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无所有的穷光蛋,突然间中了一千万,那是什么感觉?

就是孙仲现在的感受!

发了呀!

见孙仲带着一脸痴汉的笑容就要上前,冬格顾不得尊卑,赶紧拉住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套。

“大人,不能过去啊!这群畜牲不识人,可能会冲撞到您!您可不能犯险。”

他自认为是孙仲忠实的护卫,决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否则回去以后,老阿满还不把自己这群人给扒了皮!

孙仲猛然醒悟过来,眼前这一群可是货真价实的野马,没有经过人工的驯养,野性十足,发起脾气来还不知道是如何的暴躁。自己贸然过去,要是让它们受到惊吓发起狂来,对谁都不好。

停下脚步,孙仲拍掉冬格的大手,他娘的这么大的熊爪子不管不顾就往老子身上抓,胳膊给抓的生疼,估计都淤血了。最可气的是,看在他一番好意的份上,还不能计较!

孙仲揉着自己的手臂,呲着牙问他:“部落里有会驯马的人吗?”

“驯马?没有!”冬格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解地说,“大人,我们把这群野马抓来吃就行了,干嘛还要驯它们?”

我……

向来对马抱有特殊感情的孙仲,听到这句话,眉毛都竖起来了。刚要对脑袋里只有吃吃吃的冬格破口大骂,但话还没说出口,他却突然陷入了沉默。

冬格说的是实情,眼下,部落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就是吃的问题。

连个稳定的食物来源都没有,现在有了这么一片产马地和大量的现成野马,不吃还能怎么样?

孙仲脸色不断变幻,最终也没能想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他长叹一口气,留下几个人守在这里,便带着冬格和其余的人回去了。

原本还跃跃欲试,想要抓一两匹肥硕点的大马带回去的冬格,见孙仲神色不对,没敢多问,乖乖带着人跟他往回走。

回到部落,孙仲直接去了摩硕图那里。

本来要和他这个部落的话事人商量一下,那些野马到底该如何处置的问题。结果老头子一句话就把球踢了回来:“一切全凭大人做主!”

孙仲看着跪伏在地上的摩硕图,喟然长叹。

不想杀马的念头,本就出自于他的私心。只要他嘴巴一张,说不得伤害那些野马,部落上下,从大巫师摩硕图到普通部众,所有人都会严格遵守他的命令并彻底执行。

可是这真的好吗?

人的命贵重,还是马的命更贵重些?

只在孙仲一念之间。

良久,孙仲抬起头来,疲惫地对摩硕图说:“去把冬格叫来。”

冬格来到以后,孙仲对他说:“那些野马,派人抓一些回来作为粮食储备。不得捕获殆尽,也不可伤害小马,去吧。”

摩硕图看着冬格领命而去,恭敬地对孙仲说:“大人,摩硕图代族人谢过大人的仁慈。”

“仁慈?”孙仲让他不要跪着,坐下说话。

说是坐下,也没有座位,就是盘起双腿席地而坐。

摩硕图坐在兽皮上,对孙仲说:“大人,你刚刚降临之时,免除了冬格的水刑,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以前从来没有赦免这一说,但有冒犯您的人,水刑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孙仲听得云里雾里。

以前?那是什么时候?

但他没有打断摩硕图,而是继续静静听他诉说。

“你不肯惩罚冬格,我还以为是您不屑与如蝼蚁一般的凡人计较,可是,经过这次我才确定,大人确实是一位仁慈的神灵。为了不让我等再忍受饥饿之苦,不惜开放禁令让族人捕鱼,如今更是同意我等猎取野马。在您的眼中,我能感受到您对那群生灵的喜爱,您能忍痛这样做,是出于对我们的仁慈。有您这样体恤下民的天神,摩硕图与族人感激涕零。惟愿继续追随大人左右,世世代代,誓死不悔!”

被老头子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说着说着就跑偏到这么沉重的话题上去了?眼瞧着老人重新跪伏在地,又要磕头磕个没完,孙仲赶紧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这次摩硕图没再往后躲,站起来以后,他看着孙仲的眼睛,感慨地说:“大人,您真是变了,变得和以前完全两样,如果不是您身上的气息,我都要不认识了。”

又是这个说法,以前?我们以前见过吗?

孙仲憋不住了,张口问他:“老阿满总是说起以前,到底指的是什么?”

摩硕图低头沉默片刻,回答说:“是您的前世。”

听到这两个字,孙仲眉头一动,说:“前世,我确实不记得了。你能详细跟我说一说吗?”

这明显不是一句半句能说完的,摩硕图请孙仲坐回原位,自己则弯腰对他行了一礼,说:“大人既然想听,那我就为您讲一讲。”

“这是我族追随您征战天下的往事。”摩硕图目光迷离,苍老的脸上满是缅怀之色,“很久很久以前……”

很熟又很俗的开场,孙仲这样想。

“天界有很多天神,大地上也有很多的部族。那是曾经的荒古时代,天神与凡人共居,天神之中的领袖也是大地的主宰。地上的一切,都在天神的领导下,自由安乐的生活着。”

“您是天神中的一员,是其中赫赫有名的战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一天,你却背弃了天神之间的和平约定,与另一名天神大打出手。”

“天神之间的战斗足以翻江倒海,毁天灭地。神界的主宰,天帝眼见世间遭劫,不由得震怒,将您贬下凡尘,就降临在我族之中。”

孙仲听得一惊一乍,什么这个神那个神的,太玄乎了吧?可等听到这一段,他忽然打断了摩硕图,追问道:“怎么就我被贬了?和我打架的那个家伙呢?”

老阿满苦笑一声,歉然回答:“这个……我只是个凡人,自然不可能知道神界的事情,请您恕罪。”

孙仲点点头。

“不过,听大巫师说……”

“等等,你不就是大巫师吗?”

“那是我的前辈,也是我的老师。”

孙仲哦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大巫师说,与您一同降临的,还有天帝的神谕,说您……”摩硕图悄悄瞄了他一眼,小心地说,“说您擅起争端,处罚您到凡间体验一番轮回之苦,所以……”

“所以就有了我?”

“是。不过准确地说,不是现在的您,是以前的您,也就是您的前世。”

“……”

孙仲两个眼睛里都快出现圈圈了,不过这是自己选择听的故事,晕着头也要听完。

说起天神大人以前的罪过,摩硕图其实是很忐忑的。但是见孙仲并没有发怒的意思,他着实松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们的部落本来没有名字,是您降临以后,亲自开口赐名,我族才得以‘康回’之名存在于大地之上。”

“天帝本以为,将您贬至凡间能帮您削减身上的戾气,可是……”

这个但是,让孙仲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摩硕图停顿了一下,眼神中第一次出现恐惧的神色。

没错,就是恐惧,孙仲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您是天神,看不起当时的人族首领,认为他不过是一介凡人,根本不配领袖万族,统治人间。所以,在您的领导下,我族不奉中原首领法令,久而久之,自然引起了那位人间帝主的不满。至此,我们两族开始对立,摩擦不断,最后就演变成了全面战争。”

说到这里,摩硕图连声音都开始颤抖。

“战争啊,那是多么残酷的事情。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在死人。您要凭借自己天神的力量荡平那些不自量力的凡人,却忘记了,大地真正的主宰依然还是高高在上的天帝,人间的帝主,不过是那位神中之王的代言人。这场战争,被视为对他的挑衅,于是,天帝亲自出手了。”

“作为天地之主,众神的王者,天帝的力量就连同样身为天神的您难以抗衡。所以您失败了,彻底地失败了。愤怒的天帝剥夺了您的神力,封印了您的记忆,将您永远的囚禁起来。而我族作为您的信徒和拥护者,因为跟随您发动和参与了战争,被放逐到了这片荒古世界。天帝降下神罚,我族将永远困在这里,与野兽争食,与天地挣命。”

“族中新生之子,两者得活其一;大地不应乞食之求,谷种入土则焦。这一切诅咒,只有在您重新回归族中,向上天忏悔自己的罪过之后,才会消……”

摩硕图还没有说完,耳边就听到一阵噗噗的异响。

老人抬起头,循声望去。

不由得大惊失色。

那些响动的源头,分明来自孙仲体内!

整整九道声响过后,孙仲整个人的样子都开始了改变。

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加,一直长到腰间才停下。

那是一头异于常人的水蓝色长发。

他的身体也开始了再生,看上去全身像是大了一圈。

血色隐去,皮肤变得苍白,反而闪耀着一种淡淡的光辉。

原本并不是多么出彩的一张脸,此时已然俊朗非凡,眉眼鼻唇,简直无懈可击。

他光洁的额头上,出现了一块金色的扇形鳞片。

短短瞬息之间就变了模样的孙仲,缓缓睁开眼睛。

碧绿色眼眸中,一种冷然淡漠却让摩硕图感到异常熟悉的眼神。

老人惊骇地瘫倒在地,心神几乎为止所夺!

*

昆仑山顶,迷幻仙境。

“紫薇天姬星玄,携罪修苏元申天竹,求见圣族前辈!”

清朗的嗓音,响彻整个昆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