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只身离家
照鱼的火笼子里的柴火早就烧没了,没有火,走不了夜路,还好是在炎热的夏夜,三狗把火笼子藏在一个草丛里,找了个墙角眯了半宿,第二天凌晨天刚蒙蒙亮,就起身走了。
这漫无目的的,不过方向还是县城,也许,只有走远点了,离家远点,才会觉得后背上被人盯着的眼神会少些。
一路的心事,随着一路的飞尘,而变得一路的迷茫;三狗像个做错了事不敢回家的孩子一样,焦虑的漫无目的的走在马路边上,想回家嘛,又不敢回,走嘛,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满腹的心事顶饱了肚子,三狗走了一上午,都忘了自己有没有吃早饭,应该是没有。
熟悉的县城已在前面的不远处,斑驳的城墙屹立了千年,饮尽风霜雪雨,写满了皱纹,也深藏着无数的故事,在风中偷偷的诉说着。
如醉的诗歌和迷人的远方,都没有打动三狗,现在打动三狗是东门边上飘来的菜香味,肚子咕咕响的受不了,人毕竟不是钢铁石头,终究还是会饿的。
三狗舍不得下馆子,迫不及待地走进一家炒粉店,点了一盘炒粉,风卷残云般吃完,终于肚子不再闹意见了。
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炒粉了,三狗想再来一碗,可是想想,还是不要了,不能大手大脚花钱的,毕竟这不是自己的钱。
付钱时候,三狗把手在身上擦了擦,小心地把明月的汗巾掀开,折好放在自己的里袋,然后撕开包着大洋的纸皮,拿出最顶上的一个大洋,小心给到店老板。
一个小小的炒粉店,很少会收到这么大面额的钱,店老板用疑惑的眼神看看了三狗,但还是收下了这块银元。
店老板拿起银元,向上抛起,让银元掉落在厚木桌子上,又用拇指和食指两手指夹在银元中心,用口唇向银元边际吹了吹,放在耳边听。
在以前,都是以银锭(元宝)、碎银、制钱(外圆内方的铜钱)来作为钱币,银元是后来那些做大生意的富商,雇有大量员工,每月发工资时,免得称量碎银引起争执,所以就自铸银元,规定每一饼有白银五钱,所以,早些年间,银元也叫银饼。
后来墨西哥的银元(俗称墨银)流入中国,这是用机器铸造的,分量更准确;外国人到中国来购买物品,都使用这种银元。
每一个墨银,是用白银七钱三分铸成,库秤是七钱二分,上面有一只“鹰”,所以又称为“鹰洋”,因是外洋运来的,也称为“番饼”,民间称做“洋钿”。
后来大清国在光绪年间也开始大量铸造银元,上面有一条龙,称为“龙洋”。
到了民国初年,袁世凯当政,又铸造了一种银元,上面有很大一个袁世凯的头像,所以后来民间将这种银元称为“袁大头”,简称“大头”。
民国十七年(1928年),定都南京后,也铸造银元,上面是孙中山的头像,比“袁大头”略小,民间称为“孙小头”;但这些都统称为“大洋”。
银元之下,还有两种辅币,第一级是“银毫”,南方称为小洋、毫子、银角子等;第二级是“铜元”,俗称铜板、铜角子。
这两种辅币,并不是十进制,是要跟着银价、铜价的上落而定,兑换店天天有市价牌子挂出,一元能换铜板多少?那时市价没有多大上落,银元一枚,可换铜元一百三十枚左右。
当时的物价,一个铜元,可买糖十粒八粒,买大饼油条各一个,汤圆一碗的二个铜元,炒粉没有肉的是三个铜元,有肉的是四个铜元;一个大洋可买一百五十余只鸡蛋。
差不多是一个铜元类似现在的一块钱,一个银毫大概是现在的十多块钱,一个银元大概是一百三十块钱左右。
其实有些地方,铜板以下还有一种辅币,一个铜板值十文钱,以前人骂人说是“一文不值”,按现在的物价,也就是说不值一毛钱。
银元是九八纯银铸成的,仅百分之二是其他金属,所以硬度比百分之百的纯银会硬一点。
当时银元也有假的,是掺入铜质或铅质制成的,大多人都懂得辨别的方法,只要拿一块钱敲另一块钱的边缘,真的锵锵有声,假的会发出卜卜的哑声。
还有一种方法是,以两手指夹在银元中心,用口唇向银元边际一吹,真的银元会发出很轻微而悠长的“殷”一般的银笛声,含铜质极少的假银元就没有。
小店钱额出入少,如遇到一块大洋,伙计首先把这一块钱向厚木的柜面上一掷,声音清脆的就收了下去,声音有一些木木的,就要请客人换一块。
确定是真的银元后,老板才收了起来,找了一些小洋和铜板给三狗,三狗把找来的零钱放在另外的一个口袋里。
今天的天气也挺有意思的,上午都是阴阴的,有点想下雨的意思,可就这吃饭的一会儿,太阳又出来了,而且毫无预备的,直接就是毒辣的正午阳光。
三狗打着赤脚,上午在泥路上走好像没感觉,现在吃完饭,出了饭店门,一脚走在这县城里的石板路,顿时被烫得跳了起来,赶紧退回去,挨着墙脚下走。
找了个最近的鞋铺,买了双相对便宜的布鞋,但也是花出了好些钱,未免不由得心疼起来,以前很少会花这么多的钱,可现在没得办法,这钱省不了。
跟店家借了点水洗了下脚,穿上鞋子,舒服多了。今年2月份,国家在南昌发起了新生活运动,提倡纪律、品德、秩序、整洁等等,学校里还特地开了个大会说这事;大街上赤脚走路属于不卫生的现象,还是要注意下自己的形象。
这大正午的,路上的石板被晒得像是在冒烟,好像有透明的烟气在上面飘渺着。还好穿了鞋子,不然根本走不了路。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空荡荡的,唯有路边树上的知了,在高声地叫着,听得都有点耳鸣,就不知道知了自己有没有耳朵,难道这不把自己吵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