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窗帘后面
定了定神后,松井次郎从腰间拔出来一把手枪,直接就冲到了山田昭惠左手边的病房前,不由分说上去一脚,“咣当”一声就把露出半尺缝隙的门给踹开了。
当他走进去一看,竟然发现这间病房之内,只有一个大概有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躺在了病床上,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看到突然从外边闯进来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并且手里把拿着一把枪对着他,当即就被吓哭了,泪水从眼角哗哗地流淌了出来。
用了短短五秒钟的时间,松井次郎打量了一番这间病房内的环境后,便对躺在病床上哇哇大哭的小男孩,厉声问道:“小朋友,你老实交代,刚才从外边闯进来人没有?”
被吓哭的小男孩嗫嚅地回答道:“刚……刚才,我……我就看到你一个人从……从外边闯进来,就……就在页面没有其他人了。这……这个病房里面,只……只有我一个人。”
对于小男孩说的话,松井次郎是半信半疑,他当即就伸出手来,指了指敞开着的房门,继续威逼利诱地问道:“小朋友,你说在我进来之前没有其他人进来过,那么,我在外边可是看到,你这个病房的门刚才是半敞开的,这又该作何解释呢?
“小朋友,你可不要说谎哦。叔叔手里头拿的可是一把手枪。你要是敢骗我的话,我只要扣动一下扳机,“砰”地一声,你的小命了就没了。你认真地想一想,诚实地告诉我,在我进来之前到底有没有其他人进来过?”
这个小男孩已经有十岁左右的样子,自然是知道进来的这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手中拿着的手枪是真的,心里头自然是害怕和恐惧的。
轻咬了一下嘴唇后,小男孩停止了哭泣,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我没有骗你,在你进来之前,真的没有其他人进来过,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见到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拒不承认,松井次郎还是对此将信将疑,凭借着他在黑龙会积累的经验,认为这里头一定有鬼,而他面前的这个小朋友也很有可能没有跟他说实话。
突然,松井次郎把怀疑的目光聚焦在了盖在小男孩身上的棉被,在此时的他看来,现在还没有到晚上七点钟,根本就没有到睡觉的时间,这个小男孩怎么把两床棉被都盖在了身上呢。
况且,这里是法租界的教会医院,都有供暖系统,随便是在此时寒冷的冬天,病房里面也是非常暖和的。
发现了这个疑点以后,松井次郎一只手拿着枪,另外一只手就把盖在小男孩身上的两床被子都给掀开。
原本松井次郎还以为有人藏在了被子里面呢,可是等到他掀开了以后才发现,被子里面什么都没有,让他空欢喜一场,失望地摇了摇头后,就把被子给行动不便的小男孩给重新盖上。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人性的怜悯恻隐之心,松井次郎看到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两只腿上都打着厚厚的石膏,他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言辞和举动显得非常鲁莽和无礼。
把那两床厚厚的被子给小男孩重新盖好了以后,松井次郎发现病房里面一侧墙壁上的两个窗户,左边的窗户拉上了窗帘,而右边的窗户则没有拉上窗帘。
松井次郎想都没有想就走了过去,把右边窗户的窗帘给拉好了,紧接着,他非常抱歉地给小男孩鞠了一躬,就转身离开了房间,并且在外边把病房的门给轻轻地关闭上。
等到他重新回到了隔壁山田昭惠的单间病房,两个人继续对运送五十箱盘尼西林药品的事宜进行了一番磋商,把刚才的伤情就给抛却在了脑后。
待松井次郎离开了十几秒钟的时间以后,蓝正斌这才从小男孩所在病房左边窗口的窗帘后边走了出来,让他虚惊一场。
为了表达救命之恩,蓝正斌在临走之前,把身上装着仅有的二十几块大洋,全部送给了那个小男孩。
并且,还不忘叮嘱这个小男孩,以后不许再返回日占区了,要一直留在法租界继续卖骆驼牌香烟。
至于小男孩双腿上打的厚厚石膏,则是跟他同病房今天刚刚出院的一个病人留下来的,他觉得好玩儿就套在了自己的双腿上,刚才还赶巧了派上了大用场。
这个小男孩是因为得了严重的感冒发烧,才住进玛利亚医院病房输液治疗的,蓝正斌留下的这二十几块大洋,支付医疗费不仅绰绰有余,就是他半年不出来在大街上四处叛卖香烟,也够他们一家几口吃喝半年的了。
不敢逗留太久的时间,蓝正斌简短地跟小男孩道别了以后,就立马离开了玛利亚医院,驱车返回到了他的住处。
大概过了有五分钟的时间,松井次郎才从山田昭惠所在的单间病房走了出来。
当他再一次经过旁边隔壁的这间病房时,松井次郎却又看到了自己在临走之前,是把病房的门给紧紧关闭上的,现在露出来了一条半指宽的门缝,顿时,又引起了他的怀疑。
站在病房外思忖了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松井次郎突然想起来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那就是刚才左侧的窗户却拉着窗帘,说不定在窗帘的后边能够藏着一个人呢。
想到了这里以后,顿时,就让松井次郎悔恨不已,觉得他刚才真的是太疏忽大意了。
有道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心生疑窦的松井次郎再次掏出来手枪,立马就闯进了病房之内,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此时已经睡着了。
思忖了片刻的功夫后,松井次郎觉得还是别打扰这个小男孩了,就径自走到了左侧的窗户前,伸手掀开了拉好的窗帘,却发现空空如也,根本连一个影子都没有。
紧接着,松井次郎又把右侧窗户上拉好的窗帘给掀开,同样也是什么都没有,这一次,他又扑了一个空。
既然什么都没有发现,松井次郎就把手枪给收了起来,蹑手蹑脚地退出了这间病房,并再一次在外边把病房的门给轻轻地关闭上,生怕惊扰到了正在熟睡的那个小男孩。
平时在面对反日抗日分子的时候,作为在上海黑龙会的首领,松井次郎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的,一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对一个双腿可能截止的小男孩起了怜悯之心。
在返回这个叫北海道居酒屋的日本餐馆的路上,坐在黑色轿车里头的松井次郎,为此事思忖了一路,等到下车的时候,他才想明白了,在当时可能想到了自己那个留在日本本土得了小儿麻痹症的儿子。
按照出生的时间来估算,松井次郎觉得自己儿子的年纪,应该跟刚才在玛利亚医院病房里面见到的那个小男孩的年纪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