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许和尚

枪声时断时续,时而密集,时而停歇,约莫过了大半个上午,枪声渐渐平息了。院里的红军战士都在匆忙收拾东西,言语间都很兴奋,估计已攻破新集。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屋门打开了,一个年轻的红军战士走进来,满脸笑容,握着我的手说,

“同志,感谢你们为红军所做的贡献。”

然后,又想去握韩维的手,看她是女孩子又放下了,但又冲韩维伸出了大拇指,说,

“真神!”

又说,

“王团长请你们进城。”

“新集打下来了吗?”

我问。

“是的。”

那战士兴奋地回答。

“是挖的坑道吗?”

韩维问。

“是的,你真神了。”

那战士禁不住又冲韩维伸出大拇指。

我和韩维跟着这名年轻的红军战士出了院门,往新集城里去。这次待遇好多了,没有捆绑,也没有被枪押着。走近城墙时,看到北城墙坍塌了个一丈多宽的大豁口,还有几个红军战士在豁口处打扫战场。

一路上,遇到几个红军战士,都不住地打量韩维,然后问带领我们的那个红军战士,

“崔干事,是这个女红军吗?”

“崔干事,这就是从山上下来的女红军吗?”

姓崔的红军战士不住地点头,

“是她,是她。”

听他们这样说,我不禁恍然大悟。红军洞的传说是山上下来的女红军攻破了新集,不正应到今天的韩维身上吗?

我们从东门进了新集,大街上除了来回奔忙的红军战士见不到老百姓。转了两条街道,崔干事把我们领到一处有二层阁楼的院子前,一个红军战士正在把院墙上挂着的镇公所的牌子取下。

进了院内,崔干事把我们领到东厢房,团长王树声正在屋内喝茶。见我们进来,王团长笑容满面地起身相迎,让我们坐下,并吩咐门外的勤务兵倒茶。

王团长眼睛发红,估计为准备战斗,一夜没有休息好。

“韩同志、张同志,你们的情报很准确啊,这次终于把新集拿下了。”

王团长难掩兴奋地说。

“碰巧了。”

韩维不好意思居功。

王团长问韩维怎么知道旧河道的事儿,韩维把昨晚说过的话又给王团长说了一遍,王团长听了直点头。

王团长又问了信阳师范的哪个老师介绍我们来的,韩维随意遍了个名字,并特意说那老师不是共产党员,只是向往革命,在学生中宣传红军。

韩维这样说是有理由的,我猜想她担心的是,如果说这老师是共产党员,她怕党组织去调查。不过,因为韩维的情报使得红军顺利攻克新集,王树声团长对我们不再怀疑,所以韩维说什么他都点头。

“说说吧,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王团长问。

“当然是参加红军了。”

我和韩维异口同声地说。

“好,欢迎你们加入!我们都是大老粗,红军也需要知识分子。”

王团长爽朗地笑着说。

我和韩维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有些兴奋——加入红军了,算是没有性命之忧了吧。

“老王,听说你请了个女诸葛,在哪呢?让俺也见见。”

我们与王团长正说话间,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院里直钻屋内。话音落地,一个粗壮的红军汉子迈过门槛踏进屋子。

王团长正待与进来的红军汉子答话,那汉子却不理他,径直朝韩维走过去,盯着韩维“啧啧”地赞道,

“真俊俏!”

韩维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忙站起身,我也赶快随着起身。

那汉子“哈哈”大笑,伸手抹下帽子,拍在八仙桌上,露出锃亮的光头,然后在八仙桌一侧坐下。

王团长摆手让我们坐下,然后对那汉子说,

“你这和尚,可不能动了凡心。”

“什么和尚,我是少林学武又不是出家,再说俺已经娶了婆娘了。”

那汉子爽朗地回答。

王团长“哈哈”大笑,转过头给我们介绍,

“这是二十八团一营营长,和尚许世友,这次配合我们三十团攻打新集。”

许世友?和尚将军?我和韩维马上从椅子上弹起来,立正肃立。

一朝穿越,遍地英雄啊!

许世友摆摆手,让我们坐下,说,

“看把你们两个紧张的,我还是吃人的老虎不成?”

“不是,您的大名我们早有耳闻。”

韩维说道。

“是,是,如雷贯耳。”

我补充道。

“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哪有什么大名,就一条,打仗不怕死。饿死是死,干革命也是死,那就干他娘的!”

许世友整日带部队东打西杀,手下都是一群汉子,粗俗的话语说惯了,在韩维面前也不自觉露了粗,于是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一下,王团长也在旁边笑着用手指点他。

许世友干笑两声,又说,

“打新集这一仗我算琢磨透了,打仗光靠勇敢还不行,还得有文化。我们围新集七八天,硬是下不去嘴,女诸葛一现身,手到擒来。”

“我不是女诸葛,我是红军,这次刚好碰巧了。”

韩维分辩道。

“可不是碰巧”,王团长摆摆手,“不读过书哪知道城墙下以前有条河啊。”

不待他人答话,王团长又一拍脑袋说道,

“竟顾说话了,忘介绍他俩了”,然后一指韩维,“韩维,信阳师范的高材生。”

又指向我,

“张新红,韩维同学。”

我和韩维忙向许世友点头示意。

好吧,韩维现在是红军的大明星,我成她跟班了。

“怎么样和尚,这俩高材生你挑一个?”

王团长向许世友问道。

“我们都是一群大老粗,女诸葛,哦,韩维同志我可不敢用,韩同志坐镇中军帐就行了。”

许世友说着站起身向我走来,我忙起身。许世友也不说话,伸手在我肩头拍了一下,我只觉得犹如千钧的钢铁砸在肩上一般,“哎呦”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许世友“哈哈”大笑,

“张同志身子骨太弱,扛不了枪。”

然后,转身抓起军帽,大踏步出门而去。

“这个许和尚啊,土匪惯了。”

王团长望着许世友的背影摇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