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拒绝借钱
回到家以后,张招娣刚放下书包,就看到了用盆泡着的红薯粉条,已经泡软了,而奶奶也从山里头摘了一棵白菜回来。
“奶奶,这是要吃白菜粉条吗?”张招娣问道。
“晚上就吃点粉吧,你们要是饿,再添两个蛋。”奶奶答道。
张招娣不饿,她甚至都没什么胃口吃饭,但是她不吃,奶奶和弟弟还得吃,所以她抱了白菜就去后面的水龙头下洗了起来,一瓣一瓣掰下来以后放在盆里清洗干净,再用手直接撕成一条一条的。
光是白菜和粉条也不行,张招娣洗好了白菜以后,擦干手说道:“奶奶,我去买点猪肉。”
“别去了,招娣,钱留给你你妈治病用。”奶奶却赶紧制止。
“放心吧,我存了钱的。”张招娣却摇摇头,从书包里拿了点钱就出门了。
刚出门,一阵大风刮来,还夹杂着细小的沙雪,那些雪不像一片片花瓣,而是像一粒粒沙子,下起来会发出“唰唰”的声音,打在屋顶的瓦片上,更是噼里啪啦,跟下雨一样,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吗?张招娣把帽子戴上,伸手接了几颗沙雪,晶莹剔透的,像是微型冰雹。
村里的马路上,几乎没人,张招娣小跑着往解放街那边跑,也不知道猪肉铺子关门了没。
“我要一斤猪肉,”张招娣看到猪肉铺没关门时,欣喜了一下,赶紧跑了过去:“还有筒骨吗?要一根筒骨。”
“有咧,熬汤喝啊?”猪肉铺的老板大声问道。
“嗯。”张招娣点点头,猪肉炖粉条,筒骨用来熬汤,明天是周五,下午放了学就坐车去市医院,给夏梅送去。
正在张招娣买猪肉的时候,忽然,她听到了猪肉铺里面传来了洗麻将的声音,还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嗓音:“妈的今天手气真差,我怎么老是输?来,换个位置换个位置,风水轮流转,我就不信了!”
张招娣眉头一皱,是大姑父的声音。
大姑父刘建东,是个屠夫,住在乌溪村那边,怎么会跑来这里?张招娣不喜欢这个大姑父,所以连招呼都不想打,准备拿了猪肉就走人。
“等等,这不是招娣吗?”正在这时,刘建东忽然嚷了一声,叫停了张招娣的脚步。
“大姑父好。”张招娣只好扭头,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
“这是来买肉啊?”刘建东起身走到了窗口,伸头一看:“哟呵,还买了筒骨啊?不错。”
“是啊,我妈病了,得炖点汤给她喝。”张招娣答道。
刘建东摸了摸下巴,身后牌桌上的牌友们在催他赶紧回座位,可是他身上的钱都输光了,坐回去有什么用?他可不就是因为兜里没钱了,这才急得起身转圈吗?
想到这里,刘建东从门口那边走了出去,拽住了张招娣的胳膊往一旁站了站:“招娣,上次你奶奶跟我借了五十块钱,你现在身上有没?先还我吧?”
奶奶跟他借钱?呵呵,张招娣真是觉得好笑,难道是觉得她年纪小,就可以随便忽悠吗?
张招娣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锐利的光芒:“大姑父,我怎么只听说过你跟我奶奶借了钱还没还?再说了,我家里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觉得我一个小孩子身上能有五十吗?”
这话说得刘建东有点尴尬,他本以为张招娣好蒙。
咳嗽两声以后,刘建东又压低声音:“那十块钱有吗?只要十块,你姑父我指不定就能扳本,到时候我给你买吃的。”
“我身上真的没钱了,还剩五毛你要吗?刚找的。”张招娣从兜里拿出五毛钱,面无表情地问。
“五毛拿来有什么用?”刘建东有点脸上挂不住了。
“那你就别打牌了,回去杀猪啊,不是说年底快到了,杀猪的多吗?你卖完了猪肉,可以去人家家里帮忙杀猪,也有好几十呢。”张招娣十分好心地给了个建议。
刘建东的脸一阵红一阵青,被一个小孩子教育的感觉可真不好,但是张招娣说的言之有理,他又不好反驳,只得拉下脸,什么话也不说,回铺子里去了。
张招娣才懒得管那么多,拎着肉直接回家去。
一路上雪越来越大,沙雪也开始变成了一片片轻盈的雪花,地上已经蒙上一层微微白的雪,踩上去就印上一个脚印,张招娣很喜欢清湾村下雪的感觉,雪中的村庄是那么的寂静而美好,仿佛把一切肮脏的东西都掩埋在了地下。
回到家以后,张招娣忙活着做了一顿好吃的猪肉粉条,又找出了一个砂锅去水龙头下洗了个干净,双手冻得通红通红的,她打了个冷战,找来抹布,把砂锅外头擦拭一遍,然后放在灶膛旁边干燥着,等明天下午炖汤用。
弄完这些,张招娣又找出也一些不穿的衣服,翻找的时候,她看到了姜淑芬给她织的两件毛衣,一件毛线细一些,是高领长袖,领口比较紧,张招娣每次穿都费劲,另一件则是毛衣背心,线粗一些,而且比较扎人。
“招娣,你这是干什么?”正在往桌子上铺棉被的奶奶,看到张招娣拿着衣服往外走,问道。
“水龙头得弄一弄,不然过些天就冻住了,没水了。”张招娣答道。
上一世一到冬天,家里的水龙头就冻住了,其他人家倒好,都有大人,去井那边挑水就是,可张家老人小孩,谁去挑水都不安全。
张招娣把毛衣一把剪开,然后把裸露出来的一截水管包了一圈,水龙头就留个口子出水,她现在也找不到其他东西来包裹水管,毛衣多少能有效防冻,毕竟要是水管冻裂了,那就是个大麻烦,大冬天的也没人愿意帮忙修水管。
把水管包裹好了以后,张招娣又看到了屋后的一些木柴,她抱了过来,全部堆在了地面包裹好的那截水管上,这样防冻的效果就更好了。
奶奶出来看到这一幕,也大概知道了张招娣是在干什么,她又欣慰又心疼,催促道:“别弄了,这大晚上漆黑的,进屋子暖暖手。”
屋里头,那方方正正套在灶膛上的桌子,已经铺上了棉被,厚厚的棉被把蜂窝煤烧出来的热气都捂在了桌子里,只要把手脚伸进里头,那叫一个暖和,等晚上睡觉时,再把这积满了暖意的棉被一盖,足够睡到身体暖起来。
乡下嘛,也不在意那桌面是吃饭用的,脏不脏,张招娣搓着发红的双手,麻利地坐在了桌边,然后把手脚伸进去,外面是呼呼的寒风,以及飘零的大雪,雪和寒冷都来的急促,昨天和今天的天气,像是又翻了一页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