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中行
茫茫雪原,千里冰封。
随一阵哒~哒~哒~的声音,两骑自远方奔驰而来,扬起一路雪尘。那雪尘自南向北,滚滚而来,声势威猛,阳光下宛如一条雪白晶莹的玉龙,直冲云天。
两骑左首那虬髯大汉,原本黑色的鬓角已带微霜,两道八字刀锋眉,不怒自威;一对漆黑的眸子,炯炯有神。那大汉顶盔贯甲,胯下骑着一匹赤睛雪鬣狮,那雄狮,双目赤红,如两颗殷红玛瑙;浑身雪白,脖子周围直立着一圈鬣鬃,根根如钢针似银亮。
与那头雄狮齐肩并跑着的是一头蓝瞳黑髯虎,通体漆黑没有一根杂毛,湛蓝的眼眸在雪地的日光反射下熠熠生辉,如两颗绝世蓝宝石。那头雌虎背上骑着一个女子,亦是顶盔贯甲,头盔下露出几缕金色长发,湛蓝色的眼眸,高鼻深目,皮肤极白,竞似比千里雪原上的皑皑白雪还要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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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汉一边疾驰,一边环视四野,问道:“孩儿怎么样了!”
那女子一边疾驰,一边回首低头去看婴儿床。那蓝瞳黑髯虎身躯高大,那女子居然在自己鞍鞯的身后处,绑了一个小小的婴儿床。
女子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刺骨的寒风,小心翼翼地把围住婴儿床的幕布揭开一个缝隙,向里看去:只见一个黑发雪肤的婴儿正在酣睡,幕布打开,似有所感,双眸半睁待闭间,一对漆黑的眸子转了两下,忽然间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在高挺的鼻子与粉嫩的嘴角间,扯出一个大大的气泡。
声音未落,又是一声啊嚏声响起,却是那婴儿边上一个小小的幼兽发出。那幼兽全身仅为黑白两色,其四爪、上肢直至前胸背皆为白色且连通,形成一个白色围脖。头部大部分为黑色,吻部除漆黑的鼻头外环绕着一圈雪白的毛发,另有一道白色毛发自吻部通至颈部那一圈白色的围脖,再连通到上肢,尾尖也有象前爪那么大一块白毛,煞是醒目。察觉到光线变化,那幼兽倏地抬起头,双耳高高立起,睁开双目向外看,却只见左目赤红,如一颗殷红玛瑙;右目湛蓝,如一颗绝世蓝宝石。
原来这幼兽却是那赤睛雪鬣狮和蓝瞳黑髯虎所育,乃一头阴阳瞳狮虎兽。察觉无碍,那阴阳瞳狮虎幼兽又将头倒在婴儿床上,打了个哈欠,伸了一个长长地懒腰,腰背反弓着,靠在那婴儿腿脚处,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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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将幕布放下,小心揾好四个边角,方才抬起头来,开口道:“还在睡呢,不过算时辰,快到了吃奶的时候了。”
那大汉左手搭在眉前,遮蔽雪地反射的日光,极目远眺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左前方数里,有一处密林,应该能找到避风之所,我们且去那里小驻。”
言罢,二人纵狮跃虎,直奔左前方那片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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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那片密林处,那大汉翻身下来,解下身上盔甲,扔在一旁。又从那赤睛雪鬣狮鞍鞯两侧处各摘下一柄大锤,原来是两柄八棱通天锤。那大汉随手将大锤放在雪地上,只听扑扑两声,两柄大锤直没雪中,仅露红色把柄在外。那两柄大锤灰蒙蒙的看似不起眼,却极为沉重。
紧接着,大汉又解开赤睛雪鬣狮的鞍鞯,放在雪地里,冲那雄狮臀部轻轻一拍,微微一笑,道:“去吧!”
那赤睛雪鬣狮欢欣鼓舞,原地转身跳了几圈,一声低吼,扬长而去。
那大汉转身又来到蓝瞳黑髯虎近前,一手扶着那婴儿床,一手解开床体捆缚在虎背上的绳索,然后将婴儿床取下,轻轻放在雪地里,把围在床体一周的幕布掖好,扶在一旁。
那女子待那大汉放好婴儿床,一抬腿,从鞍鞯右侧处摘下一根银亮的大枪,长一丈一尺八,枪尖头部三棱锥形,却未开锋;枪尖中部雕饰着一朵鲜红的梅花,原来这是一根破甲专用的暴雪梅花枪,这枪的尾部铆嵌着一枚小小的四楞铁锥,亦是破甲专用。
女子将枪递给大汉,大汉接过大枪,随手将那根暴雪梅花枪往雪地里轻轻一顿,立在那里,只听嗡嗡声连绵不绝,那枪尚在颤动不已。女子随后一跃而下,卸下盔甲,解开蓝瞳黑髯虎的鞍鞯后,放到雪地,然后来到婴儿床前,用手扶着,立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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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汉将婴儿床交给女子扶持后,行到一棵雪松旁。他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在齐腰处,将刀尖刺入,顺着松树皮,拉了一个半圆,又顺着那半圆,来回划了几下,在树体齐腰处划出一个半圆形的凹痕来。
大汉转身折返到红色把柄处,右手轻轻一提,将一柄八棱通天锤拎起。大汉来到雪松旁,说了一声:“娘子留心!”一边说着,侧首看了一眼那女子,随即使大锤一磕,只听‘喀嚓’一声,那棵雪松顺山而倒。
那棵雪松约有数丈高,倒地后,大汉又从之前的截断处估量出约一丈多的长度,再次用短刀划出凹痕,把雪松一头架在那残余仅齐腰高的断茬上,随手拎起大锤又是一磕,伴着又一声‘喀嚓’声响,那棵雪松断为两截。
同法炮制,那大汉又伐倒数棵雪松,尽数拖到断茬处,全部截为一丈多长的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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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密林间一个背风的小小山凹处,那大汉前后左右看了几眼,拎起大锤,乒乒乓乓一通砸,把地面砸出数丈见方的硬实平地来。这块硬地一面靠着背风的山坡,另三面毫无遮拦,靠山坡的那面,已被那大汉用大锤修整成直上直下的立壁。
大汉又转身回去,把刚才截成丈余长的雪松树干一一拖至那方才砸出的硬地四周来。抱起一棵来,比划一下,竖立起来,往下一顿,那丈余长的雪松树干,即刻矮了近两尺。大汉轻轻摇了摇,感觉满意,又抱起下一棵雪松树干,竖立在刚才那一棵的边上,又是往下一顿。
一个紧挨着一个,大汉接连竖起数十棵雪松树干,组成一个四面围就的雪松木墙来,只留下一个仅可供一人进出的空隙来。大汉又抱起数棵尚有绿枝的雪松树干,一一横搁在木墙顶部,密排得严实不透风。那大汉返身从鞍鞯一侧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布帘,往那个出入口一挂,转过身来,对着那女子哈哈一笑,道:
“娘子,可以给孩儿喂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