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滩涂之盟

天还没亮，盐警司令孙野就走出家门，驱车前往所属各警区视察，检查工作。甚至还和盐警门一道巡逻。

新北盐场有几个分场，每个分场都有盐警驻扎，分布在南北几十里的海岸线上。

孙野傍晚来到孙二超的小队，和盐警们一起巡逻。来到了那个被袭击的鬼子兵营，还和鬼子聊了一会，互相交换了情况。

晚上，孙野没有回家，就在孙二超的小队过了一夜。

其实他非常想回家。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妻子龚小惠。龚小惠长期心情郁结，伤了元气，发病之后，生命垂危。是猴子和竹青，为她发功补气，救了她一命。

把妻子扔给女儿照顾，他真的不放心。但猴子和竹青反复强调，一定不能回家，而且他必须让人知道，他一直都在岗位，并且有人证明。

这是在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明。

猴子和竹青说去刺杀松野庆三，那他们就一定会去，而且会一定会成功。松野死后，鬼子会追查凶手，也会追查谋划者。

通过这一天的行动，他就有可能和这件事撇清关系。

但他的心是悬着的。猴子和竹青会成功吗？他们真的有那本事，攻进鬼子驻军的指挥部吗？他们能安全撤离吗？他们如果被鬼子抓住，会不会出卖自己？

孙野怀着忐忐忑忑的心情，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在小队吃过了早饭，便开车匆匆往市里赶。

海防大地上，人走很平坦，车子走起来就显得颠颠簸簸，走得不快。

迎面走来两个背着步枪。身穿警服的人。这里已经不是盐区，不该出现盐警的。这是那个小队的？他们在这里转悠什么？

很快就看清那两个人正是猴子和竹青。猴子和竹青也认出孙野的车来。相隔十几米，二人便站到路边，立正敬礼。

孙野停下车，打开车门，说：“上来吧。”

猴子和竹青上了车。车子重新向前开动。孙野专心开车，似乎没有什么话要说。猴子和竹青也不说话。

车子行走了十几里，在滩涂上一个十分僻静的地方停下来。孙野下车。说：“请下车吧。”

猴子和竹青下了车。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汽车停在芦苇丛中，二十米外，就完全看不到了。竹青用上功夫，侧耳细听，周围几百米范围，没有人的声音。

这里应该是一个安全的谈话场所。

孙野从车里拿出座垫：“我们坐下聊了吧。”三人坐了下来。

猴子说：“孙司令，你的心愿我们替你实现了。”

孙野有些激动：“你们的意思是？”

竹青说：“松野庆三已经被处决。我们没有失言。”

猴子从身上掏出一个布包，一层一层打开，然后伸到孙野面前，说：“检验一下，这就是松野庆三的那半根手指。”

那打开的布包里，赫然放着一根秃了的手指。

孙野突然激动起来。他接过布包，把那断指捧在手中。呵呵笑着：“松野啊松野，你个畜生，你也有今天！”

他眼中涌上泪花，颤声说：“小惠，我们大仇得报，你也该心安了吧。”

他把布包包好，揣进怀里，然后站起来，对着猴子和竹青深深地鞠了一躬：“孙野全家谢谢二位，仗义出手，冒着危险，为我报仇。”

猴子和竹青连忙站起来，还礼道：“孙司令，我们是年轻人，不能受此大礼。”

竹青说：“叔，我们还是坐下说话吧。”

三个人又重新坐下来。孙野说：“二位，我孙野不是傻子，我知道你们这样接近我，为我冒生命危险去刺杀松野，不是一时性起的那种江湖豪侠的做派。你们是有目的的。”

猴子说：“我们诛杀松野，不仅仅是为你孙司令报仇，同时也因为这个鬼子作恶太多，的确该死。孙司令不必抱着感恩之心要帮助我们做些什么。”

竹青说：“叔，你是读书人出身，是有文化的人，我们想对你讲说的是，现在我们正被外族侵略欺负，我们的老百姓正在被鬼子屠杀，我们的姐妹正在被鬼子蹂躏。作为一个中国人，该选择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呢？”

孙野说：“我的经历也告诉了二位。鬼子来的时候，对我们盐警是全盘接收。人员编制都没有改变。我没来得及多考虑，这个汉奸就当上了。”

猴子说：“我们一开始接触，就知道孙司令不是那种死心塌地为鬼子卖命的人。从你们盐警没有为难那些盐驮子，我们就看出，孙司令人并不坏。”

孙野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哪里还刁难他们？我们直接就是保护他们，为了不让鬼子发现，我们是在为他们站岗放哨啊。”

猴子说：“我明白为什么孙二超要抓我们了。”

孙野有些尴尬地笑笑：“他不知道你们是谁，还因为你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事。”

竹青说：“为鬼子办事的人，能做到你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猴子说：“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有意识地接近你。”

竹青说：“叔，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孙野说：“我这种情况，那里还能有什么打算？”

猴子说：“孙司令，你想过没有？有一天抗战胜利了，你将何以自处？”

孙野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猴子说：“鬼子目前看起来很强大，但他们灭亡是迟早的事。中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已经建立起来。世界反法西斯的统一战线也正在形成。最后，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

孙野说：“要不，我跟你们走吧。”

竹青说：“跟不跟我们走，这都不是个事，关键要有一颗抗日的心，在什么位置上都能为抗日做贡献。”

猴子说：“孙司令，你现在的位置很重要。只要你愿意为抗日做工作，你在现在的位置上，贡献应该更大。”

孙野说：“你们的意思是要我做你们的内线？”

竹青说：“叔，这事你好好考虑一下。这应该是你的人生转折点。”

孙野说：“请让我考虑一下。不过你们这样热血地帮助了我，我不管怎么样都要帮助你们一次。说吧，你们这次的具体任务是什么？”

猴子说：“我们需要一批盐！”

“盐？”孙野似乎吃了一惊。

猴子说：“对，我们需要盐。鬼子对根据地实施封锁，食盐很难进入我们的根据地。”

孙野说：“鬼子对盐卡的非常紧。这里盐多得是，就是怎么运走的事。”

竹青说：“叔，你只要答应帮助我们，具体的行动方案，我们慢慢商定。”

孙野说：“好我决定帮你们一次。”

猴子说：“我们的领导很可能要见你一次。”

孙野说：“我对你们八路军不太了解，我愿意见一下你们的领导。”

猴子说：“好我会尽快安排你们见面。”

竹青说：“叔，把我们带回你家，婶还需要再治疗一次。”

孙野感激地说：“闺女，真的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