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暗藏内应

　　“商王爷要造反……”

　　噗…

　　武珂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刚抿的一口茶水就堵不住地直射喷洒在了彭司脸上。

　　但后者自顾不得仪态如何，是生怕皇上不信，又起身拱手摇拜道：“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呀！”

　　这…

　　武珂闻言，默不作声，暗暗观视，发现这彭司神情若一，目光清明，所言不像有假，被其这一提及出来，自个心头却真是隐隐不安…

　　莫不是这古逸，真有实力要造反？

　　窸窸窣窣…

　　“彭壮士，来坐下，你将前因后果都给朕慢慢道来。”武珂定了定神，扬手伸袖过去，帮彭司擦拭脸上的茶水流珠，徐徐言道。

　　“小人不敢…”

　　彭司被武珂硬拽拉坐了下来，又被皇上扬袖揣擦脸庞上水珠，内心顿是万分惶恐，不免连忙惊呼。

　　但他心头亦大为之所感动，自不由萌生出生士为知己者死的慷慨豪然。

　　且皇上并没有强调祸从口出，这……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相信自个，也相信此言必不是空穴来风。

　　而等彭司恭敬地应然坐下后，其就微清了清嗓门，眼咕噜流转，随之就将这件事情的由来，徐徐道出。

　　事情追溯到一个月前。

　　在彭司行窃的某一夜晚，胆子恁大的他，竟然探进了商王府邸中。

　　当时，金银没捞着多少。

　　其却是听到了一惊天的秘事，那就是：商王竟是城外卧马岭山寨的主人。

　　嘶…

　　隔窗偷听到这事，差点没让彭司惊喷出声来，好在其屏气凝神功夫十分了得，才暗暗咽压下了心头的吃惊。

　　遥想其曾见过那年轻的商王爷，但他代表的可是朝廷数一数二的大员，与卧马岭那群贼匪们是八辈子打不着边呀。

　　谁知却是一主一仆呢？

　　骇然惊色下，彭司深知此事非同小可，自也不愿躺这趟浑水。随即，其就小心翼翼地悄然离去了。

　　一直到那天，其被皇上所救，随后就想追随圣上，谁知却被拒绝了……

　　当时，左右思付的他，是欲想将此事抖出的，却又蓦然拍了下自个的脑袋瓜子转想，是谓空口无凭呀……

　　自个这样说出来，搞不好会弄巧成拙，不如先寻找好证据在说。这样，岂不会让皇上更高看自个嘛？

　　所以其心存想为皇上办事的念头，在与温长远举杯大醉之后，就在家静静休养了两日。

　　等第三日后，其便给温长远留下了一封书信，而自个却悄然踏上了去卧马岭“为匪当贼”之路。

　　但其暗地里，实是为了找寻到些证据，才贸然出此下策的。

　　却也无异于步入龙潭虎穴，一经暴露，那怕其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不是？是谓九死一生也。（武珂为此暗暗扬神，心中不免为其一赞。）

　　之后，彭司在卧马岭山周，游行暗潜了一天。才终于让其逮到机会，抹胡易容打扮成为了一江湖亡命，自不让别人容易认出来。

　　其是跟着另外一群江湖亡命，凝群聚伙，一共十多个草莽大汉，提耸着哐锵刀兵，摇拽着悍躯，浩浩荡荡地迈进了卧马岭山匪的寨门。

　　等在里面辗转了几日后，他也弄懂了这卧马岭的贼窝，广招一些江湖亡命之徒，却反常地很少让他们办事。

　　更在平常，都敬他们如座上宾般，又是好酒，又是好肉地待着，那小日子也过得逍遥。

　　而彭司混在其中，装作不经意地小心听问，才知，有的江湖亡命已经在这舒坦地过了一两年，但就是没有什么任务。

　　以至于这里，有很多被官服缉拿的亡命之徒或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恶人，无不都是纷纷慕名投身而来。

　　这里一来可以藏匿身份，二来有好吃好喝的待着他们，三来对他们的管理还比较松。

　　他们自再也不用过那些东躲西藏的日子了，是何乐而不为呢？

　　但在江湖混了那么久，谁没留个心眼？不是没有事干，而是时候未到罢了。

　　而之后，彭司则每日都拉陪着一些特意交好的江湖亡命，东走走、西遛遛，已然将寨内的各个地形防事了然于胸中。

　　却只有一处没去过，那就是后山洞口。

　　据他听老一辈的亡命莽汉酒后吐言，说那地宛如整个卧马寨的禁地般，防守甚严。

　　你说来来去去就这么个城门大点的洞口，却里里外外地站了六七排手持刀剑的彪悍大汉，岂止是防守严明？

　　简直就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呀！！

　　但又岂能拦得住曾为江洋大盗的北侠彭司？

　　于是，其暗暗思付，他早前就注意了这被严密看守的洞口，且职业直觉告诉他，要时时在饭点左右观察。

　　果不其然，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山洞里必定有人藏与其中，自然也有送饭的伙计。

　　而彭司，正是从这条线慢慢摸寻进去，自个又是易容的行家，自然有惊无险地混了进去。

　　于是，他扮作一伙计，跟着其他一众推车送饭菜的伙计们，徐徐挪步，已连续地走进入了这城门般大小的山洞里。

　　而因洞里光线很好，所以他们不至于持拿着火把，亦不会被山石磕碰着。

　　所以，众人推走了大概一里的路程，前方既现一片光亮，想来快到了出口。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里面竟然还别有如此洞天！！

　　瞧这上方有能居住的木房、可饮用的泉水什么的，都在这十多亩地大的山洞中……是谓很多日常设施都样样俱全，简直就像一小村庄般。

　　而下方在浓浓燎烧得篝火光照下，有能容纳着那百余个黑衣悍士的平石场地，能见其众人正吆喝喧呼，一个两个要么武刀弄枪的，要么抛掷飞镖的、还有人练爬山的…

　　瞧这模样，亦有的在练习武艺、有的比武较技，真谓是好不热闹乎。

　　彭司见状，心中暗付，怪不得要吃几木车的饭菜。

　　最让其胆颤的是，那个年轻的商王，居然也在里面，这如何不让他吃惊？

　　而此刻是万万不能暴露呀，不然他非得被这群人追砍成稀巴烂不可。

　　所以他暗暗咬牙定神，偷偷瞄视此等情况，自屏气凝神地跟着众伙计，推送那些承装饭菜的车辆，等又推了一会，就直直搁放在到了木房一旁。

　　而他们这些伙计，得先使步回去，需等过了三刻钟后，还得回来收拾走这些车辆。

　　亦自在此前，彭司暗瞧那众黑衣悍士无不都对那商王恭敬非常，宛如主人般。

　　这……

　　如此场景，蓦地让他想起王公贵族都最喜欢暗地眷养的一类人——死士。

　　窸窣…

　　彭司说到这，就伸手摸进自己襟怀中，摸捣了两下，随后就抽出了两张粗糙的黄纸。

　　使目一瞧，排头一张上面，是用黑墨勾画出的一个简明图案，字形象“义”字；而另一张却也是用黑墨勾画，但条纹线细，分明如像正方的“城图”般，想来应该是卧马寨的戍守地形图。

　　“皇上……这是小人，在这些时日里能找到的证据。”彭司闻言，老脸一红，真是一路烧到了耳根处。

　　这些证据在不拿出来，他自怕皇上对其失去了信懒……

　　遥想，他刚刚自个口口声声说：商王要造反。但终究是其自个亲眼所见，也并没有拿出什么确凿的证据。

　　现在，他自怕皇上不相信…

　　“此人倒是挺直爽的！

　　要想在暗地里找到他人欲要造反的证据，谈何容易呀？？

　　造反自是天下大忌，一个不甚，被抖露出去了，是要被诛灭九族的，其们又岂敢将纸面的证据弄出来？

　　若真如此，无疑是自掘坟墓罢了。”

　　武珂暗暗思付后，转看着已经伏地跪拜的彭司，心头却没有丝毫怪罪之意。

　　咦？…

　　蓦地，他灵逸有神的眼眸转盯着茶几上那张黑墨勾写有“义”字的黄纸上，不由轻吟一声。

　　他便伸手过去，持拿过来瞧瞧，思付说着：奇怪了，这“义”字总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那见过。

　　到底在哪……

　　张大！！

　　是了……那张大被硬脱衣解靴时，是曾在其挥摆着已被卷袖暴露的双手上，看到的。

　　顿然，武珂暗暗隐住心惊，目光流转，如若彭司所言不差。朕那好弟弟古逸，暗地里还真的养着死士，且手下还有一大群为非作歹的贼匪们。

　　古逸呀古逸，朕本来想放过你的……却不料你还有更大的野望，现又岂能放过你呢？

　　想来，上次在酒楼里行刺凶的刺客，也与你脱不了关系吧？

　　随后，他回付着神，又连忙托举起彭司的抱手，让其起身。

　　后者左右下，自也莫敢不从，但却因为没有拿得确凿的证据，不免有些垂头泄气地站着。

　　“彭壮士，朕问你，那些死士刻着的刺青在那个部位？”

　　彭司听闻皇上所问，精气神亦为之一振，想也不用想地连忙应说：“左手腕背上。”

　　嘶……果然如此！

　　这刻，武珂眼睛微眯，心中是谓顿然明了。

　　额，等等，皇上怎么知道这个是刺青？莫非……皇上早已知道哪些死士了不成？

　　“来，朕带你去看几具尸体，你就明白了。”又听闻皇上出言说道，随后自急匆匆地带着彭司去停尸房。

　　是想验证彭司所言，是否与自己所想的一样！

　　两人辗转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找来了两个衙役。随后，让其们带领他们去停尸房。

　　而温长远亦早早就已吩咐下去，要好生接待彭司，更不要说彭司的身边有皇上了。

　　他两又怎会不认得武珂武大人呢？

　　顿时吓得那两个衙役，哗然伏地跪拜，唯唯诺诺地连拜着，伴声直呼：“小人参见皇上……”

　　但话还没说尽……

　　就被武珂噤声打停了，这两个衙役自是一脸忐忑懵然，却也乖乖停语了下来，细心打听，才知皇上说要去停尸房。

　　他们自是满口答应了下来，并一路小心翼翼地，生怕得罪了当今最尊贵的人。

　　随之，他们就带着皇上和彭司去了停尸房。

　　其中有一机灵的衙役，随身快了一步，前去唤来了两个仵作，但因皇上强调不得声张，所以这衙役自说其是位高不可攀的大人，让两仵作说话什么的都长点心眼。

　　两仵作恍然对视一眼后，既纷纷鼓捣脑袋点头，更拍胸扬言不敢马虎，就差发誓证明了。

　　不一会，一行人就踏进了停尸房内。

　　随后不久，武珂等人又在两仵作的带领下，来到放置张大尸体的木架旁。

　　后者们又在他的肯定下，才缓缓掀开遮尸的白布，伴着弥漫而出的腐臭味，真可谓尸臭逼人呀。

　　真臭…

　　彭司及另外两个衙役无不面色惧变，却只轻拧着眉头，一个两个的看着张大那已经半腐的面容，亦不至于会被吓着。

　　“你看看…”武珂已然用着一条丝巾，微捂着鼻子，抬手摇指着，张大那左手背腕部。

　　嗯…

　　彭司闻言，微微挪步上前，瞪眼目视，自不敢丝毫怠慢。

　　果然，他在这死尸的左手背腕处，竟然真的发现了那形像“义”字的刺青，想来是尸色发青遮掩了一些，但却也不难看出。

　　呼…

　　其心中恍然，刚刚还纳闷皇上怎么知道是刺青呢，原来…原来皇上曾经见过，怪不得哩！

　　随后，他们又翻开白布，来看另一具尸体，其是狱中咬舌自尽的商贵，左手背腕同样有这刺青。

　　半刻后，两人回到房中，武珂才将两人的来历慢慢道来。

　　“啪…”

　　彭司闻罢，浑然自喜，不由伸手化掌，纷纷拍在自个的两大腿上，那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内心，也蓦然安定下来了。

　　呼…

　　当下，武珂剑眉微挑，觉得事非小可，又随闻知彭司是跟随着卧马寨的贼匪们，打扮成来往商客，下山远到京城采购酒食的。

　　啧啧，如若他猜得不错，其们暗地里却是与商王府有不可告人的勾当。

　　而彭司是找借口说去看望老友，自拜离一日后，才打算回到约定聚集的客栈中。

　　且这其中自然有不少人是打算自个出去花天酒地的，毕竟憋在那山窝里，闷得慌，能更快活时，岂会龟缩着？

　　那感情好……就派彭司当内应吧！

　　因此，武珂让彭司务必要小心翼翼，不要打草惊蛇，暗藏蛰伏其中，为后面他领兵攻打这寨门时，作为内应。

　　言罢，他又好好勉励其一番，等此事结束，自会安排其个满意的职位。

　　彭司闻言，也正有此意，被皇上一番勉励后，其既喜由心生，却不敢忘了君臣之别。

　　便见其连忙半跪拜言，表示谢主隆恩……亦自当愿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云云。

　　现此状，依稀带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凉情怀。

　　呼…

　　当下，武珂以茶代酒，提杯敬了这位敢探虎穴龙潭的勇士，暗暗祝其马到成功……

　　再道：“不要忘了保护自身安全。朕这，已给你留了一个好位置……”

　　如此简单的两句话，却能让内心刚毅的彭司，听得眼角微微湿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