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3 影心

“抱歉耽误了一点点的时间，我们继续吧。”

翻天覆地的机械振动带动着摇晃的感觉在黑暗与光明交织的界线上不停显现，嘈杂的刺耳噪音仿佛也随着越来越多涌动能量的经过而变得更加明显，沐浴着这些能量涌动的段青此时此刻也刚刚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那随意说话的语气和模样看上去就像自己不是站在火山口，而是站在温暖舒适的冒险者酒馆中一般：“接下来需要做的是……唔，好像应该是这边的归集回路吧。”

“你现在是谁？”回答他的则是站在一旁一脸警惕的雪灵幻冰，举着血色长剑的手臂似乎也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显得有些颤抖：“是段青，还是薇尔莉特？”

“不要那么紧张嘛，我又不会伤害到你的同伴。”手指随着自己随意的动作而不停摆动，属于段青的声音也跟着转向了一旁：“更何况若是没有‘我’的同意，我又如何可以这么顺利地拿到身体的控制权，在这里安然地完成修复工作呢？”

“修复……工作……”手中的长剑依旧没有放下，雪灵幻冰轻启的朱唇中却是流露出了喃喃自语一般的回应：“我们真的能把这里修好？”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毕竟这座被称之为熔炉的东西看上去像是造成这一次次灾难的罪魁祸首。”眯着眼睛作出了这样的感叹，站在裂隙边缘的段青捏着眉毛俯瞰着下方依旧还在不停运转的无数齿轮与零件：“不过——”

“既然你们已经窥探到了部分熔炉的现状与发生错误的原因，那你们应该也懂得如何才能消除这些原因才对。”

无数紫色的光华随之流转的景象中，这位灰袍的魔法师再度举起了自己的手臂，向着结界裂隙下方延伸的纤细丝线随后也伴着他的这个动作而穿过了不停轰鸣的巨大机械范围内，向着自己先前所探明的某些特定的位置缓缓靠近了过去：“嗯，将这两个地方的魔力流转调换过来，应该就可以解决相互堵塞的问题，至于另一个方向先前停滞下来的回路嘛……使用‘斯里回旋’的方式绕过去怎么样？反正前面这两道调转过来的能量也需要一个缓冲回路作为衔接——”

“有，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来自雪灵幻冰的急促声音也跟着响起在了这名灰袍魔法师的身侧，神情看上去也显得有些局促和紧张：“我，我不知道你现在的修复工作究竟如何了，但是如果——”

“我理解你现在心中的焦虑。”

声音低沉地说出了这句话，依旧紧盯着下方的段青此时的谈吐和语气也显得无比沉稳与成熟：“不过一个擅长使用破魔之力的剑士，恐怕暂时没办法在如此精细的修复工作中帮到我什么，虽然以我个人的看法，只靠我一个人来完成这些机械大厦的全部修复任务几乎是不可能的呢。”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做自己应该做到的事。”

手中的动作未停，段青原本看上去轻松无比的面庞此时也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先前的那一次能量运转请求的失败，已经向我展示了这个机械大部分的运作机制和流程，我会想办法将出现在各个节点的能量阻滞打通，使其发挥原本应有的作用。”

“至于你——你可以利用你手中的长剑，稍微帮我挡一下依旧还在不断生成的能量风暴。”说到这里的灰袍魔法师示意了一下四周依旧还在不断增强的狂乱轰鸣：“我现在是附身在自己学徒上面的灵魂，无论是魔法的指挥还是调用和都肯定不如原本的自己顺畅，所以就只能靠你来争取更多的时间了。”

“等最后的爆发来临之前，你可要加油啊，大冒险家女士。”

交织的手臂向着下方播撒出了更多的紫色丝线，不再言语的段青用牵引在其上的魔法符文将下方的混乱机械空间逐渐占据了起来，想待再说一些什么的黑发女剑士随后也急忙收起了自己犹豫的动作，带着自己的长剑旋转飞舞的身影一同护在了灰袍魔法师的侧后方。被血色长剑勾画出来的轨迹随后也在空中形成了分隔的防线，附着在剑气上的未知魔法力量也成功地将冲激在他们面前的狂乱能量切割成了漫越的乱流，重新鼓起了士气的雪灵幻冰板着脸的神情与飞越的长发随后也在这些乱流中穿过，将扬起的下一剑与远端的黑暗深处偷袭而来的一道铁链的攻击挡在了外围：“等一下！这是什么？”

“居然还有隐藏在此的怪物——应该是被我这位可爱的学徒特殊的体质吸引过来的吧。”控制着段青身体的薇尔莉特眼神向着后方瞥去：“聚集在此处的亡魂似乎也不比虚空中聚集的亡魂数量少呢，而且为了遵循自己的本能，它们更喜欢用拘束的方式将发现的任何生命躯壳据为己有。”

“滚开！”来自雪灵幻冰的一声大喝随后也成为了打断这场对话的信号，那即将缠绕而来的漆黑铁链随后也被雪灵幻冰的红色长剑骤然挑飞了出去：“嘁，这铁链的物理防御好像比之前强固得多，我的攻击竟然已经无法劈开了。”

“或许这些铁链的存在与我想象中的还有所不同。”

低眉望着眼前如同活物一样的铁链围绕在两个人身边不停试探的景象，段青也终于抬头将片刻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这边：“它们不是那些积存于此的亡灵的一部分，而是这个机械系统的一部分。”

“有什么事情似乎正在发生呢。”

高度聚集的能量扭曲了四周的空间，看似漆黑的深渊之底此时也开始因为能量的聚焦而化作白昼，原本在两个人耳边显得清晰无比的系统提示与错误讯息的重复此时也被这些能量挤压成了底噪，只余下魔法隔层上下机械部分与深渊部分的能量相互连接在一起的电光还在不停地闪耀着。依旧努力地寻找和控制着这些能量循环当中的差异和可能出现错误的地方，脸上保持着冷静的段青不停操作与忙碌的动作也终于在某个瞬间骤然停了下来，撕扯着无数道紫色丝线的双手也伴着雪灵幻冰挥舞在前方的血色长剑交织在一起的剑光倏然停止，在空中结成了一道常人无法理解的繁复符文图案：“好在我之前的修复工作起到了一些效果，这里的能量运转已经开始变得更加流畅了。”

“这简直就是令人高兴而又绝望的事实！我们的处境也变得更加危险了！”已经来不及切割压至近前、接踵而至的能量闪电风暴，雪灵幻冰此时也只得将落阳长剑当做盾牌在两个人的身前勉强架起：“你最好还有其他可以翻盘的办法！不然我可不会轻易原谅你！”

“底层与表层之间的连接似乎正在变得可能，虽然中间明显带着一些人为的成分和痕迹。”像是没有理会自家队友的质问，属于段青的神情依旧沉陷在某种思索的状态当中：“如此强大的元素聚集却依旧没有打破虚空的边界……哼，果然是这个机械正在承载着什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么？”

“既然如此，那也怪不得我使用一些作弊的技巧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属于段青的身躯陡然在一阵剧烈的颤抖中染上了无比炽热的颜色，虬结的肌肉与遍布在身体表面的血管仿佛也随着某种力量的发出与渗透而显现在他的身体表面，就连雪灵幻冰正在架起的血色能量护盾也无法遮掩：“你，你怎么了？”

“呃啊啊啊啊啊！”

发出了痛苦的呐喊声，段青此时的面部肌肉仿佛也随着无比痛苦的显现而虬结在了一起，那因为颤抖而显得难以伸出的手指随后也被他身体上遍染的炽红牵引到了雷电交织的能量风暴范围外，带着一道道牵引而出的细密丝线而向着他们所在的旋涡中心不断延伸了出去：“这，这就是……元素之泉……的力量，还真是……难以驾驭啊。”

“你，你干什么？”不敢松开自己此时的防御架势，侧着眼睛的雪灵幻冰苍白的面色此时也已经遍布着汗水的痕迹：“你难道要孤身对抗这股能量风暴？”

“能量的冲击正在改变着这里的空间结构，但我可不是要孤身对抗它。”手指与手臂仿佛都已经随着渗出的丝线而变形，段青强行咧起自己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我……借用了紫罗兰之塔的力量。高塔的力量同样正在我的指尖流淌，只要七个符文所构成的紫罗兰法阵可以成功投射，我就可以用自己的魔法结构取代一部分熔炉的运转，从而取得一部分的控制权。”

“你——”

属于雪灵幻冰的惊怒声音随后在段青的耳边呈现了一瞬间，来自四面八方的能量轰鸣紧接着也被空灵的寂静所取代，就像是落入了另外一个境域空间的段青随后也带着惊讶的感觉环视着四周那一望无垠的莹白，然后从中锁定了一直端坐在远处中心地面上的另一个自己的身影：“你——大可不必做到这种地步的。”

“怎么，担心自己的身体出问题？”缓缓地走到了那个自己的面前，段青噙着嘴角的笑意优雅地抬了抬自己的手：“‘降临’是有风险的，你之前也已经承认和同意了。”

“我倒是不担心自己的身体是否会因为你的这种超越系统束缚的邪道用法而濒临溃灭，大不了再重新建个角色就是了。”盘腿端坐在地上的段青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我只是担心这种方法是否奏效，以及……是否会对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产生什么其他的副作用。”

“之所以使用这种方式来修复这座熔炉，主要便是考虑到这一点。”优雅站立的段青神情淡然地抱起了自己的双臂：“建立与里世界的平稳联系——你应该也一直谋求着这个状态吧？不然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执着地想要深入到元素之泉的中心？”

“结果最后还是为你做了嫁衣，让你强行捷足先登了。”端坐在地上的段青随后也闭上眼睛抱起了双臂：“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一瞬间我们两个人的目的应该是相同的，所以——”

“我们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怎么应对现在的这个局面？”

“明明是你先打扰我的！再过几秒钟，我就可以将紫罗兰之塔的法阵完全复制过来了呢。”

“单靠我这具残躯的力量而强行搬运整座高塔的法阵，亏你能想得出这种办法……不过依我看，这最后的几秒钟将会成为你的命门啊。”

“没错，我的确感觉到外面的能量风暴已经完全趋于混乱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赌我的紫罗兰法阵可以完成疏通和引导能量的作用，将一部分积压于此地的调集能量释放出去……你那么看着我做什么？”

“在这个世界的魔法和领域规则的领悟上我或许不如你，但身为一名冒险家，我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教你呢。”

咧嘴露出了一丝苦笑，端坐在地的段青随后也将自己扶额的动作逐渐收了起来：“真正的大冒险家敢于面对一切冒险中的挑战，但真正的大冒险家也擅长从最关键的危机中找出生机和活路——你确实使用了作弊的办法，但只要赌局还在，那就还有覆灭的可能。”

“……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么？”

“解释起来可能过于麻烦，所以我长话短说。”

摆弄着自己面前的空气，段青用手势和肢体动作开始比划起普通人难以理解的信息：“我曾经见过凯尔二世和他所管理的地下实验室中那个大大的回旋能量管，这里的结构多多少少借鉴了一部分那里的研究成果……还记得你刚才布下的斯里回旋吗，如果你可以在出去的那一瞬间，稍微扩张那么一点点的话——对了。”

“来得及操作的话，你就朝这个方向好了。”

他从站在一侧的段青身上得到了作为回应用的注目礼，手上的比划动作也丝毫没有停下。

“将那些能量风暴与锁链纳入这个旋涡当中，说不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