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宣判

吃罢午饭，革命群众和红军战士陆续坐满了台下会场，双方各占据会场一半的面积。我和韩维、小崔也坐在会场下面的红军队伍里。

会场上主席台已经摆好，六个苏维埃大领导依次坐定。徐向前参谋长并不在主席台，认识的只有旷继勋、蔡申熙两个。

正式会议开始前，会场下红军战士和革命群众在高呼口号，“打土豪分田地！”“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一切土地归苏维埃！”等，大家像过节一样，会场气氛非常热烈。

一个坐在边上的瘦高个年轻人站起来，走到台前主持。他没有穿军装，一身农家打扮。主持人站起来讲话时，小崔小声和我介绍说，

“这是边区高主席，高敬亭！”

高敬亭？红军名将啊，怎么农家打扮？我一边暗道，一边心中已然明白——他现在是苏维埃主席，相当于在地方工作，还没到军队。

高敬亭简单说了几句开场白后，请中共鄂豫皖特委书记和鄂豫皖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曾中生讲话。

主席台正中位置站起一人，中等个头，圆脸，浓眉大眼。这就是曾中生，红军早期著名军事家。

曾中生走到台前开始讲话，听起来有些南方口音。主席台上没有话筒，但曾中生的声音很洪亮，会场后面也能听得很清楚。曾中生刚向台下的革命群众和红军战士问了声“好”，台下已是掌声雷动，可见他在根据地的威望很高。

曾中生在讲话中介绍了当前的革命斗争形势，指出反围剿是目前的主要革命任务，我们要克服“右倾”恐惧情绪，发动群众战争，集中优势兵力，一定能打破敌人围剿，保卫苏维埃。

曾中生讲完，台下又是掌声雷动，群情激昂，口号震天。我和韩维也被深深感染，跟着大家一起热烈地喊口号，拍巴掌。

曾中生讲完话，高敬亭又站到前台，宣布接下来大会要对土豪劣绅进行宣判。

随着高敬亭一声令下，5个大地主被五花大绑押到台上，面朝下跪着，脖子上挂着木牌，牌子上用墨写着名字，名字上又用红笔划了个大叉子。很明显，这是要宣判处决他们。地主们也都明白只怕是活命难逃，一个个吓得抖若筛糠。

这都是攻破新集城捉住的地主。

高敬亭开始一个一个宣布地主们的罪行，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了十几条，甚至几十条革命群众的血债。高敬亭每念到一个地主的名字，台下都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好几次，高敬亭不得不停下来维持秩序，让大家静一静。

看到革命群众和战士爆发出的抑制不住的愤怒之火，有的地主已经吓得瘫在了台上。

“你看，那个地主恶霸就是丁岳平。”

崔干事用肩膀碰碰我，指着台上说。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个地主挂着的牌子上果然写着“丁岳平”三个大字。但我对这个名字没有概念，不知道崔干事为什么指他给我看，于是疑惑地望着崔干事。

见我有疑问，崔干事正待解释，旁边的韩维却抢先说道，

“丁岳平，王团长舅舅。大地主丁枕鱼的儿子。”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丁枕鱼的儿子。

丁枕鱼是王树声的亲舅爹，王树声大义灭亲的事听韩维讲过。丁枕鱼是麻城有名的恶霸地主，无恶不作，更过分的是在自己的辖区内还兴起了“初夜权”，谁家娶妻嫁女，都得先让他验验。王树声带领农会闹革命，捉住丁枕鱼，砍了这个亲舅爹的脑壳。

正想到这里，台上的高敬亭宣布起了丁岳平的罪行。

原来，丁枕鱼死后，丁岳平逃到新集，勾结其他地主恶霸，组织“红枪会”，对革命群众进行疯狂反扑，杀害革命群众数百人，制造了骇人的惨案。

“杀！杀！杀！”

有群众或战士的亲属就死在丁岳平手上，不待高敬亭介绍完，早已遏制不住地发出怒吼。

宣布完台上所有地主的罪行后，高敬亭说，

“根据苏维埃政府惩治土豪劣绅条例，我宣布，判处他们死刑，立即执行！”

十个战士随即从舞台两侧拥上来，每两个战士架起一个地主，拖到台下，拖往南城墙根。台下坐着的群众都扭过头去看，几个胆大的孩子跟着跑去看。不一会儿，“砰、砰、砰”几声枪响，台下一片欢呼和叫好声。我扭头看看身边的韩维，她脸色煞白，毕竟女孩子胆小，也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很快，一个战士跑步上台报告，“恶霸地主已全部枪毙！”

高敬亭冲那个战士点点头，然后冲台下说，

“地主恶霸已枪毙，现在召开庆祝大会！”

台下又是一片叫好声。

在台上主席台就座的领导纷纷起身，从戏台的一侧走下去。几个红军战士忙上台往下搬桌子和椅子。

戏台收拾停当，从另一侧上来一个年轻的女红军战士，向大家报幕，

“第一个节目，文明戏《活捉吴惠存》。”

我本以为要唱大戏，原来是宣传革命的话剧。

几个演员上台，有的扮演大恶霸吴惠存，有的扮演贫苦农民，有的扮演农会战士，最后欺压农民的大恶霸吴惠存被农会战士活捉正法。

从演戏的角度看，当然谈不上表演，只是把斗争恶霸地主的真实经历原封不动地搬上舞台，演员们只是表情夸张地念着台词，做着动作。但是，台下的观众反响却很热烈，贫农被恶霸吊打的时候群众和战士们都发出愤怒的吼声，当恶霸被活捉时台下观众热烈地鼓掌。

这实在是他们真实的生活经历啊。受他们情绪感染，我也热烈地跟着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