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化妆品
“你觉得会是什么?”沈清风欣赏夜色的机敏。
“说不太好,可能会是枪支炸弹、电台,也可能会是鸦、片,或者中田个人需要的其他违禁品。”夜色重点联想的是能和刺杀、间谍挂上钩的东西。
“不管什么,当前局势不容乐观,我们一定要谨慎。你明天按照中田的要求去做,城门口我安排人配合你。”沈清风下达给夜色的指令,完全配合中田。
“是,沈科长,能不能别叫林参谋出面,我们两个,有些误会。”夜色害怕上次城门事件重演。
“他啊,粗鲁了些,不过对党国的忠诚不容置疑。”沈清风同样赏识林立国。
行动迅速,说一不二,对他忠诚。
“是,卑职知道林参谋的为人,在忠诚上,林参谋是卑职的前辈和榜样。”
“你知道就好,多让着他点,我也会经常提醒他,和你搞好关系,一个科的别让别人看笑话。”
“是。”
第二天上午8点,夜色身穿一件长风衣,出了特务处院门,钻进已经等候在此的中田的车,开向西城门。
时间还早,进出的人不多,显得守城士兵比百姓还多。
“中田先生,这个点不利于我们带东西。”夜色观察之后得出结论。
“夜桑,事情都有两面性,人少的话,更有利于你操作。”中田的话直白露骨。
所谓的操作,当然在场的人越少越好。
夜色无语,转而看向车窗外,不再搭理中田。
他身上,有特务处签发的特别通行证,还准备了一些银元,以便见机行事。
按照王进一“内紧外松”的策略,出城变得更加简单,进城的检查,更加严了。
车开到城门外二十公里处,在一座破败的庙宇前停下,早已等候在此的两个农民打扮的男人抬着一个黑色木箱,直接装到轿车的后背箱里。
中田没有下车,等到箱子装好后,他摆摆手,司机掉头,重新开向城门方向。
时间不长,轿车回到城门口,荷枪实弹的士兵围住车,依旧是一句“下车接受检查”的命令。
中田原地不动,用眼神示意夜色下车。
夜色推开车门,从衣兜里掏出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又使劲“哼”了一声,气场十足,重盼所归中下车。
架着墨镜的眼睛四周打量一周,最后对准领头的一个少尉。
按照军衔,两个人一样高,但力行社特殊的存在,让所有归属它的人走出自己的大门后,都能高傲的扬起头颅。
“先生,带了什么东西,请接收检查。”少尉语气委婉客气,他能在察言观色之后准确摆正态度。
该厉害的时候毫不客气,该斯文的时候礼貌周到。
“请。”夜色不抗拒。
台面上的事一定要摆到台面上干。
他走到车屁股后,抬起后车盖。
后车厢内,除了一个备用轮胎,只有刚才搬进来的黑色木箱。
“请打开。”少尉指着箱子。
“好。”夜色微笑。
他从兜里掏出中田给他的钥匙,打开箱子外面锁着的一把铜锁,掀开。
满满一箱子化妆品,雪花膏、胭脂、香粉、蛤蜊油、花露水、手绢什么的,摆放杂乱。
少尉伸手拿出一瓶花露水放在鼻子下面闻闻。
“少尉,休息时候到我们日盛隆百货转转,给太夫人、少夫人带些洋货回去,很好用,我给你五折,感谢你们守城的辛劳。”夜色从兜里掏出几个银元,偷偷塞到少尉兜里。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他不轻易亮出自己的身份。
少尉挑眉,看看夜色。
少有的低调和随和。
又低下头,继续翻看箱子。
他们身后,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一个二三十人的戏班子蜂拥而至,堵在城门口。
原来如此。
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老奸巨猾的中田晋二留有余手。
这个戏班子不简单。
夜色至此明白了中田晋二的计划。
只是戏怎么唱,还有待观察。
少尉略显不耐烦,冲着身边的士兵吼:“快点搜查。”
说完,他继续检查箱子。
夜色不明白又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少尉的检查应该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兄弟,自己人,我是特务处二科的。”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烟。
抽烟,成了遇到难题时的习惯。
少尉接过烟:“知道。”
夜色放心了。
少尉腼腆一笑,装模作样继续搜了一阵子,然后合上木箱,准备离开。
不料,他们身边传来一声吆喝:“自己人就不用检查,我们平民百姓就得接受严格检查,世道不公就不公在你们这样的败类身上。”
一个手里拿着书本的青年学生,愤懑中当场揭发。
“什么叫自己人?”正在被搜身的一个长者问。
老人篮子被扔在地上,气的直哆嗦。
“我听见他说他是特务处二科的,连进出城都能官官相护,我们还能相信这样的民国政府么?”学生嗓门越来越高,义愤填膺,忧国忧民。
“你敢保证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是记者,准备采访国难会议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刊登到明天的报纸上,警醒临时政府和世人。”几个人身边又挤出一个中年秃顶男人。
夜色冷眼观看,越来越热闹了。
他拿下墨镜,冲着记者问:“你的记者证呢?我要检查。”
“你检查?凭什么?你是正在被检查的人,不要转移话题。”秃顶男人嘴硬。
“先生,你没有记者证,怎么证明你是记者?而我,有特别通行证,证明我是在执行公务。”夜色从兜里掏出特别通行证。
“请问这位记者先生,哪里高就?”夜色追问。
“我是从上海来的,上海记者。”秃顶记者趾高气扬。
“上海?巧了,我家正好是上海的,亲戚里面也有记者,请问上海的记者证什么样子?”夜色一副老乡见老乡的亲切模样。
“没什么特别的,就像你们的军官证一样。”秃顶男人敷衍。
“你欺负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世面,上海记者的记者证还有一枚圆形证章。”夜色厉声纠正。
“我们证书也有,圆形证章也有,我今天出城是为了观景,这些东西都没带。”秃顶男人狡辩。
“是么?我突然想起来,我又记错了,上海记者不仅没有纸质证书,证章也不是圆形的,而是略呈盾牌形状,背面写有上海特别市新闻记者公会和编号字样。”夜色雍容的笑。
“少尉,我怀疑他是共党间谍,抓起来。”夜色指着秃顶男人。
“少尉,我是警察局的探长,我也怀疑他是共党间谍,要求彻查他的随身物品。”秃顶男人爆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少尉夹在中间为难。
夜色掏出手枪,霸气对准秃顶探长:“你可以打开我的箱子,不过我的子弹长不长眼,等你打开箱子就知道了。”
探长失色:“你、你、你敢?”
“我敢不敢,你可以试试。”夜色圆润内敛的嗓门,带着磁性。
他手里的枪,牢牢顶在探长脑门上:“特务处想干什么,谁能管?”
等在后面的戏班嚷嚷:“快点吧,今天是去县太爷家里唱戏,误了点我们担待不起。”
少尉指挥手下:“先检查他们的。”
县太爷为庆贺儿子留洋学成归国,请戏班子唱戏的消息人尽皆知。
又是一个得罪不起的主。
手下人呼啦啦围住戏班子翻箱倒柜。
少尉和夜色、探长三角对持。
狗咬狗,随他们玩。
戏班子不断抱怨和催促,士兵搜查的速度在“县太爷”的字眼中不断简化和应付。
不出十分钟,戏班子赶着驴车,挑着担子,欢声笑语进城。
此时,中田下车,果断走到后车厢,打开黑色木箱,有力举起,把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部倒在车厢里。
“探长、少尉,检查吧。”他退到一边,空出整个后车厢。
少尉一挥手,上来几个士兵,翻弄木箱里倒出来的东西。
一个满脸稚气的士兵边检查边嘀咕:“怪了,今天到处都是化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