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祥预感
谈话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在等周纯全谈韩维,而周纯全在等我交代问题。我们都坚持不主动说话,彼此也不主动询问。
周纯全问的话我该回答的都回答了,而我想知道的,不管是出于保密需要还是审查需要,周纯全都不会多说。
屋子里寂静的很,只有煤油灯闪烁的灯芯偶尔发出小声的爆裂。
过了好大一会儿,周纯全开口了,不耐烦地说,
“你先回吧,想说什么了你来找我。”
我一声不吭,起身出门,继续被两个战士“押”着回到营部驻地。
躺在床铺上,我脑海中一团乱麻。
关于韩维统战布局的消息是周纯全故意说给我听的还是无意中说走了嘴?为什么说统战顾敬之是首长布的局?这个局韩维知道吗?布这个局的目的是什么?等哪条鱼儿咬钩?这条鱼儿是顾敬之还是我和韩维?
还有,韩维现在哪里?她还在和顾敬之接触吗?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既然已经知道我和韩维非信阳师范的学生,为什么单单询问我而不询问韩维?既然他们能确定我身份的虚假,为什么不严刑逼供而采用还算比较客气的问询?......
许许多多的问题如一团乱麻互相缠绕,没有一个问题有比较清晰的答案。
前两次问询,我考虑较多的仅是怎么把以前说过的话圆过去,而这次的问询不行了。周纯全猛地把韩维抛出来,一下子搅乱了我的心神。如果说,前两次主要考虑、担心的是我的自身,而这次满脑子想的则主要是韩维了,而且主要是韩维的安全问题。
如果是周纯全有意通过透露有关韩维的消息来突破我的防线,当然,假如我真有问题的话,我肯定已经崩溃了。
虽然我和韩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但红军的所有人都把我俩看成一个整体,甚至大多以为我俩是恋人关系。而在我的心目中,韩维至关重要,早已超越恋人的关系,我相信韩维心中待我也如我一样。所以如果周纯全拿韩维出来,我肯定会被击溃的。
周纯全,你赢了。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似睡非睡之际,猛地听到起床号响起,睁眼看时,窗外的天色尚是一片漆黑,估计也就刚过了午夜的光景。
这么早吹起床号一定是有军事行动了,于是顾不得到底有无睡着,我赶紧让自己清醒起来穿衣起床。但在起床时心底还是有小疑问的,若有军事行动为什么没听许世友提起过呢,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营参谋,许世友应该和我商量一下呀,也好发挥我的参谋作用不是。
这样想着,我已穿好红军服来到院内。各房间的战士正陆续快速站到队列里,队伍前排正站着魁梧壮实的许世友。
我站到许世友身边,问道,
“什么任务,许营长?”
许世友扭头看到我,“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
“昨晚上级下的任务,没让你参谋我就安排了。”
对了,昨晚我正被周纯全问话呢,下达任务时我确实不在。不管我在不在,许世友都可直接安排军事行动,毕竟他是军事主官,而我仅是一个参谋。
参谋毕竟只是辅助角色,可参可不参,参了主官也可听可不听。我这个参谋又不带长,对于这点我还是有准确定位和清晰认知的。
既然许世友没有直接回答我具体任务内容,我也不再追问,自嘲地微微一笑,帮助许世友整理队伍。
队伍很快排列整齐,火把也举了起来。许世友大手一挥,老虎一样地大吼道,
“出发!”
队伍排成两纵队向院外走去。我刚要也跟上队伍,许世友却一把拉住我,讪讪地说道,
“那个,那个,张参谋,这次行动你就不用去了,小任务,小任务。”
我尴尬地立在当场——当然,由于天黑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尴尬,直到许世友走出院门我才回过神来。看来,不让我参加这次行动,应该不是许世友个人的意见而是组织的安排。
我现在是被审查的对象,当然不能参加军事行动了。看来即便昨晚我在营部,这次军事行动也不会找我参谋的。不让去正好,我正没休息好呢,于是赌气回屋,蒙上被子继续睡大觉。
许世友带着队伍回来时已是午后时分,战士们大都兴高彩烈,应该是打了一个大胜仗。不过,从时间上看,大半天打个来回,战斗的规模应该不大,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应该是个小战斗。
院子里有几个战士围在一处正谈得热闹,我走过去想分享分享他们胜利的喜悦,可待走近,他们却又全都忽地住了口。
这几个战士平时都爱听我描绘革命胜利后的美好景象、找我识字学文化,和我很相熟的,今日如此避我,定是又有所谓上级“指示”吧。我感觉备受冷落,招呼也不同他们打了,又转身返回屋内。
到了晚上,我准备好再次被周纯全问话,这次我一定要向周纯全直接打听韩维的消息。都被怀疑成这样了我还避什么嫌啊,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
可是,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人来“提审”我。熄灯号响起,无奈爬上床铺休息,却仍是没有政治保卫局的战士前来。
又是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许世友从院外急冲冲地进来,几个大步直走到我面前,说,
“那个,那个,张参谋,昨天我们去打了一仗……”
许世友着急忙慌地直冲我来,按他一贯的行为方式,应该是说起话来直接干脆,没想到却吞吞吐吐,煞是奇怪。
因许世友提到昨天去打了一仗,而这一仗并不让我参与,所以我只是很冷淡地简单回应,
“知道啊。”
见我反应如此平淡,许世友脸上现出更焦急的神色,说道,
“知道我们打的是谁吗?顾狗子,是顾敬之这条老狗。”
“什么?顾敬之?”
我一下子从石凳上弹起来,心脏“突突”地跳的很急,头脑中已升起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