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会议
立春是中国民间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立”是“开始”的意思，自秦代以来，中国就一直以立春作为孟春时节的开始。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春是温暖，鸟语花香；春是生长，耕耘播种。
然而这一年的天气似乎格外的不同，及时是春来已经来临也并没有让天气变得温暖，北方各地仍然笼罩在乌云之下，时不时的下着大雪。
在米国次贷危机的影响之下，风暴的中心从米国华尔街向着周边国家辐射，包括华国的股市，也从6124的高点开始下跌，截止立春这天，华国股市已经从最高点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下跌了接近两千点，全球各个经济领域似乎也在这一场大雪之中开始进入了寒冬之中，在股民的资产快速缩水下，在暴风雪已经酝酿成灾的天气中，这个冬天似乎也更加的寒冷，而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日子——春节，也在这寒冬之中悄然到来。
大年三十，颜成也赶回了南郡的老家，跟以往年月两手空空回家不同，这次的颜成身上背着打包小包。
“妈，这是给你买的金项链。”
“爸，这是给你买的烟。”
“这孩子，怎么挣点钱就乱花啊！金项链得多贵，挣钱不容易，你年纪也不小了，留着给你娶媳妇用。”颜成的母亲李芸看着儿子给买的金项链，虽然高兴但是还是忍不住为他的将来打算，不由自主的就说他乱花钱。
老爸颜爱国接过话说：“孩子的一点心意，你就别说了，也不早了，下饺子准备吃饭吧！”
“小成啊，你知道挣钱了我跟你妈都很高兴，在外面做事记住一定要堂堂真正，不要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你跟我说说，你年前给家里打的五万块钱，还有给你妈买的金项链真的都是收破烂挣来的么？”
颜成从颜爱国的话中听出来李娟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颜爱国，在颜爱国心里，只有在企业里给人家认认真真的干活挣工资才算是正经事，而且最好是国企，还给缴五险一金，这也是上一辈人跟这一辈人最大的差距，做生意什么的虽然已经没有了投机倒把罪，但是在过去古板的思想中，觉得就算是有钱也不如实实在在的国营单位来的牢靠，这一年就挣了二十几万，按照当时的收入恐怕十年都攒不到这么多净利润，看样子李娟也就是出于这方面考虑没有跟颜成的家人说实话。
何况收破烂的整天打扮的不说跟乞丐差不多了，起码看上去也不像多么体面挣钱的行业，起码在外行看来这种专门要人家不要的东西是挣不到什么钱的。
不过颜爱国的话算是说对了一半，颜成给家里打的五万块确实是那次收到银元卖的钱，但是给他妈李娟买项链的钱可是从期货上赚的，这种事对颜爱国就更不能说了。
原因还要从颜成的一个叔叔说起，颜爱国有一个亲弟弟叫做颜爱党，上个世纪就考上了国内顶级大学就读金融管理系，之后分配在国内一家最大的银行之中工作。之后更是经过多年的资历下来，成了所在分行的行长，后也娶妻生子，人生也算得上是圆满。在过去那个时代能够考上国内顶级学府，并且在国家单位工作，那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颜爱国也以这个弟弟为荣，跟村里人谈起也总是带着自豪的笑容。
颜爱党因为在大学所学就是金融专业，因此也是最早一批接触国内金融业的人之一，曾经在二十世纪末就通过金融工具做到了身家千万，颜成家中现在有的很多家具都是当时颜爱党买了送来的。只是在某一年的投资失败之后，颜爱党失去了银行的工作，巨大的落差一时间让人无法接受，年富力强的颜爱党也从此变得郁郁寡欢，更是在去年被人发现吊死在了省会某一片小树林中。这个事情让颜爱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在得知是因为资本市场的失败之后，更是对家人说出了，禁止接触股票，谁要是敢碰就不认他是颜家的人。
因此，比股票波动剧烈十倍的期货对颜爱国来说就更不能说了，颜成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半真半假的说：“那个收破烂平时穿的破旧主要是因为出去收货碰到铁了什么的，被挂烂了也不心疼啊，挣钱都是主要靠赚个差价，你也知道矿山上面每年淘汰的设备很多，遇到大货都是几十吨的分量，一斤赚一毛五分的一次都能赚不少钱，我从来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就是想干也没那个胆子啊你说是吧！”
颜成最后的话让颜爱国一个瞪眼把他吓得一个哆嗦，在她这种父权家庭里，颜爱国的权威那是不容置疑的，赶紧立马改口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从小就教我们要好好做人，遵纪守法，我又怎么会做那种违法乱纪的事情，挣的每一份钱都是我每天辛辛苦苦跑几十里收货回去卖赚到的。”
见到颜成似乎说的话没什么漏洞，颜爱国接着说：“在那要听你小姨的话，没事不要惹人家生气，要学着有眼色点，该帮啥忙就去帮忙，别整天就知道玩，你也老大不小了，好好攒点钱，再过两年给你相个媳妇.”
颜成嘴里啊啊的答应着，天知道他自己可是从来没洗过衣服，就连内衣内裤都是李娟帮他洗的，在外面传来的一阵一阵鞭炮声中，颜家的团圆饭也正式开始。
正月十九，在当地的习俗中是一个出门的好日子，三六九代表着一路顺风，颜成也挥手跟父母能告别踏上了去金城的路。暴风雪的天气早已过去，路上随处可见因为雪融化而产生的积水，只是因为天气刚刚转暖，还时不时可以看到有大片大片的积雪，这种路况下并合适外出收货，赶到金城的颜成也乐得自在。
颜成在沪铜上持有的期货在年前就早已平仓，打开期货软件看了看沪铜年后的涨幅，让他心中也是后悔不已，从过年后沪铜主力跳空高开，接着毫不停歇的一口气拉升了5000个点，如果拿到现在起码，差不多又能多赚五万。只是因为最近连续的上涨，颜成觉得价格跟之前相比有点太高了，想等到它下来之后再买回，于是压下心中的冲动开始等待机会。
又经过几个晴朗的天气，外面的积雪终于全部融化，少见的好天气里颜成不得不在李娟的催促下出去做生意。由于农村家庭各家经过春节的热闹，家中都堆满了各种包装用的纸板和烟花废纸，颜成的生意比年前稍微好了一点，只是跟钢铁一起下跌的纸板虽然每天能够收到一大车，但是也没什么太大的差价，不过一车接近两千斤的分量每天还是能赚个四五百块。只是在废铁方面则比年前更差，一个星期的时间都没有收到一斤废铁，原因无他，此时的废铁价格已经下跌到了1.2一斤，人们的心中出现了严重的抗拒心理，大部分利润都是废纸贡献的。只是不到两个星期之后，颜成的生意几乎快做不下去了，因为再多的纸板总有收完的时间，何况最近纸板的价格也快速开始下跌，这让收废品的生意也开始一落千丈。连续半个月放空车的颜成干脆不出去收货，准备待家里好好研究期货。
这天早上九点多，刚从李娟家吃完早饭的颜成坐到电脑前准备打开期货软件，外面大铁门就传来了一阵“咚咚”的敲门声，或者说是砸门声。
“有人吗？开下门.”
走出房门的颜成在李娟的示意下跑去打开了大门，只见门口站着两个穿警察制服的男子，一个年纪轻轻看上去比颜成也大不了几岁，脸上还长着几粒青春痘，另外一个略有四十岁的样子，正盯着开门的颜成打量。
“你们找谁？”
“警察办案，问那么多干什么？”年纪轻轻的小警察不客气的回答。
说着就推开颜成抬步往院中走去，而中年警察走进大门之后，从兜里摸出了一包烟点燃，也不说话，只是边抽着边打量着颜成所在的院子。
年轻警察招呼也不打就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颜成的屋里，看了眼颜成正开着的笔记本电脑，然后抡起颜成床上盖着的床单，好像发现了什么快步走出颜成的房间。
大声的对颜成吼着：“这床底下的污水泵是不是你的？”
“是我的，怎么了？”
“怎么了，你不知道废旧物资回收管理办法规定无证人员禁止收购铜铝等废旧物资么？”
在不远处的李娟小心翼翼的说：“我们是桥头废品站的，我们老板有证，你们可以去看看。”
小警察瞪了一眼李娟吼道：“我特么问他呢，让你插话了么，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然后斜眼看了一眼颜成说：“一个收破烂的还玩电脑，还特么是笔记本.”接着又说：根据治安管理条例，非法收购赃物处以500到1000罚款，你这个污水泵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在XX村三排二号收来的，看还是好的，本来想拿回家给我父亲抽厕所用的。”
“还狡辩什么，你没有《废旧物资许可证》就收这种东西，属于违法行为，要处以最低200块罚款，”
李娟打着哈哈说：“小成，你回去拿两百块给这位同志，咱们没文化不知道违法了，缴罚款是应该的。”
憋了一肚子气的颜成偷偷瞪了眼小警察，默默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姨，我放在床上的钱不见了，我早上起来想出车就顺手扔在床上的，不知道为啥找不到了，刚才明明还在的。”
听到颜成钱丢了，李娟也是很紧张，连忙问：“多少钱，你再想想是不是记错了没有放在床上，赶紧再找找看。”
颜成接下来的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是目瞪口呆，“4800块，我不会记错的，开门之前我就坐在床上玩电脑还看到的。”说完带着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看着进过他房间的小警察。
“你是说我偷你的钱？”
“我没说你偷，早上到现在我房间除了你就连我小姨都没进过,不过我的钱真的丢了。”
颜成话里的含义再明显不过，小警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瞬间脸色就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就连脸上的几粒青春痘都似乎也变得通红，对着跟他一起来的中年警察大声说：“我真的没偷他的钱。”
之前因为颜成突然来这么一出没有反应过来的中年警察这时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想来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因为被小程的态度惹火了，一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恐怕是憋了一肚子气，才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只是一个警察出来办事被一个收破烂的冤枉偷钱，真是不是屎也是屎了，制止了小程的继续辩解，中年警察叫张志辉，他当然清楚年轻警察也就是小程是不会偷钱的。
“你看是不是记错了，要不要再想想放在哪里了，再找找看，别误会了。”
“我不会记错的，就几分钟的事情我又不是老年痴呆怎么会记错.”
“你是说小程偷你的钱了？”
颜成又不傻，对中年人的暗中企图给他套上一个污蔑诽谤公务人员的罪名，一点都不上套，接着说：“我没说他偷我的钱，我只是说我4800块在早上起来就放在床上，之前一直都在，然后他没打招呼进去之后就没了，我当时没在旁边也看不见，还有你问问他翻我床没有。”
颜成这句毫无漏洞的话让中年警察一时间无法反驳，只好耐着性子说：“我们是警察，怎么会干偷东西这种违法行为。“
“你们是不是警察我怎么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光穿个警察制服连帽子都没有，谁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舅舅也是警察，他告诉过我真正的警察就算是在办案时，也会先出示自己的证件，要搜查别人家里也要有搜查令，哪有像你们这样直接闯进来之后连招呼都不打到处翻箱倒柜的。”、
中年警察只好从口袋里摸出了证件递给了颜成，颜成接过手里后看了看，证件上写着姓名：张志辉，编号XXX123。原本就是妆模作样察看的颜成哪里看的出真假，他只是想给这两个太过分的警察一点教训。
看完张志辉的证件，颜成又说：“他的证件呢？”
张志辉略有尴尬的说：“小程是从学校刚出来的实习生，还没有证件，这个证件也看了，你想怎么办？”
颜成：“我不想怎么办，我违法了，我愿意缴纳罚款，不过我钱现在丢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看该怎么办？”
张志辉：“你也不算是违法，桥头废品站确实有证这个我知道，既然你是他们的工人，也不算是违法，罚款就算了，你也找找看钱丢了没，我证件也给你看了，要是还有问题，你可以到镇上派出所找我，我们到别的地方还有事，你看怎么样？”
“那我再找找看，反正证件也看过了，你们也跑不了，要是找不到再去找你们。”
之后张志辉带着极度憋屈的小程走出了大门，关上门的小程红着脸说：“师傅，你别信这小王八蛋的话，我真没偷他的钱，你要相信我。”
张志辉叹了口气说：“我今天带你出来就是让你见见世面的，现在是法治社会，什么都要依法办事，是不是如果你一个人出来遇到他的话还要动手，你要是再这么肆意妄为，还是别干警察了，早晚惹出大祸来。我知道你没偷他的钱，今天的事情算是你入行对不遵守纪律上的一趟课吧，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你没理，如果你一进去就表明身份，进入人家房间让人家在一边看着，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我们是警察，不是强盗，你好好想想吧！”
在张志辉跟小程刚走，颜成的小姨李娟就说：“小成啊，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咱们做一个收破烂的哪里惹得起他们，要是把他们得罪了，天天查你，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小姨，这生意本来就没法做了，你看看这都一星期了，天天放空车，赚不来钱一天还得贴进去几十块油钱，早晚都得走人的。”
李娟：“做生意就是这样，哪有天天都能赚钱，不过你姨夫最近生意也不好，要是有大活还能照顾照顾你。”
“小姨，你说的哪里话，这一年你已经很照顾我了，你还有这俩小老表负担也不小，我这不是还有这二十几万存款么，要不是你我在外面瞎混现在估计还是身无分文，不知道在哪光屁股呢！”
李娟也被颜成话逗笑了，“就你理由多，就你那二十几万哪里够花，眼看今年都19岁了，再过两年都得结婚了，到时盖房子娶老婆干什么不要钱啊，你省着点花，也让你爸妈少操点心。”听到小姨的话，颜成默默在心理想着，现在20万确实不够，等我以后在期货上挣的更多了就会更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