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没人走过的路】

青州书院的楼阁里。

一道身影落在了楼台上,此人身披青衫白袍,鹤发童颜,稍稍有些驼背,满是白发却犹如十四五岁孩童的模样。

鹤发童颜的老人笑着捋了捋胡子,开口道:“如若我没记错,这九州大陆有着数百年没有出现过升天路了吧?”

此时藏书阁深处慢慢走出来一位瘦骨嶙峋的道士,道士手里捧着一本卷轴,笑道:“最近的就是六百年前荆州的那次,此后数十年,涌现了一大批的长生境修行者。”

鹤发童颜的老人长吁一口气,轻声道:“升天易,成仙难!”

老道士慢慢地坐了下来,细细品了一口茶,意味深长地笑道:“当年,你也如他们这般疯狂吧!”

仿佛是忆起了往事,鹤发童年的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比他们更疯狂!”

“那便是死了很多人!”老道士有些可惜地摇着头。

“可活下来的,都不简单啊!”

鹤发童颜的老人轻轻一挥衣袖,转身在茶座间盘腿而坐,笑道:“冥冥中皆是天意,这升天路在青州呈现,会有不少人妒忌!”

老道士很是好笑那般,双指夹起一颗黑色棋子,开口道:“妒忌又有何用,天道循环,终归都要走一遍的!”

他举棋而不落,反而继续问道:“我倒是好奇,当年的天梯,你走了多少?”

鹤发童颜的老人沉默了片刻,然后伸手掐指一算,开口道:“大抵,就在那名少年往前十步的位置吧!”

说罢,两人不由自主地朝着远处那道天梯望了过去。

以他们的修为,哪怕是隔了数十里,有一只鸟雀在飞,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此时,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那名少年嘴唇发紫的蹲在天梯台阶上,很是孤寂可怜。

顾初见整个人彻底地冻傻了,他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身体,有种茫茫然孤独地在风雪里的感觉。

太他妈冷了!

天梯上的压力逼得他喘不过气来,真气只能用来抵抗外界的压力,根本没办法用来暖身子。

慢慢地,他像是睡着了那般,闭上了眼睛。

然而他的潜意识却一直在告诉自己,你不能睡,一旦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顾初见的呼吸不知不知觉变得悠长,他使劲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一丝光线。

云里雾里,像是结了一道冰在他的身上,将他的体温逐渐吸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道封印里的眼睛骤然睁开,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暗,并发出了低沉的嘶吼声:“你再不起来,就要死了!”

顾初见像是打盹被人忽然拍了一下肩头那般,猛然惊醒,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是黑暗的世界。

他惊慌地转了一圈,总算是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顾初见忍不住咽了一口水,问道:“我死了?”

自己明明是在登天梯,怎么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没有,但也快了!”

那双眼睛凝视着他,然后良久才开口道:“你的极限到了,要么往回走,要么死!”

顾初见心里微微一梗,实际上他也猜到了,自己能够坚持到这里,已经费尽了所有的力气。

“能够凭借自身的力量,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易!”那道恒古沧桑的声音在黑暗深处回荡着,又开口道:“只要你活下去,问鼎长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顾初见皱起了眉头,细声地自言自语道:“长生吗?”

所有人都仰望渴求着那个境界,然而对他来说,远远还不够。

“小子,你比较幸运,普通人只有两种选择,而你有第三种!”那头龙再一次用蛊惑人心的声音诱导他,“将你的身体交给我,我能让你走的更远!”

听到这句话,顾初见忽然笑了出来,笑得很欢,最后更是仰着头笑!

忽然整个世界开始崩裂,像是被打碎的镜子般裂开。

风雪骤然袭来,白茫茫的一片!

他的神识从黑暗中回到了外面的世界,刺骨的寒冷让他变得无比清晰,只是身体冷得无法动弹!

可是真的到极限了吗?

没办法往上爬了?

恐怕也未必吧?

顾初见嘴角忽然掀起一丝弧线,他将腰间那柄剑摘了下来,然后拔出长剑,用牙齿撕断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将剑裹起来,如此便没有那么容易割伤自己。

如此,他将剑与剑鞘垫在天梯台阶上,形成了一个较为陡峭的斜坡。

旋即便整个人侧躺了下来,身体压在剑鞘和剑身上,利用转身的力量往斜坡上翻滚。

刚好滚了一圈,就往上移了一个台阶!

他能够感受到周围的真气变得更加浓厚了,呼吸更加困难了,但他却更加兴奋了!

“顾初见,你真他妈是个天才啊!”

他将刚才的剑鞘和剑抽出来,继续垫在底下,再一次往上翻滚,如此来回反复。

看到这一幕远在青州书院的楼阁处的两人,都陷入了深思,两人对视移了一眼,有种恍然的错觉。

鹤发童颜的老人嘴巴微微张开,活了数百年的他,几乎已经没什么东西能够触动心境,却仍然还是被那个少年的举动给震撼到了。

老道士也是面容呆滞地咽了一口水,良久才开口道:“这……算登上去了吗?”

“算!”

鹤发童颜的老人看呆了眼,喃喃道:“我当年,为何没有想到!”

听到这话,老道士终究忍不住笑了出声,感叹道:“天纵之才,天纵之才啊!”

“世人皆说,命由天定,这登天梯虽有着洗髓的神奇,实际上却仍然受限于命!”鹤发童颜的老人深有感悟地开口道:“因为天赋根骨好的人,才能走的更高!”

老道士捋了捋胡子,慢慢地落下一枚白色的棋子,居然是自己跟自己下棋。

他眉梢皱起,问道:“如此说来,那名少年,是打破束缚了?”

鹤发童颜的老人深思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束缚还在,规矩也还在,只是他走了一条没人走过的路。”

老道士慢悠悠地笑道:“我倒是想起来数十年前,那孩童老爹说的话。”

“姓顾的臭小子?”

鹤发童颜的老人眉梢挑起,看了眼皇宫的位置,知道对方指的是谁,有问道:“什么话?”

老道士捋了捋长须,别有深意地笑道:“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