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见闻

昨夜打扫战场时,也搜罗了些战利品。

所有带着身份标记的东西,统统用火烧掉,尸体也是。

他本人染血的衣服,也都不能用了,都当场焚烧干净,丢在河里。

枪械、武器都被他先后用泥土、清水反复擦洗过,避免留下过于浓郁的气味,被后续的警犬追踪到。

这些武器,被他分开,用布和别处招来的油纸包裹好,挖了许多地方藏着······别小看枪械,在这时是军管物资,等闲人私藏可是重罪。

林正阳可没有补给,这方面当然要精打细算。

没准日后还可以拿出来招揽人手,当个有枪的土匪头子。

有句歌词不是这么唱的吗?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现在我也有十几条枪了。”

“只是人手一时不好找,我也不乐意真的找些土匪,还是要仔细寻摸一批班底。”

他垂下眼帘,眼中微微有些阴霾:

“我最大的对手,是袁侯一派,帝国军方·······动他等于动摇整个帝国的体制,某种意义上,这类身居高位的人都是体制的化身。”

“整个帝国,就有龙气,有军气,虽说此世术士的力量,根源于灵界,不向之前那个气运至上的世界,受到太过分的克制,但龙气本身,实质上也是一种经由体制而集结出的强大力量,就我个人经验,在精神胜过物质的灵界,依旧能占据一席之地。”

“就质量与强度而言,寻常术士没有反抗的余地,尤其是在灵界,哪怕大部分的龙气之主,都不是战士,不能活用这份力量······但是那本身的差距,就足以弥补这些。”

“想要直接从灵界借道,干掉他是不可能。”

“除非在唯物至上,物质胜过精神的现世,尽管受到灵界的影响,但龙气的力量在这里会削弱得比术士还厉害,只需要一粒子弹、一份毒药,就能轻易取走袁侯那种人的性命·······”

“可那又怎么可能·······身居高位,哪个不是贪生怕死,身边有着重重守卫·······到最后都会演变成一场攻坚战,实力稍弱一些想全身而退都不能。”

“我只一人,优势在于处于暗处,无有负担,转进自如;弊端也在于此,孤身上阵,缺少情报,后勤、补给都是问题,难以明确对方的踪迹。”

“对方却占据大义,手握兵权,随随便便就能动用各方力量,组织围剿·······或许一次、两次,我能占据上风,但是对方以权势、大义,足以逼迫大量术士与我拼命,不惧牺牲······时日一长,即便是我,也将不可避免受到削弱。”

“纵然我一人能胜十次、白次、甚至千次、万次,只要没有一下将对方的统治基础全部消灭完毕,对方迟早还能依仗大义,源源不断地动员人手·······而我只要败了一次,就再无翻身之地。”

“这就是个人对上组织的无奈之处······永不能败,直到掀翻对方的组织之前,败了就是满盘皆输!”

“对抗这样一个组织,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以气运对气运,术士对术士,军队对军队,国家对国家········他有帝国军,我必培养军队,对抗之;他有术士团,我也组织术士团,那时以国家对国家,以体制对体制,以大义对大义,他便再也不占什么优势了!”

林正阳正满心鼓舞,准备大干一场之际,一个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客人,你还要点什么吗?”

抬起头来,是老板在唤着。

再一看,周围的人已经散了大半,只有他不知何时沉浸在自我想象之中。

“啊,不用了,多少钱?”

“诚惠一元三角。”

老板笑嘻嘻的。

林正阳默默地望着兜里,找出了一枚一元面值的小银币,和三个铜币。

那银币正面,赫然印着他最大的仇人——穿着军装的袁侯,留着两撇小胡子。

出了店面,顿时感受到一股喧嚣感。

穿着各色布衣的行人,已经在镇子上行动。

不时地,还有人骑着自行车,叮铃叮铃按着铃铛穿行在街道上。

甚至,他还见到一架马车,被人牵着,缓缓在街道上走过。

颇具时代气息。

林正阳在街道上逛了逛,就见到了几处武馆,里面普遍都有数十人在操练。

经过门前,还能听到他们整齐划一的喊声:

“哈!”

“哈!”

“拳要端稳,稳住,稳住听到没有!”

“身体要直!力从地起!”

再往前走,见到了胭脂店,布匹庄,西洋百货,当铺,米面粮油店········

虽说只是小镇,但洪泽镇明显很是繁华,似乎是因为交通便利的缘故?

林正阳注意到,街道上铺设的是水泥路面,很平整。

镇外也有柏油路,可容两三辆汽车并肩而行。

在远远地看到驻扎在镇中的军营时,他甚至看到了一架黑色的老爷车,以秒速一米五的速度,缓缓驶过········

“这倒是有些类似于地球上的清末了,但是又似是而非·······至少比清末强盛很多,东西方有些差距,但是不算大。”

“自然科学兴起,也不独西方一地,东方也有·······电力有了,但还未普及,火药武器已经很先进,但是尚不及我记忆里的地球········大约是二战之前的水准?

“不过人文风貌都大相径庭,却不曾有满清遗毒,此世尚武之风,却是继承自先秦。”

“要说这里,其实还是有些帝国气象的,毕竟是雄踞东方,小弟无数的东方共荣圈大佬,即便是走在下坡路上,也鞥有这样的气象。”

“可惜,前线战事连年不利,想必割地赔款也不少了。”

“帝国内部派系林立,矛盾冲突愈演愈烈,太后与幼帝不能压服众多军阀,眼见着分裂就在眼前。”

“大禹国承平三百年,阶级固化,底层负担已经很重,还有各种苛捐杂税,这怨气是愈演愈烈,据说偏远的地方,都已经爆发了数次武装抗税·······官逼民反啊!”

林正阳心中默默叹息着。

方才在那家店里,他也没少听南来北往的人抱怨。

这日子是越发不好过了。

手上没有余粮,村头天天催租,眼见着又要变卖祖产,过一天是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每个朝代,都是如此,越往后,积弊越多,底层的生活越苦,这已经不是少许的改良就能挽回的。

最终,无非是引发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暴动,燃尽旧朝最后一点根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