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江湖水深

至于黑市那帮做贼带拐的,一般人都不会跟他们做生意,动不动就黑你的钱,动不动抢你的货,人家手里有刀有枪的,上面还有白道的人,你又不敢去告官府,本来就是违法的事情,告官府还不是自投罗网。

所以,即使黑市上开的价再高,牛牯从来都不会跟他们做生意,就算有人找上门来,让他偷运这些东西,他都一口回绝了。谁知道他是谁啊,说不准是官府派来的卧底呢,就算是认识的,这个也说不准的。

当然,只要有钱赚,还是会有人跟黑市上的做生意,比如那些土匪,他们也有人有枪,比如抢了截了道上的东西,或是自己去拿货,会找这些黑市上人来做买卖,自己有实力,就不怕黑吃黑,黑道上的人也不敢黑这些在刀口上讨生活的家伙。

这种生意确实赚钱,利润比本金还要翻好几倍,尽管如此,牛牯还是做的不多,而且每次都很小心,这可是拿身家性命来赌博,不小心不行。

尽管每月只做那么一两次,但也赚得不错,不然牛牯怎么能那么快就还请外债,还在凤林养了一大家子的。

除自家外,还有这群兄弟也跟着自己讨生活,哪个兄弟生病了、家里有难了,都要急着用钱,不能不给,跟别人借了也要挤出来先垫着。

还有各个厘卡的礼节,道上的朋友礼尚往来的,等等,都是要花不少钱出去,这不当家的,那知道柴米油盐贵啊。

不过牛牯待兄弟们也不薄,每次赚的不管是什么钱,即使再少,都大家的一份;只是有一点,再三的叮嘱大家,财不可露白,大伙可要小心使用自己的钱。

所以大伙一般都很装穷的,住最差的吃最差的,赚的钱大多拿回家里用,身上基本不留什么大钱,当然也有像萝卜这样浪荡花心的,拿到钱就去逻女家(找女人)花掉。

当然这个钱也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多了,在那个穷老百姓赚钱难的年代,他们算是很不错的了,能赚到养家糊口的钱。

再有点多余的,就是逢年过节的,大伙聚在一起喝个小酒,改善下生活而已,即使仅仅如此而已,也很让大家珍惜这份工。

不然个个赚大发了,到后面还有谁还愿意继续做这个苦力?享福这么简单的事情,谁还不会?所以说装穷是假的,真穷才是真的,只是大家都是穷人,就不在乎谁更穷了。

这事除了几个跟牛牯关系很铁的兄弟了解清楚外,其他的兄弟也是猜个半懂半不懂的,大家都是混出来的人,人家不说,自己嘴巴都不会乱问的,更不会乱传出去。

不管怎么赚来的钱,头儿发给你就可以了,该怎么花就自己怎么花去,不要多嘴问来问去,嫌人烦了,还不让你入伙了呢。

至于财不露白(在以前白就是指白银的白),那是大伙都知道的事情,之前三狗一直在学校里,没出来混过生活,就吃了这个亏。

就一个白净书生,拿着那么多钱,去住那些个龙蛇混杂的地方,不被人黑了才怪呢,只是那个时候牛牯他们不认识三狗,也就不可能提醒或保护他了。

后来也是看他可怜,要死要活的,确定是个穷书生,才出手相救的,这在道上混的,能帮人一把就是一把,帮人等于帮自己,指不定那天人家回头帮了自己,就是这个理。

何况是救人一命,佛都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同类动物碰到生死都有恻隐之心,就不用说是人了,能出手相救,就不能视而不见。

这古今中外的,不管什么行业,能大浪淘沙存活下来的,都有一套它自己的生存方式,也都有它存在的理由。

到了货场交了货后,大伙又到了北门那家客栈入住,那个店老板看见三狗回来,欣喜不已,赶紧招呼大家,也叫厨房加班加点做饭吃。

这次三狗在客栈里好好休息了几天,看着前几天自己睡过的那张床,恍如隔世,想:那天早上要不是牛牯救起自己,现在肯定是阴阳两隔了。

这几天里,牛牯叫了几个人去挑货,没有叫上全部人,说是贵重的货物,不多,要了打铁侬、狗腿、大薯等几个力气足脚码好的人去挑,要在山野里能挑着担跑得起来。

三狗就呆在客栈里,正好养伤,老李头把三狗的伤口再次清洗了几遍,先是用温开水,把粘在伤口上的绑带软化了,揭开,再用烧酒冲洗消毒,最后再敷上白药。

这次就没有绑上绑带,天气太热了,怕把伤口给捂烂了。三狗的伤口被烧酒烧灼得钻心疼,之前白药倒在伤口上本来都很疼的,现在倒上去都没什么感觉,主要是烧酒烧的疼,最后都疼麻了,就不觉疼了。

还好有足够的白药,这药还挺珍贵的,云南过来的正宗白药,是牛牯他们之前给一个药帮货主挑货,大家合作的愉快,人家送了几罐,牛牯平时都舍不得用,带在身边,那个兄弟跌倒皮破什么的,就用上一点,好的很快。

这白药生肉快,也是三狗年轻,这几天也休息的好,肩膀的伤好的很快,没两天就结疤了,只是痒的要死,忍不住要去抓。

老李头再三叮嘱三狗,不要去抓,痒是伤口正在长肉时候,你一去抓了,又把伤口给抓开了,又得要过一段时间才好。

脚板底的伤比较讨厌,要尽量少的走路,老李头让三狗躺在床上,找了秀才来陪三狗,秀才读过几年私塾,和三狗两个人聊得起来,没事时甚至还能作作对子背背文章啥的。

有什么事,秀才也帮着三狗,比如吃喝拉撒,都是秀才背着三狗去,去茅房比较麻烦,要捎上一条长凳子,让三狗坐在凳子上拉,三狗都不好意思让人这么照顾,几次都推脱不过。

其实秀才也喜欢和三狗在一起,都读过一些书,共同语言会多一些,看问题想问题都会远一点,就很愿意帮着三狗做这个做那个的。

其他人比如萝卜,照例是不见人的,谁知道他又去哪个老相好那里去了;大郎和大饼像似天生的兄弟一样,整天形影不离窃窃私语。

竹竿和细毛在一起偶尔会出去逛一逛,顺手带点小吃什么回来给大家,细毛关注细节,但竹竿恰恰有点相反,老是大手大脚丢三落四,经常被细毛不停得埋怨着,说今天又丢了什么那天又掉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