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 恶意与善意
“他们……”
远距离望着那几个看上去陌生却又熟悉的那几个人，段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原本想要矢口否认的言辞，最后也让他自己咽了回去：“算是吧。”
“哦，我还以为自己又上了谁的当呢。”名叫加尔的老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盛了：“我可是养了他们很久了，要是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他们最近给您增添了许多麻烦吗？”
“当然没有，至少没有你给我带来的麻烦多。”
向着段青招了招手，老人笑眯眯地向着仓库所在的方向走去，然后在周围几位玩家的注意中，带着段青回到了最初他们曾经来过的那个地方：“自从拍卖会的事情过去以后，许多人就跑过来打听你的消息，毕竟在那个拍卖会的参加者名单里，你算是加尔商会的成员之一……当时的我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居然会同意把你带进来，要是早知道你会在拍卖会上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才不要和你搭上什么关系呢。”
“相信我，那只是一个意外。”打着哈哈的段青急忙抓着脑袋回答道：“为了平衡各方面的关系，我与我的朋友之后也跑了许多地方，没想到他们居然为了打听我们的身份，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
“不用道歉了，反正我已经把能告诉他们的都告诉他们了。”
伸手推开了仓库中的一扇侧门，老人加尔笑着说出了令段青大吃一惊的话：“什么公国的特使，前来觐见城主的冒险家……这些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让他们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喂喂，我们之间的协议呢！”段青立刻大叫了起来：“说好的带我们觐见城主呢？你们的商誉不能就值这点钱吧？”
“商誉又不能换取性命，每一个自由之城的商人都会这么回答你的，你看看你自己……现在不也是在被莫名其妙地追杀着吗？”示意对方跟着进来的老人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再说了……履行我们之间的交易里，似乎没有保密这项条款吧？虽然我认为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保密的价值，就算我真的带着你们去觐见城主，那些家伙也不会拿你们怎么样……”
“呃……”
“坐下吧。穆勒，去找两个酒杯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段青的哑火，老人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然后点了点昏暗房间中的小木桌，示意之前段青见过一面的那个保镖头子出去干活：“反正你现在也成了自由之城里面的名人，想要不被人调查是不可能的，就连王座拥有者里面的那几个家伙，现在也有了一丝天天盯着我的意思……我只是一个正经的商人，手下也没有多少像你们一样的守卫和士兵，如果被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们天天盯着，我的生意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的！”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面对着说话越来越激动的老人，段青急忙举起了双手，顺便伸手一接，从表情不善的穆勒手里接过了一只酒杯：“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能够完成得了任务就好……”
“好在你还算有些良心，派过来几个廉价的冒险者作为劳力。”端起了另一只酒杯的老人笑眯眯地说道：“要不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你的委托或许会被无限期地延长……啊，这可不是为了报复而刻意这么做的，毕竟我的行动也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干扰啊，不仅是那几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就连冒险者里的那几个出了名的狠角色也天天对着我查来查去……”
“或许他们只是看上了你的冒险者生意吧。”段青挑着眉毛回答道：“比如看上了你开展的贸易行动，想跟着发一笔财之类的……”
“自己睁开眼睛去对面看看，他们还需要加尔商会的协助吗？”神情突然变得很激动的老人指着码头的某个方向：“等我伸了手以后才知道，他们就是做这种生意发家的！早在他们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就开始了！哪里还需要我们来搀和一脚……”
“等一等，你所指的他们……是谁啊？”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捏着眉毛的段青回头问道：“那个行……冒险团的名字是？”
“天下第二。”加尔没好气地将身体向后一靠：“还能有谁……能够占据码头上最大的一块肥肉这么长的时间？”
果然是他们的驻地啊……
暗自摇了摇自己的头，段青再次露出了惯有的笑容：“原来如此，我听说过他们的名字，能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您的本事也算是商人里面的佼佼者了呢。”
“哼，还不是我出手相让的结果……”
声音与语气都不由自主地变低了许多，有些尴尬的老人用枯瘦的手挡住了自己的半边面容：“不过拜他们所赐，我对冒险者的需求与相关行业也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最近也正在联系商家，想要做一些珠宝镶嵌与附魔的生意……我知道你们的代表团人数不少，现在在冒险者的范围内也有不小的影响，若是今后出现了什么合作，请务必多多宣传一下我们商会的名号，如何？”
“呃……当然没有问题。”
“宣传的费用我们商会不会亏待你的，反正这个主意本来也是你提出来的，如果你不满意，我们可以就这项新的合作再次签订一份协议……”
“不用了不用了，还是先有了实际的合作再说吧，既然我们是老朋友了，我自然也是相信你的对不对……”
两个笑着谈话的人又互相恭维了一阵，最后在大笑声中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了酒杯的老人这才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向着门外的某个方向招了招手：“有关城主的事情，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至于现在……我看那个家伙好像也等在那里很久了，是不是让你们先叙叙旧呢？”
“……”
不着痕迹的偏了偏自己的视线，段青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在老人的笑容与身旁那个保镖头子的无声注视下，缓缓地退出了这个仓库的客房。码头上的海风声与夹杂着呼喝的喧嚣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耳边，仓库周围忙忙碌碌的身影也时不时地从他的身旁经过，只不过对于这几日以来一直在城市里环游的段青来说，这些东西都没有面前的这名玩家来得令人意外了：“……好久不见啊，黑玉米队长。”
“呃……啊哈哈哈，好像也就过了十几天而已嘛。”
依旧是那套战士特有的铠甲装束，看上去多了几分土气的黑玉米挠着脑袋回答道：“没想到还能在这个地方见到青山大哥你……”
“让我猜一猜……”段青却是竖起了眉毛：“你应该也没打算会再次见到我吧？”
“呃，青山大哥这是什么话……”
“你带着人从营地里消失的事情，微笑大叔与流觞她们都跟我说过了，后来那几天也没有出现，微笑大叔还好心地问起过你的消息来着，这几日我比较忙，也没有时间去打听你的去向，不过既然你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良心发现，想要帮我们完成我们的任务？”
“这个，那个……”
“你们知道我们公国特使的身份，也知道我们一开始在自由之城的遭遇，在我们遇到你们之前，你看上去也是一个颇为有自信的玩家，既然有着身为高手的自尊与那么多手下的追随，想必你也不是一个喜欢一直寄人篱下的家伙吧？想要单飞找个出路的心情……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呢。”
“……”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毕竟这个任务一开始是我们的委托，不过这里可是自由世界，只要手腕足够强大，半路截胡也不是什么没办法做到的事情。我与我的同伴没有出来找你，多半也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思考，因为那个一开始就把所有的赌注就放在这个商会头上的原因……我到现在都没有想出来。”
“你看，我也没有怪罪什么，毕竟大家一开始相处得都挺好不是吗？”沉默与尴尬的混杂中，段青对着黑玉米摊了摊手：“能耐着心思在这里蹲了半个月，而不是将这些消息卖给天下第二之类的人……我就已经非常感谢你了。”
“不会的。”这一次，满脸大汗的黑玉米急忙摇了摇头：“我们从来没有想要出卖这个消息的想法，从来没有……”
“我相信你，不然的话……你也不会主动出现在我面前了，是吧？”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段青向着仓库周围的几个玩家望了望：“既然你们在这里混得不错，以后就在这里继续下去好了，加尔商会看上去也很不错，凭你的手段……说不定以后也能混到一个好位置，不是吗？”
“这个，这个……”
“不要总是支支吾吾的，身为高端玩家的气势到哪里去了？”
段青渐渐地板起了自己的脸：“我可不是在开玩笑，毕竟你们这些人是一支完整的队伍，就算是没有我们的出现，假以时日……你们也一定能在自由之城的其他地方混的风生水起，而不是一直守在这里等待某个虚无缥缈的机会，对不对？”
“……”
“我会帮你联系附近的几个商会，或者是玩家所组成的行会。”望着对方逐渐变得认真的脸色，段青再次露出了笑容：“让他们在平时的活动中多照顾照顾你们，也算是完成了一开始卡隆关的时候，我对你许下的承诺……如何？”
“……明白了。”
周围越来越多玩家的注视中，名叫黑玉米的战士重重地点了点头：“多谢了，青山……陌上青山兄弟。”
“这就对了。”段青笑着点了点头：“无论你以前怎么吹嘘过自己，你的实力与眼光都是不错的，不管到了什么地方，你缺少的永远只是一个机会，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也算是我们之间平等合作的开始，相信以你的本事，应该也不需要我再提醒什么……唔，唯一的一个建议，大概就是你们原来的名字吧。”
“名字？”
“就是原来的那个什么‘没有名字’的名字。”
段青笑着说道：“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总之既然改头换面了，也是时候重新起一个响亮的名字了呢。”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黑玉米渐渐大笑了起来：“我也正有此意呢，这几天兄弟们也一直在讨论这件事情……”
两个相谈甚欢的玩家就这么站在仓库的角落中，如同叙旧一样交谈了起来，直到夕阳开始西下的时候，其中的一个身影才开始在告别中走出了这里，他向着身后的几个送行者挥了挥手，有些淡然地叹了一口气，最后才在寒冷秋风的吹拂下，抬着头望了望被夕阳染红的昏暗天空：“就当做是对得起我们之间的缘分吧……唔。”
腹中传来的一丝不适感，让段青微微地皱了皱眉毛，他低下了头，视线却是在不经意间的转向中，注意到了码头另一侧的某个地方。
“对了，听加尔说……”
紧皱的眉毛微微地挑了挑，他环视了一番那个地方的左右，最后才在某种暗示的作用下，向着那个地方走了过去。码头上不断来回奔走的工人与进进出出的货物从他的身边一一经过，不时还有风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这样的景象已经在他面前重复了将近一天的时间，直到他穿过多个帆船的船头，接近那个旌旗遍布的山寨附近的时候：“……这位同学。”
几个蹲在海水边的玩家从木板的边缘处站起，顺着道路堵在了段青的面前：“你要去哪里？”
“呃……那边是天下第二的驻地吧？”段青指了指那片用木头扎成的院落外墙：“我只是想要参观一下……”
“那边是天下第二的驻地没错，但是那地方谢绝参观。”其中一个寸头的玩家拉下了自己的脸皮：“没事的话就离开吧。”
“唔，说起来……我也算是有点事情想要拜访一下。”沉吟了片刻的段青微微地笑了笑：“你们是天下第二的人吗？麻烦你们能不能替我通报给……”
“X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还没等段青说完，那群玩家中的另一个人就叫嚣着说道：“随随便便想个理由就能见我们行会的人吗？小心我们……”
“别闹。”
大喝声被一开始的寸头喊住了，然后随着对方扫视段青头顶的眼神而再次响起：“你的ID是……陌上青山是吧？在这里等一下。”
与周围的几名队友商量了一阵，名叫峨眉宋青书的寸头对着段青点了点，然后放下了在场的所有人，向着码头山寨的方向徐徐地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