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滑落

随后,一队士兵抬着几箱药剂从兵阵中走出,并将药剂一一派发到新兵手中。

这个时候,士兵黑洞洞的枪口也在达达特上尉的示意下收了起来。拿到药剂的新兵也开始放胆低声讨论起来,只是声音还是不敢太大,怕引来士兵们的恼怒。

“谢谢您!达达特上尉,您真是我们的大恩人!”那个此前在新兵中挑拨离间的刘闯右手抓着药剂向上尉大声感谢。他敢第一个大声喊,当然是看准了这位达达特上尉喜欢被别人奉承,因此,有恃无恐。

“这小伙子不错啊!”果然,达达特上尉听到他这么称赞,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还叫一名士兵多给了刘闯一袋药剂。

周围的新兵见状,赶忙上前向上尉道谢。不一会儿,场中便充斥着各种马屁声。

“谢谢您!达达特上尉!您是我生命中的天使!”

“谢谢您!我会永远记得您做的一切!”......新兵的赞美如潮,一浪高过一浪,变着花样赞美。让达达特上尉的脸都笑开了花,只得不住点头。

在一旁站着的石毅右手拿着士兵递来蛇虫驱赶药剂,心里充满了疑惑。这个用黑色塑料袋密封着的药剂,只有巴掌大少,封口处清晰地印着“联邦军用”的四个小字,和军用匕首的手柄处的字样是一模一样的。

突然,他想到了张大牛此前提起的新兵自由活动周百分之一的淘汰率,再想到昨晚许多新兵的惨状,一个可怕的答案让他心中一惊。

“哈哈,石盟主,看来我们的这次切磋是免了。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再向你指教吧!”站在新兵兄弟会处的张大牛哈哈一笑,远远对石毅拱手道。

“嘻嘻,石盟主!这次就得罪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小胡子佩里斯左手提着一袋蛇虫驱赶药剂,也嘻嘻地笑着道,仿佛刚才剑拔弩张只是开玩笑。

“随时奉陪!”石毅摆了摆手,表情平淡地回答。他对这两个变色龙一般的人物,不想浪费口舌多谈。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闹剧即将结束,一众新兵千恩万谢地领取站台守军援助的药剂时,一个出于所有人预料的冷笑声将这个貌似平衡的局面打破。

“嘻嘻,真是一群蠢货,被人卖了也不知道,这药剂本来就是你们的军需标配!”这个石破天惊的声音突然从一个扩音喇叭中发出,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远远望去,全场的人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全部定格在这一瞬间。

“谁!谁吃了豹子胆造的谣?马上给我把抓他出来!”还保持一脸笑容的达达特上尉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感到脸上一片火辣辣,仿佛被狠狠地刮了一大个耳光。随后,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直接冲到了他的头顶上,他的脸容扭曲,近乎用嘶吼的声音命令道。

下一刻,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虎狼般冲出,向声音源的方向飞奔而去。

“祸从口出,真是祸从口出啊!”监测室的班长罗刚在士兵中失神的楠楠道,满是疲惫的脸上再没有丝毫神采。

因为,这个吃了豹子胆的人正是他的老战友老刘,就在昨天晚上,这老刘才因为多嘴乱说话被他训斥过,想不到今天就撞在枪口前。

天意弄人,莫过于此。

“啊,不要抓我,我错了,不要抓我!”片刻,一个惊恐万分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了出来,让周围的闻声的新兵不由打了个冷颤。

紧接着,只听见“咔咔”两道仿佛骨头断裂的声音再次传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士兵便被这些前去逮捕的虎狼士兵像是拖死鱼般从人群中拖了出来。这人正是那罗刚的老战友监测室的老刘。

这个老刘也是够倒霉。此前他跟着罗刚去向达达特上尉汇报,随后便充当后勤跟随部队来到了监测线,接着便负责向新兵派发药剂。

谁知道,就在他派发药剂的时候,他不小心按到了胸前的播音喇叭开关,更倒霉的是他还不知死活地以为没有人发现将自己憋着的心里话用轻蔑的语气说了出来。

不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有,老刘愿意用他下半生的工资去换。但很可惜,没有。

虎狼般的士兵将老刘狠狠地摔在地上,老刘的身体不住抖动,双眼神色惊恐地望着面前正对自己冷笑的达达特上尉。

老刘微微张嘴,想要开口求饶,但却因为惊恐怎么也说不出声音来。他想向这个男人下跪,却发现手脚全都不再听他的使唤。因为他的双手在被抓捕的时候便被生生扭断,下身的双腿也因为这些士兵的残忍拖行在地上磨得鲜血淋漓。

“下士,你好大的胆啊!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呢?”站在一旁的达达特上尉冷冷笑道,望着老刘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

“哦...窝...搓..”老刘双眼通红,三十多岁的脸上因为长期熬夜显得格外沧桑。他用尽力气将上身往前倾,拼命地道。只是从喉咙发出的声音早已变了调,事实上他的喉咙在士兵抓捕的时候就已经被处理过了,因为达达特上尉不想他再开口说话,哪怕是临死前的一句。

“下士,你造谣诬蔑上级,扰乱军心!现在,我命令!即时按军法处决,以儆效尤!”达达特上尉再没有耐心听他说胡话,冷声对左右命令道。

两名虎狼般的士兵面无表情的上前,一名士兵两只爬满了肌肉的大手用力地将双眼痛苦流泪的老刘狠狠压在地上,另一名士兵则从腰间缓缓拔出一把贝宁261式手枪,拇指上膛,对着老刘仍在死命挣扎的头颅按下了扳机。

“砰!”的一道清脆的枪声,老刘的头颅便像爆浆一样鲜血喷溅而出,不一会儿便在地上汇成一个血色的花纹。

这时,爬满肌肉的士兵冷笑着松开了老刘的双手,任由其倒在冰冷的地上。

另一名士兵则望着地上的血水微微一笑,而那支夺走一个鲜活生命的手枪在他的手上正冒着细微的白烟。

面对着这恐怖的一幕,许多新兵不由感到心头一阵发凉。

谁也没余留意到,就在一群士兵中,罗刚同样沧桑的脸上晶莹的泪花正缓缓滑落,滴在柔软的地上,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