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为了你,纵然背叛全世界又如何

三狗明诚两人从守城家回来的夜路上,借着酒胆,躺在曾经与狼恶斗的地方,明月清晖,神思飞扬。

毕竟是腊月了,没一会儿,明诚回过神来,不免觉得寒冷沁骨,此地不宜久躺,伸手摇了摇三狗:

“走了,三狗…三狗?醒醒…”

一下子还叫不醒三狗,这不像是睡着了,好像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你狗日的,在这里睡觉,半夜冻死你”

明诚一边嘟囔着,一边拖起三狗双手,费力把三狗背上,这家伙,平时没有这么死沉的啊?这跟石头一样的死沉死沉的。

“唉,算我欠你的了,你狗日的。”

明诚一边埋怨着,一边无奈的背上了三狗,借着月光,往家回走。

这才没走几里地,已经把明诚累得满头大汗了,冬天里本来穿着厚棉袄,这一发力,热气都被捂在棉袄里,里衫都快湿了。

明诚吃力地空出一只手,把自己棉袄对襟扣子解开,迎风怒上,觉得凉爽多了。不过这一动,好像把三狗动醒了。三狗的头耷拉在明诚肩头上,嘴巴正对着明诚的耳边,在轻声的喃喃自语着啥?

明诚以为三狗醒了,正跟他说话呢,一边背着一边说:“三狗,你说啥?醒了就下来自己走,背你个死人一样的,太费力了”

三狗没有搭话,自顾自嘟囔着,口齿不清的,明诚没听清,就站着不动,仔细听,不知道是三狗的醉话还是梦话,仿佛反复在说着:“明月…明月…”

明诚一下子就明白了,僵在那里,良久不动。良久,再次迈起步时,再也不出声了,无声无息的一路背着三狗,走在回家的路上。

……

同样是月色皎洁的晚上,现在走在路上,三狗身边换成了明诚的妹妹明月,正“挟持”着自己闹私奔。

尽管背后是满畈的渔火,可前面,却是一片黑暗,路在哪里?我看不见。

曾经在多少个夜晚里,默默的呼唤着你

而现在,你就在我的身边

我却,开不了口

曾经在多少次回眸里,默默的注视着你

而现在,你就在我的身边

我却,无法看着你

曾经,曾经多少个曾经

我默默,默默的默默,

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悲狂,向谁歌?

唯低头,默无声

……

再也不能向前走了,三狗急得停了下来,知道说话无用,也说服不了明月,只得自己站住不走了。

“哎,怎么不走了?”,感觉到三狗的踟蹰,明月有点不高兴,催道:“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自顾往前又走了几步,发现三狗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明月有点生气,回头来嗔骂到:“你到底走不走?”

三狗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憋出话来:“不走了,你也别走了,回家吧。”

明月气得回头走来,对着三狗嚷道:“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想嫁的人是你,不是别人,我们俩离开这鬼地方,过自己的生活去。”

“你已经是守城的未婚妻了,守城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走”,三狗用尽最后的理智,支撑着自己。

尽管自己日思梦想的想和明月在一起,但现实不是这样的;尽管明月现在明确是要嫁给自己,这要是在以往,自己该是多么的欣喜若狂,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可现在,我不能。

在这个无尽的黑夜里

希望就像手里提着的渔火一样

虽然它是自己提着的

但它不属于我自己

它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因为我控制不了它

我无能为力

在炎热的夏夜里,三狗却悲凉的站在无尽的黑夜里,倔强着站着,不再跟着明月走了。

“好你个三狗,原来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明月憋不住得哽咽道:“你不走,好啊,我走”

一个绝望的前行,一个绝望的走不了。

看着明月即将模糊的背影,即将被黑夜吞没,三狗张了张嘴,想喊,却喊不出来。

怎么办?把一个女孩子扔在黑夜不管?何况是跟亲人一样亲的明月。还能怎么办,三狗只得再次跟上明月。

也许,前路崎岖难行,但,有我陪着,就不再担心你;

也许,前途莫测难辨,但,有你陪着,纵然苦累也值。

尽管前头是刀山火海,这个时候,三狗也只能跳了下去了;三狗也知道,这个腿这么的轻轻的一迈,将是一辈子的事了,身后的世界,身后的亲人,身后的兄弟好友,都得背叛了。

……

夏夜里的蝉声逐渐稀疏了,畈上的渔火也渐渐飘回村里,当最后一朵火光消失在田野上时候,王家大院砖墙屋里却闪耀着烛光。

明诚和来玩的守城在畈上都转了两圈了,还没有看见明月,回来时候看见明诚妈和三狗妈在大门口焦急得等着,而三狗父亲和明诚父亲在大厅的烛光下,默默的抽着旱烟,三狗居然不在?

守城马上明白了这是什么回事,转身提了鞋子,满脚的泥巴都不洗,套上鞋朝马厩走去,牵马上马一气呵成,头也不回招呼也不打,一路朝自己家的方向狂奔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三狗?三狗是我多年的兄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守城不停的问自己。

背后的那片地方

曾经也一直

寄存着自己美好的回忆

现在却急速着远离而去

不是,是急速的抛弃着自己而远去

前面的是家乡

曾经也一直

憧憬着美好的向往

现在尽管急速的靠近

却离美好的向往越来越远

我像一个可怜的逃兵

被放逐在梦与家的中间

天地虽大

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哪儿都不想去

我也哪儿都不去不了

守城知道他们会去哪里,因为这盆地只有一条路出去,不能,我不能就这样逃回家去,这样我无颜面对父母。错的不是我,错的是他,我不能这么窝囊,我要宰了他,他不仁,我就不义。

悲愤不已的守城,半途调转马头,朝盆地出口那个方向奔去,如一团怒火,飞驰而去,要燃烧掉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