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治伤
苏敬良说得没错，如今闸北被日军占领，所有的大医院均被日军管制，凡是受了枪伤的中国人，他们一概不予救治，弄不好还要引来杀身之祸，所以，出了苏府之后，宋小黑便搭了辆人力车载着秦风来到了公共租界的仁济医院。
仁济医院乃是外国人治理的一家医院，到这里来看病的大多都是一些高官名流或外来权贵，当他们看到秦风、宋小黑和水云三人之时，别说救命治伤，就连医院大门也不让进，弄得宋小黑破口大骂，还与医院人员吵了起来。
最后还是没有办法，只得悻悻离去，所幸宋小黑在上海混迹多年，对地里环境及各处场所皆是十分的熟知，忽然想起公共租界的广源路有一家私立的中医诊所，由此向西穿过几条大街便是，只是那里条件简陋，能否治得枪伤，也不好说，但眼下也没别的去处，好歹也要去试上一试。
经过这么一折腾，秦风的伤口在不断流血，水云虽有用衣物帮他按压，但见效甚微，而且他的体力却愈来愈是不支，好在他体格健壮，还能承受得住，但若得不到及时救治，时间一长，必然会危及生命。
三人来到那家中医诊所之时，已是中午时分。
抬头一看，只见门头上挂着一块黑色牌匾，匾上写着“德顺堂”三个金漆大字。
诊所的门是躺开的，偶尔有一两个顾客进出。
宋小黑和水云扶着秦风就直接进去了。
“老板，快，快救救他！”
水云一进门就冲店内叫嚷道。
柜台上一名二十来岁的伙计闻听，急忙奔了出来，一看秦风满身是血，不禁惊道：“请问这位先生是怎么了？”
宋小黑急急地道：“他受了枪伤，快，快点救他！”
伙计听了微微一惊，也没多问，双手向左一引，说道：“好，别着急，请跟我来！”然后前头引路，将三人领到了左侧一所小病房，让宋小黑和水云先将秦风扶到一张床上躺下，又道：“请你们稍等，我这就去请大夫过来。”说完，就出门去了。
水云生怕秦风有个三长两短，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哽咽道：“秦大哥，你一定要挺住，大夫马上就到，马上就可以取出子弹，很快就会好的！”
秦风轻轻一笑，说道：“傻丫头，你哭什么呀，秦大哥没那要么容易就死的！”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精神也愈来愈差。
宋小黑看着难受，说道：“秦大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答应过我一定会带着我闯荡江湖的！”
听了他的话，秦风深受感动，想到自己在危难之际，还能有他们两个倍伴不离不弃，这份挚情当真是难能可贵。
不禁满心感怀，说道：“水云妹子，小黑子，哥今生能够认识你们这两个朋友，也算是一大幸事，哥要真死了，也是死而无憾……”
水云忙止住他的话道：“秦大哥，不准说这种丧气话，你一定会没事的！”
正说着，却见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这人身穿一件青衣长衫，四方国字面，一脸正气。
此人就是这家“德顺堂”诊所的老板，名叫李国梁。
在此动荡年代，也许是他怕惹祸上身，不敢随便接近不明身份的伤者，一开始他就问了秦风受伤的原因。
宋小黑一时也来不及道明原委，只说是被人误伤，并催他赶紧医治，取出身上子弹。
大夫李国梁听后眉头深锁，说道：“三位，实在抱歉，这里跟本就取不了子弹，我只不过是一个行医卖约的，如果是跌打损伤倒没问题，但这种枪伤必须要到大医院进行手术，他伤得挺重，不能再耽搁了，你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去大医院吧！”
说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实在无能为力。
宋小黑听他这么一说，不禁火冒三仗，怒道：“连个子弹都取不了，你做什么大夫啊，干脆关门算了！”
那大夫被他骂得满脸尴尬，急心解释道：“小兄弟，不是我不愿意治，是我跟本就不懂得手术啊，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我可不敢乱来啊！”
秦风声音有些微弱地对宋小黑道：“小黑子，不得为难……李大夫，要不……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水云急道：“可是，又能想什么办法，刚才那家仁济医院也去过了，人家跟本就不理咱们，别家医院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宋小黑道：“不管他了，好歹也得去试试，总不能让秦大哥坐以待毙吧！”
对于秦风的处境，大夫李国梁也是爱莫能助，深感遗憾，说道：“眼下你们也只能如此，由此往西的四平路倒是有一家中资中医，不过听说好像也给日本人管制了，但你们不妨去试一试，说不定遇上里面的中国人可以通融通融！”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决不能放弃，一听李国梁的话，宋小黑心中一喜，道：“那家医院叫什么？”
“华兴医院！”
“好，水云，咱们现在就带秦大哥过去！”
大夫李国梁却道：“先等一等。”
宋小黑诧道：“怎么了？”
李国梁道：“现在正是敏感时期，他这样满身血迹地过去，只怕一到那里就会惹下麻烦，让他先躺下，我给他清洗一下伤口，上些消炎止血的药物，再让他换件衣服，这样至少不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
宋小黑一想也对，还是他想得周到，于是便点头答应。
当下，李国梁让伙计取来了一些酒精，再让秦风将外衣全都脱了，然后用镊子夹着棉花蘸着酒精在伤口周围拭擦。
水云一见，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急忙别过头去。
那酒精流入创处，十分的刺痛，但没过多久，那股刺痛便渐渐消失，而在整个过程中，秦风硬是没吭一声。
清洗完之后，李国梁便给他敷上一些消炎止血的中草药，用纱布好生包扎了一翻，再给他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前后用时也不过十来分钟，李国梁从清洗到上药包扎，手法相当之娴熟，看得出来他行医已有些年月。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宋小黑和水云这才扶起秦风出了德顺堂诊所，叫了辆人力车直奔华兴医院而去。
望着三人匆忙出门的身影，李国梁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