来吧?”
“低劣的激将法……”陈嬌叹了口气,同时将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匈奴人只要没有被吓得逃跑,那就还有机会!
三万多个首级啊!
足可孕育十几个列侯的爵位了!
可不能白白放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