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死战不退
这一波魔军士卒死了,又一群魔族士卒又攀爬上云梯,冲杀上来。紧接着,他们也死了。就象之前,相同的屠戮情景重复再现,一遍遍,一遍遍重复再现,不断扑上来的魔军仿佛渴望着迎接死亡。
一处寨墙上,史赤虎将本屯一百名尚幸存的二十余名士卒重新编组为六个伍。有些士卒,原本是弓手,但这时也已扔下了手中的弓,拿起了长枪。因为滚木已经用完,箭枝也已射尽。
一个魔族兵士被数根长枪攒刺中胸腹,他一手紧抓着枪杆,一手取下口中衔着的短剑,大吼一声,挥起短剑,捅入一个人族士兵的胸口;
一个被攒刺中胸腹的魔族士卒,不退反进,合身扑上,紧紧抱着一个人族士卒,俩人一起从寨墙上跌落;
......
重新缩编的六个伍,每伍原来有五人或者四人,但是,很快,有的伍,只剩下三个人了,甚至更少,却不能再次缩编。
因为史赤虎本屯人马要防守的这面寨墙,要面对的是魔军六架云梯,不可能再少于六个伍了;因为魔军一直在不惜命地冲杀;因为士卒们一直在厮杀;因为他们一直得不到休息;因为没有支援,所以他的部下损失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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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赤虎站在寨墙的一个垛口处,抽出腰刀将一名刚刚踏落在寨墙上的魔军士卒砍翻,但他的心情异常的平静。脑海中,从军二十余年的往事在这时漂浮、显现。那些路过的人,那些经过的事,也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从他的眼前浮闪而过。
他是平民出身,他不是士族,年轻时虽然立有战功,也仅能升到百夫长之职,也就是屯长,之后,再难寸进。他没有亲人,孑然一身,以军营为家,把军营中的同袍当作自己的亲人兄弟。如今,他这一屯的兄弟们大多已阵亡,可他却并没有伤心难过的感觉,因为,他知道,很快,就要与兄弟们再度重逢了。
“这难道就是死的感觉吗?”史赤虎喃喃轻声自语了一句,右手挥舞着腰刀,砍断了一名魔族的军士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紧接着,左臂一阵火辣辣的痛,他侧脸一看,左臂已然不见。数股热乎乎的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带着腥味,带着体温,有他的,也有刚才被他斩首的那名魔族士兵的。
更多的魔族军士登上了寨墙,几息后,数个口里发着狼嚎般叫声的魔军,围在了史赤虎几人的身旁。魔族士兵们的碧眼中闪动着红光,举起手中的短剑奋力斩向史赤虎及他身边的人族士兵。
右腰侧后突然一阵剧痛,想是被捅了一剑,史赤虎却不管不顾,怒吼一声,挥舞腰刀挺身向前。一道寒光闪动而过,一个金发四散的头颅高高飞起,无头的尸身鲜血四溅,沙沙的喷血声,恰似清风吹过松林间的声音。片刻后,那尸身无助地栽倒在地上。
史赤虎突然觉得一阵轻松,感觉眼前的世界象是在飞舞旋转,他象是飞到了半空中。他能看到无数的魔族士兵们从各处攀上寨墙,在和他的袍泽们在厮杀;他看到他的官长南宫霁月正挥舞着三尖两刃刀,与围在身边的魔族军士们斗;他看到山洞出口涌出一大波人族军士,呐喊着冲了出来,领头的是宇文将军;他还看到下方,正在厮杀的士卒中,立着一具无头尸体,鲜血自其脖颈断口处高高飙起,看尸身的肩章是人族百夫长的官衔。只是这尸身的身形是如此熟悉,他是哪一位同僚呢?
突然,史赤虎明白了是谁,他闭上了眼,脸上含着笑。同时,一滴眼泪从眼角悄然滑落,沾带着热血,有他的,也有魔族军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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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人的性命,如同荒原上的野草一般卑贱。为了争夺这一堵不过数里长的寨墙,人族军队和魔族军队拼命搏斗着,上上下下、前仆后继地厮杀,倒下的人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
这一堵寨墙仿佛成了食人的磨盘,鲜活的生命争先恐后的掉落进去,然后磨碎,变成碎骨和鲜血。这一堵寨墙同时也是一座地狱的熔炉,人性被湮灭,每个士卒都被原始野兽的求生欲和嗜血欲所支配。
寨墙上流淌的鲜血,如雨水般淅淅沥沥地滴落,汇聚成溪,顺着寨墙的间隙流下,染红了整个寨墙。红色的血溪在寨墙根部汇聚成河,几处血河流动着,又向地势更低洼的地方汇集,把一处地势低洼的地方变成一面小小的血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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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霁月机械地挥舞着三尖两刃刀,刀锋割破敌人肌肤、没入血肉的响声,一遍遍重复着。他面对着如潮水般挤压过来的魔族军士,面对这些已处于疯狂状态而无视生命的人,心中没起一丝波澜,只是不停地、机械地挥舞着兵刃:砍下、刺出、斩落。
一声闷哼,南宫霁月身边的一名亲兵腰眼被对面刺过来的短剑命中。剧痛太过,使这名亲兵目眦尽裂,浑身战栗,动作稍一迟缓,又有数柄短剑刺进他的胸腹。这名亲兵倒下去了,后面一名亲兵冲过来,顶上他的位置,护在南宫霁月一侧。
更多的魔族士卒攀爬到寨墙上,围住了他们。两柄短剑架住那名亲兵的腰刀,另一柄短剑突然刺中他的肚腹,一拉一带,腹部被破开,白色的肠子被短剑带出,流淌出身体数米外。那亲兵怒吼一声,不管不顾,扑入一个魔族兵士怀中,抱着那名魔卒的腰向前冲,俩人一起从寨墙上跌落。
看到这一幕,南宫霁月红了双眼,大声怒吼着:
“死战不退!”
附近尚且幸存的部下们听到了他的怒喝,同时跟着大声怒吼:“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更多的人族兵士们听到了,一起怒吼:“死战不退!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这声音超越了人族和魔族军士们临死的惨叫声和疯狂的嚎叫声,在寨墙上空回荡,在松林之间回响,在山峰之巅回唱。
怒吼声一直在继续,一声声憾人心魂。紧接着,更多的怒吼声、脚步声,从天池入口的洞穴外回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