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生死两茫茫（8）
“回去吧，你跟着我们不合适。”
杨汉一的语气中透着无奈，也或有一点点的悲伤。
樱子依旧一言不吭，杨含一抱起陈静，飞一般地朝防区外遁去。
杨汉一刚走，饭冢四郎和东乡就带了人赶了过来。
“杨汉一呢，杨汉一呢。”
得到援兵的饭冢四郎，咬牙切齿地吼着。
他看见今井樱子站在那发呆，一把拽住了她。
“樱子小姐，你今天必须告诉我杨汉一的下落。”
樱子都懒得看他一眼，一把挣脱出来。
“赶快，告诉我杨汉一在那里。”
饭冢此刻暴跳如雷。
但这些在樱子眼里又算什么呢，她看饭冢的目光中有了一种鄙视的眼光。
“杨汉一已经饶过你一次了，你还需要这么不可一世吗。”
“你。”
饭冢气急之下高高举起了战刀，但那只是唬人而已，樱子似乎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刀你若砍不下来，就不要去追杨汉一了，免得丢人现眼。”
她是真心希望饭冢这一刀能砍下来，一了百了，免得去想那些她无法左右的烦心事。
她轻松地闭上了眼睛。
饭冢却将刀一扔，垂头丧气地瘫坐到了地上，他在杨汉一这个女人面前，依旧败得一塌糊涂，已经无法挽回任何面子了。
杨汉一抱着陈静绕了个大圈，最好还是回到了东乡医护兵那里，因为此时日军在所有岗哨都加派了重兵，而陈静始终昏迷不醒，即使顺利突围，恐怕也找不到一个很好的休息的地方。
他蹲下身去，发现东乡的尸体已经处理好了，连血迹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然而屋内其他东西原封未动。
这正合他意，于是将陈静放下，他自己也躺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有睡觉打呼噜的习惯，却因为连续数天不曾合眼，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不久就发出了鼾声。
没多久杨汉一听到了外面传来脚步声，但他正睡着呢。因为他睡着以后也能感知外面的一举一动，长期以来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睡觉的时候，如果不是直接到来的危险，天塌下来他也懒得管，否则还怎么睡呢。
此时外面传来两个人的一问一答。
“喂，长野，你确定东西在这里吗。”
“确定，当时仅有一盒盘尼西林，全被东乡拿过来了。东乡出事后除宪兵外，任何人都不得进入这个屋子，这你是知道的。”
“确定就赶紧拿出来，还想等哨兵发现吗，快去。”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摩挲声，杨汉一明白，是一个人的手摸在门上，却又在不停犹豫着，不敢进来。
“长野，你还犹豫什么，进去啊。”
此时另一个人在催促他。
“报告衫森军曹，我有点怕。”
那个叫东乡的日本兵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混蛋，杨汉一早就跑了，你怕什么。”
“杉森军曹，胡说人死了当天晚上会回到他死的地方，叫回魂夜……”
“混蛋，大日本帝国的士兵，还怕鬼……”
杉森刚说到这里，就竖起了耳朵，因为他终于听到了杨汉一发出来的鼾声，与此同时，长野也听得一清二楚。
长野的脸色变得煞白。
“东乡君死了以后，白天一直由宪兵队守卫，没有任何人可以来这里的。我好像记得，东乡拿盘尼西林还是前几天的事，今天那盒也不是他拿的。”
“混蛋，你差点误了我大事。”
杉森一边说，一边竟然迫不及待地转身就走。
“等等我，杉森军曹，我还不确定呢。”
“你个混蛋。”
外面传来劈啪的掌击声，两人的声音慢慢远去。
杨汉一的嘴边露出了微笑，睡得更是舒坦了。
一觉醒来，又是一个大白天，除了感觉肚子有点饿以外，没有任何不适了。他慢慢地站起，来到了床前，陈静睡得正香，脸色也好像红润了很多。
杨寒一的手在她额头探了一下，已经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他想的是，自己饿了，难道陈静会不饿吗，于是到处翻箱倒柜寻找食物。
在最里层的一个四方形柜子里，杨汉一发现一个合影，男的一看就是那个死鬼子东乡，女的却是一个日本女人，两个人手挽着手拍的照。那地方杨汉一很熟悉，正是东京大学旁的一个医务所，很显然，这东乡以前是这里的一个医生。
于是他叹了口气，你今天也死得不冤，跑到中国来杀人放火，老子不杀你才怪呢，一边却为那个女人惋惜，看到她，杨汉一马上会想到樱子。
正在出神的时刻，后面有人轻咳嗽了一声，原来陈静此时坐起来了。
杨汉一一喜。
“你醒了！”
陈静点头。
“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我昨天虽然昏迷，但有些事我能感觉到。那个日本姑娘，你伤她很深，要不要去安慰一下呢。”
“没必要了，早晚的事。和她在一起，更会伤到她，长疼不如短疼吧。”
杨汉一叹息着。
“你现在能走吗？”
“不能，你……不愿意抱我了吗。”
陈静此语细如蚊讷：
“不是日本人。”
“你自然不是日本人。”
杨汉一话刚出口，突然觉得不妥，陈静此话恐怕说的是另外一层意思。于是便怔怔地想着，他在不停地问自己：难道以前和樱子的爱都是假的吗，如果不是，那他现在和她真的已经断了吗，他到底还爱不爱这个人……那么，陈静呢，她又算什么？
想到这里，突感头晕目眩起来，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便苦笑着：
“我们现在必须马上吃点东西，然后，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好不容易能够睡上一觉。”
陈静轻轻地说着，就在这个简陋的房间里，他们俩就坐了多呆上几分钟，也是好的，明天，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昨晚有两个鬼子来过这里，如果不出所料，今天一定有人过来这里检查，就看他们愿不愿意汇报了。”
杨汉一平静地说。
“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你好了，我们出去也更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