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汶水河的馈赠
三姐弟回到茅屋时已日头偏西，经过一下午劳心劳力的唇枪舌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小妹一边整理了要回来的衣物，一边抱怨母亲亲手给三人缝制的还未上身的新棉衣被大娘和三婶昧了去，一边忍着饥饿小声嘀咕：“大姐，二哥，要不我们把最后那只兔子肉吃了吧！”
“只是即便是兔子肉再加上鹌鹑蛋，我们也最多只能捱过明天一天，我们后天吃啥？”小妹又琢磨起吃食来。
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都是操心操的，茯苓暗自好笑。
“要不，我们去村里挨家挨户要口吃的吧？”小妹弱弱的说了一句。
二弟靖廉的手瞬间攥成个小拳头，气红着眼：“别人要给我们早就给了，也轮不到我们上门去讨，就是饿死我也不去讨饭！爹爹和娘亲一世要强，死了还要让儿女给自己脸上抹黑！”
小妹“哇”的一声吓哭了：“二哥，你别生气，我不去要饭了还不行吗，我不饿了，我真的不饿了。”
二弟也哭着用小拳头拼命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是我不好，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和大姐。”
茯苓再也看不下去了，心里闷的快要窒息了，一转身进了柴房，把剩下的那只兔子和鹌鹑蛋全炖了。
既然食物反正不够吃，那就一顿吃个饱吧。
一夜辗转反侧，冥思苦想之下仍然没有头绪，这冰天雪地，想找到食物谈何容易！即便是每天都进山也未必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东方刚露出了鱼肚白，茯苓就起身在茅屋前面发着呆。
清晨的温度极低，身上仅穿着小夹袄的茯苓手上和耳朵上都生了冻疮，只得不停得用手呵着热气取暖。
二壮婶送来的两件厚些的棉衣，一件给了小妹，另一件在茯苓生病的时候二弟给了自己，那日进山砍柴发现衣衫单薄的二弟冷得说不出话来，便把棉衣不由分说套在二弟身上。
望着远处的田野和屋后的大山，茯苓的目光停在结冰的河面上。
记得自己曾在电视中看过一个纪念片，里面拍摄的是寒冷的北方地区，人们在冰河上冬渔的画面，在天还未亮的黎明时分，人们把厚厚的冰面凿开，冰面下缺少氧气的鱼儿就会一条接一条的自己跃上冰面。
如此不需要成本的买卖，何不一试？
如法炮制，茯苓找了块尖锐的大石，又砸又凿的好半天才总算打开了个冰孔，然而却没有仍何作用。
小小的人儿不死心，蹲在冰面上静静的守着，约半个时辰的功夫，茯苓全身的血液都似乎被冻住了，这个鬼天气，是真心冷啊。
猝不及防，就在茯苓心灰意懒欲转身离去的当口，一条足有两三斤重的大鲤鱼就“呯”的一声掉落在眼前的冰面上，还欢实的蹦跶了好几下。
像是突然间打开了哆啦A梦的口袋，只见鱼儿接二连三的从水底跃上冰面，一个接一个，前赴后继。
好家伙，一共跳上来十几条大鱼，最大的一条足足有五六斤重。
茯苓用草藤把鱼串了起来，并用树枝和雪把冰洞盖好，这才屁颠屁颠的回去了，这么多的鱼，整整跑了三趟才搬完。
在火堆边烤了烤被冻僵的手，茯苓把鱼鳞和内脏都迅速的处理好了。
待锅里翻腾的鱼汤扑鼻的鲜味弥漫整个柴房的时候，方才还在睡懒觉的小妹骨碌一下从草铺上爬起来，瞪着一双雷达般的大眼睛向锅里张望：“好香，好香，姐，锅里煮的什么东西？”
只这一声，睡眼惺忪的二弟也顿时来了精神，两人一脸讨好的围了过来。
待听说锅里煮的是门前河里的鱼，二弟和小妹惊得是面无血色。
个中缘由茯苓自然晓得，只是眼下不吃东西又怎能熬过漫漫长冬，放着那么好的食物不吃岂不是暴殄天物？
原来这长乐村的人不仅穷且尤为迷信鬼神怪力。门前这条河是梁国母亲河汶水河的支流，也是村子里唯一的水源，村人饮水，农田蔬菜的灌溉全靠它。
每年农闲时，里正都会主持募集人力财力清淤修护，在年节时更是摆上猪头三牲祭奠供奉，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河水永不干涸。
所以这条河里的鱼被村民视为河神，吃这里的鱼是为大忌，凡吃鱼者是要被沉塘祭河的。这也难怪河里那么多的鱼却没有人去捉了。
茯苓不以为然道：“被沉塘不过一死，被饿死也是死，好歹也做了个饱死鬼，又有何惧！再说了，我们吃完把痕迹处理好，不被人知道不就行了？”茯苓忽而狡黠的回眸一笑。
刚刚还惊吓过度的二弟和小妹，听了大姐一番言论，加上禁不住美食的诱惑，马上笑嘻嘻的围过来一人盛了一碗鱼汤。
就着火堆，吃着鲜嫩可口的鱼肉，喝着鲜美的鱼汤，浑身上下都暖烘烘的。
因为天气冷，所以不用担心鱼的储存问题，茯苓把剩下的鱼处理了，把吃剩的鱼骨头和鱼内脏在屋外远一点的地方挖了个坑埋了，另外把处理过内脏的鱼埋在茅屋外干净的雪堆里，下次吃的时候直接取出来便是。
望着没吃完的鱼，想着自己捕鱼的便利，茯苓突发奇想：“长乐村以外的人是否也不吃鱼？”
这个需要求证的问题一直萦绕脑海，茯苓急欲去寻找答案，解开了这个谜题便多了一条生财的门路，而只有去长乐村以外的地方才能得到答案。
或许自己该去乌池镇去看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去看看村子以外的世界，不然守着一个背面靠山，前面环水的闭塞村落，如何换来钱粮糊口度日？茯苓暗暗有了自己的打算。
吃得饱饱的，午后的时光分外惬意慵懒，三个人聊着从前，聊着现在，聊着将来。茯苓有些恍忽，将来的他们会是什么样，自己可以撑起一个家，带着弟弟妹妹看到各自的将来吗？
自己要走的，是一条未知的漫漫长路，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