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入住客栈

要说官府没有禁烟,那也是假的,明面上确实是三令五申的禁止吸食鸦片,市面上不准有大烟馆;但背地里,稍微有权有钱的都吸,怎么抓?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大哥不说二哥。

要抓只会抓那些没钱没势的穷人,你狗日个穷人,还吸什么鸦片,没钱,肯定是去偷去抢了,不抓你抓谁?

也有些是把家产吸光了的人,都没家产了,以前的朋友,谁还理你谁还帮你,让你蹭几次就可以了,久了人也见得烦,还不如叫官府抓进去,落得个清净。

还有些是底下做鸦片小贩小卖的,哪个不听话的,哪个哄抬物价的,哪个扰乱市场的,就抓了他,顺便还可以捞点油水,也做做样子给上面人看,一举多得。

三狗跟这些抽大烟的富家子弟来往的也不多,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山狗就算每次走到老烟枪冯春雨的家门,也不会敲门进去。

入了西门就是西关街,往左就是城北方向,三狗一路信步,知道那里有个比较要好的城里同学,叫关定杰,这也算是个富家子弟,不同的是,他从不抽大烟,而且还嗤之以鼻。

更不同于其他富家子弟的是,他读书很用功成绩很好,这就让人刮目相看了,那些家里有钱的同学,几乎都不愿意下苦功去读书,觉得念个中学镀个金,回家里有面子。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考进这县城最好的中学的?听人说是花钱买学位的,真是的,占着茅坑不拉屎,让茅坑外面的人憋的要死。

乡下那么多成绩很好的学生,有的只是差几分,就上不了这学校了,原来名额都是给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给占着;三狗他们愤愤然的。

可又能怎样?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的,唯有自己努力再努力,尽量摆脱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也是因此,三狗他们对这些鲜衣怒马却整日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有一种从心底就讨厌的感觉,敬(厌)而远之。

但话说回来,说不定人家还看不起咱们这些泥腿子呢,你成绩再好有个啥用,到头来辛苦一辈子,还没有他们家产的一个零头。

所以在学生里,自然分成两个圈子,富人圈和穷人圈,平时互不干扰,也有个别例外的,比如某个穷孩子踮着脸去蹭人家富人圈子。

也不看看人家怎么看不起他的,仅仅是为了跟人家玩玩?想以后人家帮忙,想多了,富人圈里的都是很算计的,你没有什么利用和交易价值,干吗要帮你?

富人主动找穷人玩的,那就更少了,有一个例外的,就是这个关定杰,这个家伙是个异类,从不和那些富人玩,就喜欢混在三狗他们这些穷人或普通人家的孩子里面。

家有钱,成绩好,人品足,那自然个人魅力没得说了,连三狗明诚守城这样水泼不进的铁三角,也接纳关定杰这个朋友。

三狗的成绩在班上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只是不够稳定,而关定杰就很稳定,一直是第一,这让大家很服气。

在几次冲击成绩第一未果后,心气颇高的三狗最后不得不服气了,按现在的说法,人家是天才级别的学霸,先天既是天才,后天还很勤奋,这还得了,后面的人只能去争第二了。

此人放着家里荣华富贵不享用,反而要努力读书,定有大志向;某日三狗和关定杰聊起以后的打算,关定杰很明确的表示要考到大城市的大学去,不想呆在这个小地方。

三狗认定,此人绝非池中龙,不飞则已,一飞必将冲天;不鸣则已,一鸣必将惊人!

三狗走在关定杰家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他,想想自己跟他交情不错,可看来他跟谁都交情不错啊。

还是不去找他好了,麻烦人家都不好,我不是普通的串门,是要找落脚的地方,可是回想一圈,这县城里认识的同学,也只有关定杰算是交情不错的了,其他的,连串门都不好意思去。

三狗走出去几步后,又回过头来,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敲响了关定杰家大门的两个铜把手,出来个人问找谁,三狗报了名字去说找谁谁谁,人家都没进去问就直接说,关少爷不在家,去上海了。

三狗一阵失望,也不再好意思问人家去上海干嘛,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没必要那么八卦。

走出一段路后,三狗又开始安慰自己,没见到人也好,不然,要是人家不肯他搭住,那岂不是更没面子。

即使是答应了,自己也是很局促的,非亲非故的住那么多天,太不好意思了。

看来,也只能去找旅馆了,找了家一问,旅馆住一晚好贵啊,要一个小洋银角子,一个月下来,差不多要三个大洋,舍不得啊。

想起来以前爹跟他讲过,三狗爹和明诚爹随着三狗爷爷一起挑浦城担(做挑夫,主要来回江西广丰、福建浦城、浙江江山这几个地方)时候,在外面睡觉一般是住在那种小客栈的大通铺里,一人一晚只要几个铜板铜角子。

转了一条街到北门外,听说那里有一件这样的客栈,找到一问,确实有,于是三狗交了钱定了个铺位。

进去一看,一个房间有几十个床位,卫生确实很一般,有点臭,但人家便宜啊,三狗想,忍了忍就过去了,有些农村人家里也不过如此。

这种客栈也供应饭菜,便宜,味道就一般了,没什么肉菜。这些三狗都无所谓,在家里吃得也差不多,主要是舍不得花钱去馆子里吃。

一伙十几个人的挑夫也住进来,挑着空箩筐,估计是等挑货的,房间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这些挑夫们,大部分是山野村夫,没读过什么书,很多不会说官话,主要以家乡话为主,当然在本地,肯定也是说大家熟悉的家乡话。

只是有点奇怪的,有两个很少说话,说的也不是本地广丰话,好像是官话也好像是江山那边的话。

三狗没怎么听过附近的浦城玉山江山话等,所以也听不出来;不过可以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不是和那十几个人同一伙的,吃饭睡觉都分开的,也没有搭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