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诸葛南下
“主公命吾等先行回府,竟是没留弟共进晚膳?”当诸葛亮回到襄阳城中刘奇赐予诸葛氏的府邸时,正好看到坐在石桌旁的诸葛瑾。
“吴王命吾留守荆州或至蜀南率兵,吾明日便要启程。”诸葛亮落座到石桌上,提起碗上的竹筷,夹了一口炒菜,入口冰凉,但他仍旧是咽了下去。
“生猪油误食,吾让庖厨热上一热。”言罢,诸葛瑾便换来侍女将桌上的饭菜端了下去。
“二弟往蜀南平蛮,是独领一军?”诸葛瑾拎着茶壶,给诸葛亮满上一杯。
“吾为益州都督,节制朱桓、刘磐、贺齐、马忠、陈横之兵,共计五万大军,征讨永昌南蛮诸部,许胜不许败。”
诸葛瑾脸上一丝不苟,“此战若胜,弟当可官任一州司马尔。”
“吴王本意留吾于荆州,坐观兖、豫二州战事,一旦刘备、曹操有变,可率荆州之兵北上南阳,又可派一偏师,出兵汝南接应。”
“荆州司马吕蒙所部尚在,为何要二弟领兵?”
“吴王意在三辅,吾江东无马,吴王已遣子龙将军前往汉中,若不出吾所料,汉中张鲁,必会上表乞降,到时,吾军可自汉中而下广汉,入三辅之地,夺良马以募铁骑。”
“三辅之地,有关中十路人马,长安还有孙权,益州刚定,此州不比荆州,多蛮越、豪族,各地都需兵马驻守,若不调动荆州之兵,怕是很难对付马腾韩遂之辈。”
“兄长驻守房陵,只为防范汉中张鲁,倘若张鲁请降,兄长或会调动。”
诸葛瑾双眼一眯,“弟欲让为兄前往何处?”
“去岁之前,吴王便有意在将军府改制,如今天子下令封王,扬州四郡乃吴王封国,改制一事,在封国之内,亦不会僭越,兄长若回返将军府任职,当为一部之长。”
“若是外放……”诸葛亮一手抚须,“可去汉中。”
“张鲁尚在汉中,且其五斗米教势大,即便吾军得此汉中,怕也难夺张鲁之权。”
诸葛亮微微摇头,“非也,张鲁此人虽庸碌无为,其帐下亦有能士,他若请降,势必会随吴王回返江东任官,断不会在大战将起的汉中驻留。”
“孔明呐,三弟年前还来信,如今汝率军前往蜀南,不知可有与其相见之日。”
“三弟任交趾郡丞,都督前方几万大军粮草,难以轻动,吾此去怕是难有与其相见之日。”诸葛亮叹了口气,此番交州之兵北上蜀南,交趾一郡,除却诸葛均、朱然,江东派去的官员几乎倾巢而出,此刻大战关头,诸葛均是断然不会离开交趾。
诸葛瑾叹了口气,“二弟若笃定吾军势必在今年与刘备交战,兵发宛城之际,吾仍愿随军北伐。”
诸葛亮颔首,“兄长是在怪吾三月攻不下襄阳?”
“两月未能用投石车轰塌此城,一月攻城,吾军死伤近两万兵卒,霍峻善守,关羽父子皆当世豪杰,吕司马尚且攻不下此城,吾又岂会怪罪二弟,更何况,房龄之战,吾军围歼白毦兵,擒杀邓方、卓膺二贼,已算是为阿姊报仇雪恨矣。”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饭菜被呈上桌,诸葛瑾看了一眼身侧的侍女,“将今日吴王赏赐下来的烈酒呈上来。”
“喏。”
“咕噜咕噜”,诸葛瑾为诸葛亮满上一樽。
“这天寒地冻的,汝此刻前往蜀南,抵达前线怕也过了正月,汝可有想好,如何与蜀中蛮夷交战?”
“兄长勿虑,吾此行走武陵、零陵南下,自山林入蜀,断不会走巴郡绕行。”
“如此仓促,汝这身子可吃得消?”
“蜀中蛮部,多盘踞于山林之中,即便占据永昌之后,有栽种粮食,却也不够其数十万之众所用,这天寒地冻时节,正是其起兵作乱之时,战机稍纵即逝,吾可先定蜀南数郡之乱,再征永昌。”
“蛮夷势大,且多以山林据守,其势不弱于昔日江东山越,孔明受王命,此去是缴贼,怕是数年之内,无法回返。”
诸葛亮笑了笑,停下手中的竹筷,“兄长勿虑,先前此计却是庞士元所献,他要为吴王开疆拓土,打下交州以西的山林。”
诸葛瑾面色微变,“庞统何其张狂,即便吾军有山越精锐可入山林作战,可若攻打交州以西之地,怕是要翻越无数崇山峻岭,那茫茫林海之中,蛇虫鼠蚁,猛兽大虫何其之多,更有瘴气遍布,便是先秦之时,以赵佗四十万秦军南下,尚且无力征讨南越,如今吾江东历年征伐,岂有余力开疆拓土。”
诸葛亮双眼眯起,“吾此番只是征讨永昌蛮夷,收复吾汉家失地,若要南下,依吴王之见,怕是要等交州之民休养生息,那一年两季的稻米产出之后。”
“嗒嗒嗒”正当此事,隔着墙的长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益州捷报,益州捷报。”
随着马蹄声远去,街道上也传来了热闹的议论声,坐在庭院内的诸葛兄弟相视一眼,诸葛亮将酒樽置于沸腾的小鼎中,待手上酒樽微微发烫便将其拿起,“兄长以为,益州何处报捷?”
“自是赵韪为庞乐、李异二将里应外合所斩,吾军已兵临成都城下,蒯异度得了赵韪的东州兵,刘璋大势已去,弟此番入蜀,北面无忧矣。”
诸葛亮闻言一笑,并未出声。
当夜,他收拾好行囊,借着夜色来到门外,正准备上车之际,打开一道缝隙的大门处,诸葛瑾披着一件长袍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心中略微感动,朝他郑重一辑,“兄长,亮不便叨扰,今夜便启程南下矣。”
“孔明此去,平南蛮,经略蜀南,日后开疆拓土,当留名青史,为兄为弟践行。”说着,诸葛瑾命人奉上一杯温好的烈酒。
酒入喉咙,诸葛亮满脸涨红,“弟去也。”
他转身上车,放下帘子,命车夫向南门而去。
诸葛瑾目视着马车从长街上驶过,消失在眼前,幽幽一叹,“汝这又是何必,吴王今日庭院中点名汝与刘备隆中对之事,心中并无芥蒂,汝又何必……”诸葛瑾几乎能够猜到自家二弟的几分心思,他这人,也是有傲气的。
想到此处,他自嘲一笑,曾几何时,自负饱读诗书的他,不也如此吗?
那北地的荀氏叔侄,周瑜鲁肃,司马一家,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