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雨中的战斗

扬州军阵地后方大约二里地的地方，阎应元不紧不慢地指挥着炮兵做好射击准备，虽然现在啥都看不见，但阎应元却并不担心，前两天已经试射过，射击诸元也早就准备好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听命令把炮弹发射出去就是了。

吴三桂领着大队骑兵在后面押阵，心里一直祈祷着这场雨千万不要停下来，宜里提已经领着满清骑兵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扬州军阵地上，所有扬州军的士兵们早已把背上的草帽取下来戴到了头上，黄得功一看，呵呵一笑，终于明白了这草帽是干什么用的了。

二里多宽的正面上，一师一团已经做好了射击准备，特种大队在汪泽诚的带领下，在阵地侧后方作为预备队。

王强这次没有来，罗剑安排他已经接手了扬州预备师，扬州的安全也要重视起来。

雨越下越大，勉强从望远镜里看到清军大队骑兵准备出击，刘肇基下达炮兵开火的命令。

三月的春雨淋在身上，冷得直到骨子里，但扬州军阵地上没有一人乱动，就连黄得功和刘肇基也跟士卒们一样只戴着个草帽。

一阵尖锐的哨声从阵地上响起，很快接力传到了炮阵地上，阎应元抹了一把额头前的雨水，举起手里的已经淋湿了的指挥旗，用力挥了下去。

三十门火炮的炮口顿时喷出了火焰，在炮口前形成了大片的雾气。

炮弹大部分落在了清军骑兵大队的前方，又一阵尖锐的哨声传来，这是告诉阎应元，打近了。阎应元有些不解，明明昨天试射好的诸元，为什么今天打起来就近了？这个得回去问问大都督。

赶紧调整射击诸元，现在的火炮可不象从前那么麻烦了，摇几下手柄，就已经调整好了，炮弹装填完毕，阎应元再次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第一次的炮弹在大雨中爆响，虽吓了宜布提一跳，但他并未在意，几十发炮弹不过惊了几匹马而已，看来扬州军的炮兵也不过如此，此刻他却忘记了去想扬州军的炮兵为啥在大雨中还能发射。

还没等宜布提下达出击的命令，第二轮炮弹已经飞到了骑兵的头上，这次却正落在队列之中，五千人的骑兵大队人马，想要打不中那也很难。

第二轮炮弹炸翻了五六十名骑兵，宜布提这才觉得问题严重，骑兵如果再不出击，呆在这里只能被动挨炸。

“大清的勇士们，出击，砍了扬州军！”宜布提举着手里的马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还没等清军骑兵全部发动，第三轮的炮弹又到了，这次造成的损伤更大，这是因为已经加速的骑兵被炸翻后直接影响了后面骑兵的行动，雨雾中视线又不好，饶是满清骑兵骑术超群，仍是被撞得人仰马翻。

吴三桂听着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心里暗惊，看来大雨对扬州军的火炮并没有影响，但愿满清的骑兵能够熬得住。

吴三桂一边想着一边问旁边的冷允登：“冷副总兵，扬州军有那么多的火炮吗？怎么打起来没个完？”

“大帅，据斥侯报告，扬州军只有三十来门火炮，想来这些炮弹都是这些火炮发射的吧？”冷允登答道。

“怎么会这样？难道扬州军的火炮能打得这么快？”吴三桂说道。

“唉，卑职也不知道，但愿他们的火枪不要象火炮这样在雨里也能打吧。”冷允登把吴三桂的担心说了出来。

“看，咱们的骑兵已经发动了。”吴三桂指着前方说道。

不时有尖锐的哨声从扬州军阵地传到炮兵阵地，阎应元大喊着指挥炮兵们不停地调整着射击诸元，炮弹也一直落在清军骑兵冲锋的路上。

等宜布提率领骑兵冲到扬州军阵地前一里地外时，炮兵又已经发射了四轮，让宜布提的骑兵损失了几百骑，也打乱了骑兵的冲锋队形。

宜布提不时勒马回来重新组织着攻击队形，运气还真不错，甚至有几发炮弹在离宜布提不远的地方炸响，却没伤到他分毫。

不到五百步了，扬州军阵地前还是啥都看不见，只有不时在骑兵队列中炸响的炮弹提醒着骑兵们，前方就有可怕的敌人在等着。

二百步了，终于看得见扬州军的阵地，阵地前排成几排的扬州军看起来极是薄弱，宜布提相信大清骑兵只要一个冲锋就能穿透这薄弱的阵地。

在马上稍稍缓了一口气，宜布提用全身力气喊道：“勇士们！冲啊！”

一边喊着，宜布提挥着马刀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扬州军的阵地上，刘肇基早已注意到了宜布提，一看就知道他是清军中职务不低的将领，老刘从背上摘下从不离身的九五式步枪，调到了单发位置，哗啦一下子弹上了膛，用立姿端起步枪瞄准了宜布提。

宜布提不知道死神已经在向他召唤，离扬州军阵地越近，他觉得愈加兴奋，声音喊得愈加响亮，手里的马刀又要饮血了。

黄得功和翁之琪在旁边眼馋地看着刘肇基手里的步枪，两人都知道，对面的这名清军将领这次是跑不了了。

不到一百步了，炮弹还在宜布提身后不时响起，宜布提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里射出嗜血的光芒，身后骑兵的马速已经提至极限。

眨眼的功夫离扬州军阵地只有不到五十步了，随着扬州军阵地上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宜布提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瞬间就被身后飞驰而来的骑兵踩成肉泥。

还没等扬州军阵地上火枪开火，清军骑兵就开始纷纷人仰马翻，与此同时，一团团长马应魁吹响了一直含在嘴里的铜哨，随着悠长的哨声响起，扬州军阵地上火枪手同时开了火。

“这些小坑还真起了大作用啊，就这一小会儿，鞑子骑兵怕折了有二百多人。”黄得功指着前面的一个个小坑，翁之琪忙在一旁附和着。

雨中飞驰的骑兵在陷马坑和扬州军火枪的同时打击下，倾刻间就损了一千多人，后面的骑兵还在悍不畏死地往前冲，但离扬州军五十米的地方又纷纷人仰马翻。

第一排的火枪手已经退到了第四排，后面的火枪手上去后端起步枪直接就开了火，打完了枪里的子弹，马上后退两步退到队列的最后方，从口袋里掏出子弹塞进枪管，又从掏出分装好的火药，用牙齿撕开密封的纸袋，将火药倒进步枪的药池，动作之连贯看得黄得功直咋舌。

“翁师长，你看一师的训练，以后五师也配发了扬州一式，要是训练水平达不到这个标准，看老黄怎么收拾你！”黄得功在翁之棋耳旁吼道。

枪声夹杂着雨声中，翁之棋还是听了个真切，忙点头不止。

尽管雨中的小陷马坑已经被前面的骑兵踏平，但五十米远的地方始终是道死亡线，清军骑兵除了偶尔有冲过五十米的，大都在这个距离外被打下马来。

也有清军骑兵在这个距离上开始用骑弓向扬州军阵地上射击，但大雨似乎对弓箭的影响更大，箭矢在离扬州军十几步的地方就无力地掉落地面，一团的士兵们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后方的吴三桂看了一会儿，前方具体的战况在大雨中看得并不太真切，当吴三桂看到清军骑兵开始向两侧跑时，就知道情况不妙了。

“鸣金收兵！”吴三桂大声吼着。

随着一阵急促的锣声响起，清军骑兵纷纷勒马朝侧后方跑去，此时雨已经渐渐小了下来。

“特种大队，出击！”见清兵开始后撤，刘肇基下达了命令。

汪泽诚领着特种大队已经上马做好准备，听到命令，手一挥，大声喊道：“特种大队，出击！”

雨中淋得全身湿透的特种大队早已等得不奈，一个个拍马冲了出去。

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特种大队冲过一地的清军骑兵尸体时，雨全都停了，天也渐渐亮了起来。

不少奔跑着的清军骑兵回头看见扬州军骑兵竟然追了上来，根本不管鸣金收兵的命令，纷纷回马要与扬州军骑兵战斗。

汪泽诚的特种大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骑兵，马匹只是他们用来快速机动的工具。

看到清军骑兵回身战斗，汪泽诚下达了战斗的命令，骑兵们也不下马，只是勒住了战马，从背上摘下步枪，端在手里，缓缓朝着清军骑兵逼了过去。

刘肇基一看，又下达了命令：“一团，前进！”

一团的士兵们端着步枪，排着整齐的队列开始踏着清军骑兵的尸体向前逼去。

汪泽诚的特种大队很快排好了阵形，一百多匹战马一排，排了三四排慢慢向前。

清军骑兵很快勒马转了一圈朝特种大队冲了过来，离得五十步开外，汪泽诚下达了射击的命令，随着一阵爆响，清军骑兵又倒下了几十骑。

特种大队第二排的骑兵拍马又越过了第一排的骑兵，端起手里的步枪继续开着火。清军骑兵一串串地往地上掉落。

吴三桂已经看清了前面的情形，大惊失色之下，命令骑兵赶紧回撤，鸣金的声音一阵紧过一阵，清军骑兵们开始拨转马头向后方奔去。

“命令炮兵，用炮弹给他们送送行！”刘肇基举着手里的望远镜，已经看清了吴三桂的大队人马停在三四里地外，这个距离还在炮兵的射击边缘。

“撤！赶快撤下去！”吴三桂一边大声地下着命令，一边派人去寻找宜布提，却哪里还能找到。

“大帅，我们往哪儿撤？”冷允登问道。

“往沂州撤，赶紧通知火铳兵和炮兵先撤，他们可跑不快，要是扬州军追上来了，再跑也来不及了。”吴三桂此时头脑反倒异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