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委屈保恩师
1942年7月24日这天下午,按照鹿剑鸣和赵广生的工作分配,丁鹤年回省警察厅安排好工作,简单地向张怀远厅长说明,按照省政府的指示要回玉泉县工作几天,张怀远微笑着点头同意了。
张怀远深知,丁鹤年能够从一般民警一跃成为省厅刑侦处长,凭恃的虽然是自身的实力和在保卫省政府、追捕贪官的行动中立下的赫赫战功,但也与蔡省长和鹿剑鸣对他的信任与赏识分不开。
张怀远更知道,在蔡省长和鹿剑鸣面前,丁鹤年说的话胜过自己十倍!
依目前的形势来看,与其说丁鹤年是自己的部下,倒不如说丁鹤年是自己未来的领导。
丁鹤年说要回玉泉县工作几天,张怀远无论如何也不敢异议半句,况且丁鹤年还说是省政府的指示呢!
按常理,省政府要丁鹤年回玉泉县工作几天,理应由省政府与自己这个厅长通个气才符合程序。
但事实上却是由丁鹤年自己口头转达省政府的指示,这足见在省政府蔡省长心中,自己的份量比丁鹤年轻了许多!
甚至,蔡省长和鹿剑鸣已经对自己失去了信任。
也难怪,在与吴文龙、兰守农团伙的斗争中,张怀远作为省警卫厅厅长,的确没有尽到职责。
做人难呀!
一边是他的职责,另一边是甄老爷子的嘱托,再一边则是海城市的地头蛇与甄老爷子的女婿相勾结的团伙,还要时刻提防着日军和日谍对地下省政府的破坏,自己这警卫厅长当得可真够窝囊的了!
想到这里,张怀远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丝的苦笑来。
伸手从办公桌上取过一把水笔,一张便笺,信手在便笺纸上写下“蔡康明、鹿剑鸣、赵广生、丁鹤年”四个人的姓名来。
由蔡康明名下划个箭号到鹿剑鸣名字上,再由鹿剑鸣名下划个箭号到赵广生、丁鹤年名上,接着从赵广生名下划个箭号到空白处,写上郭先斌、赵伟芳;最后由郭先斌、赵伟芳名下划箭号后写上玉泉县警队。
拿起便笺纸,张怀远靠在办公椅背上,定定地看着纸上的人名与箭号。
端详了许久,张怀远直起身来,慢慢踱步到窗前,极目眺望着海城这个城市的景色。
昨晚,甄老爷子的秘书黄洋打来电话,详细询问海城案件的情况后,还重提甄老爷子当年说过的“我将兰守农交到你张怀远的手上了,你绝不能让他出任何状况!”的话。
张怀远知道,黄洋是在暗示自己,现在兰守农出了状况,是自己督察不力的结果,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初自己可是满口答应甄老爷子的。
可如今,兰守农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犯下如此重大的罪行,自己的确有负甄老爷子的嘱托!
想像着兰守农被押上审判席上的时候,甄老爷子那震怒的脸色,张怀远的额头不禁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来。
“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张怀远定定地眺望着城市远处的高楼,心里急速地盘算着该如何应对目前所面临的局面。
由于兰守农出了状况,甄老爷子对自己的信任度已经大打折扣了,自己的仕途应该已到尽头了。
凭借甄老爷子的栽培,一步步升到省警察厅厅长的职位,张怀远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报答甄老爷子的恩情。
如今,甄老爷子的女婿兰守农出了状况,作为省警察厅厅长的自己,却无处使力来报答甄老爷子。
张怀远心里深觉愧对甄老爷子对自己的提携、信任与重托。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自己该如何报答甄老爷子的大恩大德呢?
海城大案,自己插不上手,说不上话,明白地说明了蔡省长对自己已经有所防范,应该是了解到自己与甄老爷子的特殊关系了。
该怎么办呢?
张怀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悔自己没有尽全力去阻止兰守农的犯罪行为。
当时,自己对兰守农的犯罪行为的确是有所察觉,也的确明着暗着提醒过兰守农。
但兰守农一意孤行,我张怀远能有什么办法去阻止他呢?
张怀远一面对兰守农犯下重罪腕叹不息,一面深感愧对甄老爷子,再一面就是为自己心里的委屈而伤感。
有甄老爷子在背后守着,兰守农放着大好的仕途不走,却偏走上如此一条不归路,该说兰守农聪明还是愚蠢呢?
应该说兰守农在小处是绝顶的聪明,在大处却是绝顶的愚蠢才对!
如果自己是兰守农,只要无过便是功了!
只要无过,到时甄老爷子自然会有一步步的仕途安排的。
可绝顶聪明的兰守农却走上与甄老爷子的意愿大相径庭的道路,这只能说明兰守农是一个大处愚蠢的人!
对于如此一个大处愚蠢的兰守农,自己明着暗着的提醒又怎能促使他回头呢?
想到兰守农的大处愚蠢,张怀远心里深深地替甄老爷子觉得不值!
甄老爷子的一世英名,恐将坏在独生女婿兰守农的手中了!
当年甄小姐真的是遇人不淑,怎么就会看上兰守农这种人呢?
唉!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张怀远心想,兰守农胆大包天,竟敢武装进犯省政府,意图格杀省长蔡康明!
如今兰守农犯在蔡康明的手上,侥幸脱罪的可能性极其微小!
在兰守农基本无法脱罪的情况下,如何处理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兰守农事件对甄老爷子的伤害呢?
万一甄老爷子爱屋及乌,不惜一切代价护婿的话,很有可能会一同栽倒的。
对!自己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甄老爷子的一世英名栽在兰守农事件上!
自己该如何处置,才能使甄老爷子不会卷入到兰守农事件中来呢?
张怀远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苦苦思索着排解甄老爷子卷入兰守农事件中来的办法。
正在此时,张怀远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张怀远的秘书周信安走了进来。
张怀远转身看着周信安欲言又止的样子,心知周信安有话要说。
对于一路追随自己的老同学、秘书及谋士周信安,张怀远极为赏识。
见其欲言,张怀远便示意周信安在沙发上坐下说。
周信安顺从地在沙发上坐下,望着张怀远的脸,试探地问:“厅长可是为兰守农事件可能会影响到甄老爷子而发愁?”
张怀远重重地点下头,知道周信安肯定有了主见,才会这样问自己。
于是,张怀远走回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注视着周信安的双眼,认真地倾听周信安的建议。
周信安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起身递给张怀远。
张怀远伸手从桌面抓起打火机,边接过周信安递过来的香烟边道:“信安啊,我现在犯难哦!”
说着,“吧哒”一声就着打火机将香烟点燃。
周信安重新坐回沙发上,回头对张怀远微微一笑,口气轻松地道:“厅长,凡事能取上策便好。就厅长目前的处境来说,仕途似已至极。若能安然全身而退,我想便是最好的了。”
张怀远深有同感地问道:“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呢?”
周信安不慌不忙地道:“第一,既不能妨碍到蔡康明力办吴文龙、兰守农团伙的行动;第二,更不能开罪甄老爷子;第三,还要确保自己决不卷入海城事件中去;第四还得尽责尽职地做好日军与日谍的对地下省政府的围剿或破坏。”
张怀远深深地叹了口气,望着周信安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说的很对,我也认为必须这样。可是,我们要如何做才能达到全身而退的目的呢?另外,信安呐,我也不想让甄老爷子卷入到海城事件中来。毕竟,甄老爷子是我的大恩人呀,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甄老爷子的一世英名,毁在海城事件中。”
周信安连连点着头道:“是的,我们做人要知恩图报,甄老爷子对我们有大恩,我们不能不报甄老爷子的大恩!”
张怀远坐到周信安身旁去,真诚地道:“信安,我们再合计一下,如何才能既要我们自己全身而退,又不能让甄老爷子栽倒在海城事件中,还得不妨碍蔡康明力办兰守农。”
作为老同学,在二十多年的共事中,张怀远和周信安建立起了无比深厚的感情,其信任度早已超过了同学关系,比夫妻更信任,真正到了无话不可言的程度。
周信安端详着张怀远那微带忧郁的双眼,道:“这么多年来,你我共甘共苦,同荣共辱,你对我的信任,谢字我就不说了。怀远,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也知道呆会儿的话,是绝不能让第三者知道的。”
张怀远默默地点头,身子前倾,认真地听取周信安的建议。
周信安将声音压低到让张怀远可听清楚的程度,慢慢地分析了起来。
从海城事件的侦办过程来看,我们跟甄老爷子的关系,已经让蔡康明顾忌七分了。
这一点,你心中应该已经体察到。
我们无力插手海城事件,则在甄老爷子面前较好交待过去,我相信蔡康明也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说,蔡康明不让我们插手海城事件,应该是对我们并没有卷入到海城事件中去的一种奖励。
相信蔡康明不愿意甄老爷子也卷进海城事件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