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永寿宫深

魏珠走后,孝庄才将身子靠在软榻之上,面带不屑的拨动了一下手中的宝蓝色珐琅金纹镶红宝石护甲,阴阳怪气的嗤笑了一声说道:“顺嫔?柔质慈惠曰顺,和比于理曰顺,皇帝可真是给哀家的乌日娜指了一个好封号啊,连封号上都要让哀家的乌日娜安安分分的,咱们蒙古就这么让他忌惮不成?”

孝惠太后的脸色也不好看,原本沉着木讷的脸上如今变幻不定,良久,才皱着眉头说道:“顺嫔,不过一个嫔位而已,皇额娘,乌日娜再怎么说也是来自咱们科尔沁的贵女,身份就算何皇后比都是不差的,就算不说封个贵妃,一个妃位也是要的吧,如今不仅连贵妃位没有,仅仅只是个嫔位,这不是生生打咱们科尔沁的脸吗?”

见孝庄的脸色不好,就连一向在宫中甚是沉默最和善不过的孝惠太后都动了真怒,苏麻拉姑有心劝解两句,可是张了张嘴还是无奈的闭上了,毕竟就算是在苏麻拉姑心里也知道,这一次却是是康熙做的不对,虽说两宫太后是准备压一压庶妃的位分,让她做个嫔位,可是自己主动要嫔位和康熙只给一个嫔位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前一个是自谦,后一个却是真真的羞辱了。

床上的顾芳怡却是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孝庄和孝惠太后为什么会生气,她们不是一开始就商量着要给自己一个嫔位吗?为什么老康主动给了自己一个嫔位,她们两个反而不高兴呢。

感受着房间里有些沉闷的气氛,顾芳怡心里皱了皱眉,想了想咳嗽了一声,顿时引起了房间里三个人的注意,然后慢悠悠的睁开了双眼,打量起眼前的三个人来。

顾芳怡的这一声咳嗽,顿时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闷气氛,孝庄和孝惠太后立刻从软榻之上站了起来,朝着床榻小跑来,孝庄连忙坐到床边,用手覆在顾芳怡的手上,面带关切的问道:“乌日娜,你怎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苏麻,快去叫太医。”

顾芳怡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个人,首先是离自己最近的孝庄,从面相上看孝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太,慈眉善目,老态龙钟的,头上一副抹额上镶着猫眼石,耳边三串东珠摇晃,石青色的旗装,胸前三串朝珠,颗颗东珠圆润,顿时将这个看似普通的老太太装饰的华贵无比。

孝庄身后有一个同样的老太太,这个老太太相比孝庄而言,无论是衣衫首饰都要平凡的多,梳了一个小两把,上面带着几个细碎的金银饰物,一脸的端庄从容,比起孝庄而言少了几分贵气威严,多了一些沉静温婉,可见是个和善的老太太,就她身上的衣饰来看只是寻常,比不得孝庄身上的精致,顾芳怡判断这是苏麻拉姑。

听到孝庄的话,苏麻拉姑也是大喜,面带喜色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唉”然后就朝着孝庄微微一福身,然后就转身小跑着去找太医了,虽然是跑着,可是却是身形丝毫不晃,一如既往的端庄,然顾芳怡心中暗暗点头,不愧是以一介婢女的身份在史书上留名的人物,就凭这股子端庄就可以看出来不是简单的人物了。

三个人中,存在感最弱的应该就要属孝惠太后了,孝惠太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年在顺治的后宫中太过沉默的缘故,周身笼罩这一股子飘然于世之外的气质,在宫中由于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梳着一个大两把,上面镶金琉翠的,华丽之极,一身土黄色宫装,既显大气又不失沉稳,可见年轻时虽然算不得极品美女却也是一个气质美人了,不过不似孝庄身上的那股来自蒙古的豪迈气质,反倒像是中原地带的雍容老太一样。

匆匆扫视了一下房间内的三人,看着苏麻拉姑走了出去,顾芳怡收回了目光,尽显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的嘴唇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说道:“奴婢没事,有劳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担心了,奴婢身子不适不能全礼,还请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恕罪。”

见着顾芳怡这般虚弱的样子,孝庄的心里好像针扎一样,不过到底是历经三朝而不倒的女人,面上的孝庄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拍了拍顾芳怡的手,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给顾芳怡掩了掩被子说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这里也没有外人,哀家和太后又不是那种不讲情面的人,这点子虚礼不比在乎。”

孝庄身后的孝惠太后听了也是点点头,脸上带着一股子笑意,丝毫看不出刚刚难看的脸色,让顾芳怡心中不禁感慨,不愧是在整个康熙朝都享尽了人间富贵的太后,就算看起来木讷也不是那种不同心计的蠢货。

听孝庄这么说,顾芳怡脸上的微笑更甚,笑道:“多谢太皇太后,太后娘娘体谅,劳烦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这些日子来的照顾,奴婢真是受宠若惊,如今奴婢也没事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就请早些回去休息吧,若是累着了凤体,奴婢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没想到顾芳怡会这么说,孝庄和孝惠太后都是一愣,要知道,之前的乌日娜虽然是后宫妃嫔,实际上只是个没长到的孩子,加上孝庄和孝惠太后又宠着她,她一向都是以娇憨的模样示人的,却是从来没有说过这般温和从容的话的。

看着孝庄和孝惠太后诧异的眼神,顾芳怡心里一个咯噔,知道自己表现的有些过了,不过好在顾芳怡到底是佛修,心理素质极佳,倒是没有露出半点破扎,微微偏过头,躲过了两人审视的目光说道:“奴婢以前仗着和两位太后娘娘的关系在宫中甚是肆意,如今遭此大难,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有多无知,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乃是后宫最尊贵的人,奴婢却只不过是个小小庶妃,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到来自两位太后的特权,却是损伤皇后娘娘等人的威严,如今既然懂得了,自然不能在这么无知下去了,还请两位太后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