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8. 死，躲不过；生，也逃不掉。

回到芦下的营部，罗志成把几个连长都叫来，一起商量今晚要夜袭的事宜，最后还是决定让八连来做这个尖刀连。

主要考虑到八连老兵多，有功夫的、狠角色也多，夜袭也做了多次，很少有失手的时候，就是失手了，大部分情况下，也能全身而退。

机炮连作火力支援，九连是第二梯队，七连在侧后掩护策应，前面得手后，属于第三梯队，最后机炮连也要上城楼。

……

八连这次准备得很充分，毕竟这个夜袭和平时不同，这是要翻越高墙城楼后夜袭，难度增加了不止几倍了。

世上难事很多，总得要有人去做，八连长狗腿挑选出一个十几人的尖刀排，自己带队，这十几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是八连的精髓所在。

大家带着驳壳枪、匕首、绳索等，其他还有原来的一些特色武器，比如指刀、铁爪、脚蹬等。

由于是敢死队，大家在生死状上签了字，留了遗书，营部和八连的文书，造了花名册，先就把钱发到了八连。

罗志成开始有点不忍心去看他们，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要看一看，或许是最后一眼了，特别是八连的一些老兵们。

八连长狗腿是罗志成做挑夫时候的兄弟，这么多年大家一直在一起，罗志成很看重他，能力强，话不多，下手狠，对鬼子来说是个狠角色，对兄弟来说，是过命的交情。

这么好的连长，罗志成一直想留在身边，不想放出去打这种血战，万一有个闪失，心里不知道能否过那一关。

但目前四个连长，个个都是心头肉，七连长秀才，罗志成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接班人，实际上他经过多次军队内部干部培训班学习，能力上已经可以顶替罗志成了。

在三营内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罗志成不在，秀才是第一个顶上去，不管在训练和作战指挥上，秀才和罗志成的风格极其相似，而且在细节上，更为细腻一些。

这样的安排，罗志成一直很放心，即使那一天自己可能战死沙场上，还是有一个人能马上扛起三营的，而且延续性也得到了很好的顺延。

现在罗志成已经不敢乱承诺要保证大家的安全、带大家回家等忽悠人的话了，当发现很多事情越深层次的时候，越不敢多言。

但内心里，还是希望这场战争早点结束，不管输赢，只要这帮兄弟能安全，至少能留下一条命，能把他们都带回家乡。

这就是目前罗志成的最高目标了。

虽然这个目标目前看来遥遥无期，甚至怕是这辈子见不到了，但还是要去争取，万一哪天成了呢。

九连长打铁侬，和八连长狗腿个性很像，长期和以前挑夫队长牛牯在一起，深受其影响，除去个人能力出众外，更为开朗、仗义、有人格魅力一些。

这样的连长，是百里挑一的人物，都是深得罗志成喜爱的人，抛去多年的兄弟感情，就是新来的这么一个人，罗志成也会视如珍宝的。

比如现在八连的排长罗斯献，也在受着连长的影响，刚从军校出来的人，像海绵一样，快速吸收着部队里的养分。

就好像当年罗志成刚从军校毕业回到306团三营七连时候，深受连长胡豪的影响，牛牯的影响一直都在，只是现在牛牯不在这边，让大家总有些遗憾。

机炮连长竹竿，在罗志成眼里是一个技术天才，有常人所不能具备的能力，这种没念过什么书的草根，居然能把迫击炮技术钻研得那么透彻，极为少见。

关键是他不单单掌握这些技术，更多的是发明创新出更多的技术和战术，通过这些原创出来的核心，使用在机炮连上，常常会收到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样的人才，更是难得，所以罗志成一般是把机炮连带在身边或是和营部在一起，不管是从战术指挥上，还是从保护人才上考虑。

除了这几个连长外，八连这次出征的敢死队尖刀排，还有一些宝贵的老兵，比如排长彭长华、杨承祖、陈彦心、罗斯献，班长大魁、狗蛋、刘鞋底、曾笃诚等人。

长华和承祖是八连长狗腿的得意子弟，深得狗腿的功夫衣钵，风格也极为相似，下手快准狠，毫不含糊。

现在陈彦心也算是跟上了他们俩的节奏了，虽然是后来在保卫南京时候进来的，陈彦心的进步非常快，毕竟是读过书的人。

俗话说：不怕流氓有功夫，就怕流氓有文化。换句话说：不怕英雄有功夫，就怕英雄有文化。意思也差不多，只是方向不一样。

陈彦心属于那种有文化的英雄，发展前景比长华承祖好很多，假以时日，坐上营长团长，罗志成都不会惊讶。

除了杀人和战场生存技巧外，这些排长班长们，在小组指挥作战上，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并有自己特有的风格。

这几个老排长已经具备指挥一个连队的能力了，只不过现在资历、机会还不够多，只要命硬，能活得久，以后都有机会。

看着这么一群就要去血战的老兵们，罗志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觉得自己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都是虚假的。

除非自己也跟着他们一起走，那才是最实在的支持和表示，但到了营长这个级别后，很多事没有以前做连长那么自由了，身不由己的东西太多了。

首先按部队规定，不到万不得已时候，营长以上的军官，是不能亲自上战场厮杀作战的，其次，这次夜袭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做，去联系和调配。

罗志成看着这群现在东倒西歪地坐在掩体里的老兵们，他们脸上很平静，平静得好像等会去趟菜市场买点菜回来的样子。

或许，这样的事情他们经历多了，就不觉得是件什么稀罕事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躲不过；生，也逃不掉。就索性坦然一点，舒服一点，就是死，也是舒服得去死的。

大家见营长进来了，就要起身，都被罗志成给按了下去，罗志成索性也坐了下来，坐在有些潮湿的掩体泥地里，和大家唠嗑。

就聊点家里长短的琐碎事情，也聊点以前的糗事，聊完后，起身，走了，也不让大家出来送。

浓墨一样的黑夜，默默地沉默着。

罗志成心里的疙瘩，也和浓墨一样，化不开，只能深深地沉默着，低头，无声，快步回到营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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