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 玛姬的夜店
“这么说……有人找到了这里？”
无垠的黑暗内，一道仿佛来自深渊的声音沉闷地响了起来：“你们居然还把他放走了？”
“那个，那个……”另一道不安的声音啜喏地回答道：“我们……他……我们只是两个无家可归的人……”
“好了肯泰大人，不要埋怨他们嘛。”
另一道轻佻的声音尖细而刺耳，从黑暗中的另一个方向徐徐地传出：“现在可是非常时期，不要因为这些风吹草动而过于紧张，况且……”
他话音一转：“他们也只是两个难民而已。”
沉默因为这句话的出现而在黑暗中持续了一瞬，角落里谁都看不见的那个少年的身体，却是不由自主地抖动了起来，似乎是之前的那句话，将某种极度令人恐惧的回忆勾回到了他的身边。几个呼吸之后，他举起了犹如筛糠一样的手臂，向着声音的来源伸了过去：“不，不要驱逐我们，我们也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
一开始的沉闷声音缓缓地说道：“即使是老鼠，也有它们各自的用处，你们对我来说更是如此，所以说……我暂时不会用你们的小命，来弥补你们的罪行。”
“谢，谢谢大人！”
黑暗里另一头的低笑声中，少年的声音随着某些求饶的动作而上下地摆动起来：“我们，我们一定会更加尽力……”
呼——
一道突如其来的破风声跨越了黑暗，以令人无法想象的度砸在了少年的头上，将他撞得头破血流、向后飞去的同时，也将那个少年还想继续感恩的废话全部都打了回去。血腥的气息与属于少年的痛苦嚎叫声随即充斥在这片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但没过多久，这些东西就全部被那个沉闷声音所带来的慑人气息压制住了：“我曾经……也是一个以难民的身份，进入这个城市的人。”
“我见识过你们这些人的可怜，也见识过你们这些人的可憎。”
“如果你们不想再以这样的态度，引起我的反感的话……”恐怖至难以呼吸的气息，随着这道话音的传出而猛然显现，将黑暗中的另一个角落缓缓地笼罩起来：“那就出去以后，好好地想一想……怎么样才能变得更有用一些吧。”
“现在，滚出这里！”
“是，是！”
连滚带爬的杂乱声音随即出现在那个黑暗的角落，然后随着那个少年离去而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通道的远方。之前被那道慑人的气息震慑住的另一个轻佻的声音此时才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出了自己的疑问：“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无情，如此地对待你的同胞……”
“别开玩笑了。”
沉闷的声音喘息了一阵，然后再次开口：“身份这样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无关轻重，只要……我们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就可以了。”
“你……刚才使用了那种力量。”
轻佻的声音缓缓地放低，语气中也夹杂了一些严肃：“难道你想吸收他们两个，加入到我们的组织之中吗？”
“……嘿嘿嘿嘿。”
沉闷的声音再次沉默了一阵，然后出了一阵冷然的低笑：“只是……突然想试验一下罢了。”
“所谓的人性，究竟能够被扭曲到什么样的地步。”
“嘁，有简单的方法你不用，非要用那种困难的。”
轻佻的声音不屑地吐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刚才那个马丁说，那个人似乎还有想要回来的意思……”
“那便正好。”
黑暗里突然亮起了两道红光，那是某个黑影突然睁开的一双眼睛：“好让我见识见识，究竟是哪个冒险者有这么大的本事……”
“能够找到我们的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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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这里是玛姬的夜店，先生……咦，这位先生是生面孔呢！”
“啊哈哈哈，呃……我是来自塔尼亚愚者冒险团的冒险者，无意中走到了这里，所以想要进来看一看……”
“啊！原来是一位冒险者！我们的店长最喜欢冒险者了！”
地下黑市的角落，之前段青所经过的那个花哨的建筑前，两个容貌上乘，打扮艳丽的女子热情地走上前，一左一右将靠近到门口的段青的身体温柔地包了起来：“先生如果是第一次入店的话，我们可以特别为先生安排一位介绍的姐妹哦！不知先生您喜欢什么样的口味……”
“啊？呃，那个……”略微有些紧张的段青先是抓耳挠腮了一阵，然后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般，摆出了一副公子哥的模样：“既然如此，那……给我随便来一个听话的就好了。”
“……先生的要求真是奇怪呢。”
周围黑衣守卫的注视之下，两个女子在段青面前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左一右地将段青拉进了那座建筑的大门之中：“那就请先生稍等片刻……我们的姐妹马上就会到了。”
“……谢谢。”
看着那一脸不舍的两个女子缓步离去的身影，段青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了这个建筑内部的景象之中——如同他在外面所看到的一样，柔和而又富有暗示性的灯光缓缓地摇动，在这个如同酒馆一样的店铺内部不断地闪来闪去，凌乱而又蕴含着各种信息的桌椅胡乱地摆放在这个不大的客厅周围，中间的一些桌子上还摆放着已经离去的客人所留下的各种东西，除了段青所认识的钱币以及杯酒之外，剩下的那些引人注目的药片与奇怪工具，就算是见闻广博的他也是辨认不出用途的，只有依旧在四周游荡的、穿着暴露的几个女***员的身姿，以及大厅的角落里不时传出来的某种富有节奏的喘息与吟唱，依旧在提醒着段青敏感意识的同时，挑动着他那脆弱的神经。
当然，令他眼皮直跳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因为他的出现而从这个客厅各个角落中升起的、如同野兽一般的光芒。
“真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啊。”段青自言自语地说道，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嘁，我在说什么，黑市里哪个地方不是这样的……”
他晃了晃自己的拳头，然后无视了各个角落里递过来的、饱含探寻的目光，走到了那个类似酒馆吧台的面前：“来杯麦酒。”
“四百八十金币，先生。”铁塔一般的酒保静静地杵在那个肮脏吧台的后方，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冒险者：“一杯麦酒。”
“什么？怎么这么贵？”段青惊呼道：“你们闹哪样？金子做的麦酒吗？”
“玛姬大人特意定的价格，你无法改变。”铁塔汉子眼中的敌意愈地旺盛了：“这里就是这个价格，买的话就接受，不买的话……”
“就滚出这里！哈哈哈哈！”
一个坐在吧台附近的客人突然大笑着嚷了起来：“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小子？连麦酒都买不起的地方，可不是你们这些冒险者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
“对啊对啊！还敢挑三拣四，是不是不想活了？”
“居然还无视了泰莎与特莉的热情招待，简直就是……哎，他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反应啊？难道他本来就不是个男人？”
“不要怪他，他毕竟还是刚到这里的雏儿，所以我们应该……更加用力地蹂躏他一番才对！”
“是的，是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随着四处的黑影你一句我一句的调笑，整座夜店爆出了震天的大笑声，将附近守卫的警告，酒保的狞笑，以及段青的叹息声统统地压了下去，仿佛这个刚到这里的冒险者，已经成为了天底下最大的笑料一般。不过这样的场面似乎没有给段青带来任何的影响，他摇着头重新坐到了那个酒保的面前，轻轻地磕了磕肮脏的桌面，然后用低沉到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响声，望着眼前的这个铁塔汉子：“我不想赖账，所以……你们应该有更便宜的酒吧？”
“没有了。”铁塔看着段青的脸，就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本店也不接受赊欠。”
“我知道，我知道。”段青伸着手说道：“那么……你们这里什么酒都有吗？”
铁塔一样的酒保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是无法理解段青这个问题的含义。
“比如说……绿石村佳酿，你们有没有？”
段青笑着说道，同时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绿色的小瓶：“这样的美酒，你们这里有吗？”
“你要知道，小子。”
似乎是有些不耐对方的表现，酒保也终于褪下了一直保持着的笑脸：“我们这里不是专门卖酒的酒馆，所以……像这样的挑衅，我们是不接受的。”
“是的，雏儿！你还真以为这里是普通的酒馆吗？”
“想要喝酒就出去！不要打扰大爷们的乐子，听到了吗？”
“或者……你想要品尝不一样的酒？我这里有啊！”
“对，对对对！我也有啊，不过你得等一下，等我有感觉的时候……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啊——”
再次爆出来的群笑声中，突然转变出了一声惨叫，那是那位刚刚说完那句话的客人，被一道刀气劈得仰面倒下的声音。陡然转变而出的剑拔弩张之中，客厅的四周纷纷响起了刀剑出鞘的呛啷声，几个叫骂着的客人推开了自己身边的漂亮女子，带着自己的保镖从原地上站了起来，不过段青却是没有功夫理会他们的反应了——他两手一拍，凌空将自己的身体在座位上转过了半个身位，然后在身后的铁塔汉子手上的铁棍从自己的后脑勺上擦过去的下一刻，一刀柄敲在了对方的面门上。
玻璃与木架接连破碎的声音中，那个酒保喷着鼻血，仰面向着后方躺倒过去，撞翻了一大堆摆着酒杯的架子之后才停了下来。他踉跄着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眼睛也渐渐变得血红，那紧握着铁棍的手上，也有一条条青筋冒了出来：“不知好歹的小子……”
“给我抓住他！”他愤怒地大吼道：“我要亲自……”
他的嚎叫声停下了，因为四周的卫兵们似乎没有丝毫动作的意思，客厅周围的那些愤愤不平的客人们，似乎也由于某种原因而突然安静了下来——酒馆深处的黑暗中，一个穿着暴露，打扮却十分清新的女子脚步缓慢地从之前那两个妖娆姐妹消失的地方走出，然后在向四周环视的动作中，走到了那个吧台的前方：“怎么了？”
“没，没什么……”
“……”
女子没有再说话，而是定定地看着那个铁塔一般的男子，后者喘着粗气站了一阵，最后却是缓缓地低下了头，然后垂头丧气地走回到了那个吧台的后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生一样地重新站定：“呼……那么，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的东西，你们未必会给我。”
段青摇头说道，然后转头看着那个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不过先……你是谁？”
“哦，泰莎告诉我说……有人需要一个听话的女子陪伴。”那名女子露出了一个清淡的微笑：“所以我来了。”
“你？”于是段青瞪大了眼睛：“恕我直言，这里的每一分空气都在提醒着我……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啊。”
“那是玛姬女王定下的规矩。”女子淡然地回答道：“既然我来了，你就已经是这里的客人了，而这里的客人，是不允许出现歧视与虐待的。”
“所以说……那实际上是一种考验，是吗？”段青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我已经被认可了？”
“我就是你的女伴。”女子点头回答道：“虽然只是暂时的，不过……”
她走上前，坐到了段青的身边，然后抚了抚自己的鬓角，露出了耳朵上挂着的一个亮丽的耳坠：“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共度一片美好而又难以忘记的时光。”
“你需要什么？”女子将鬓往脑后一摆，然后笑着问道。
“我需要……”段青犹豫了一下，然后提出了自己酝酿已久的问题。
“打听一些消息，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