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代价

黑袍人振袖一挥,车厢内卷起一阵旋风,一盏热茶,悬浮空中,漂移到林正阳面前:

“既是神族,我当请你此茶,稍后你不必可以在一旁旁观。”

“时限过后,我会送你出去此间,不必担心。”

林正阳上前捧住琼花瓷盏,掀开盖子,一饮而尽。

茶水入口无味,却有一股甘甜,自咽喉而下,化作甘霖,下十二重楼,经任脉而行,入下田,化做道道暖流。

下田之中一片温暖,熏熏然,没过多久,就转化为一股精纯的温和之气。

这股阳和之气,量大且纯,足以抵得上林正阳半年积累。

内是之中,下田之中一团淡蓝色云雾缓缓显化出来,上迎此透明之气,不过数息,就倍增体量,逐渐向内浓缩,形成数枚有棱有角、不断变化形态的真文,不断放出光华。

其中带着云雾气息的真文最为完整,光华最大,其余真文都有很大残缺,光华暗淡。

“云雾、梦境、雨露·······只有云雾是较为完整的,大体上完整,别的真文连十分之一都不到,不堪大用。”

这数枚真文,凝聚之后,缓缓上移,至胸口中田之处,落入一片旋转的星云之中。

那呈现旋涡状缓缓旋转的星光之云,就是星桥的显化。

得了几枚或大或小的真文加入之后,星桥本身没有太大变化,仅仅是向外扩张了些许,旋转的速度也稳定了许多。

林正阳默默感受了下,自周围汲取灵机转化力量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除此之外,并无太大变化。

星桥凝聚之后,需要凝练各种真文填充进去,为成道之基础。

真文是大道之碎屑,偶然流出显化,每一枚都蕴含道韵,是为法则之碎片,本身也有玄而又玄的某种“重量”。

这种“重量”,并非真实的质量,而是本身的承付。

每一枚真文都牵扯到冥冥之中的形而上的大道秩序,因运行不同而承付有差。

凝练真文看似简单,但每放上去一枚,都有无形重担压下,冥冥之中,好似就担下了某些“重量”。

这,就是玄门常说的承付。

按照林正阳自家估算,他的星桥,目前这个阶段估计只能容纳八到九枚完整的真文,多了,就不堪承负。

根据本身修行的脉络不同,星桥本身的相性与容量也有所不同,因此每一枚真文的选择,都是至关重要。

当然,大部分术士,在这个阶段,很难拼凑起完整的真文,大多都是自功法、法术之中感悟得来,也多为零碎。

神族在这其上占据极大优势,因为本身已经有继承的宝藏,深入挖掘,大多都能获得完整的真文,以此载道,日后自然领先一步。

“有了真文,我也算勉勉强强踏入了星桥中期了,只要将一个真文雕琢完善,就算星桥圆满,可与尝试以此演化大道之域。”

那黑袍人见林正阳好不做作地直接饮下茶水,似乎也高看了一眼:

“我虽坐困此间,却也知晓外间局势,并不容乐观,眼看太平时日不多了,你既是神族,恐怕已经被人盯上,行事还是要周密谨慎些。”

“这茶水入口之物,岂是可以随便喝得的?”

黑袍人看着也不过二三十岁模样,却以长辈的口吻说着:

“莫要以为你有些道行,就敢大意,这世间能毒毙古神的奇毒都是有之,你如今连最微末的青铜人身都还不是,也敢这么轻忽?”

“我这茶水要是做点手脚,以你如今道行又怎能察觉?”

“这不是勇敢,是鲁莽!没有依仗的勇敢,就是莽撞!以后切不可如此了!”

林正阳也看了出来,那黑袍人明显也是一位神圣。

就力量而言,还在自己目前之上。

毕竟不算钱藏起来的异世仙道体系法力,单论神血和术士的修为,他不过是星桥境界。

“不知道您可否为我讲解此间的规矩?”

林正阳领了人家的好处,很有礼貌地拱手行礼,问道。

这也是一旁旁观的两人的心思。

差别态度太明显了,这不是直接说明你们有关系嘛。

正好,他们也准备开口问的。

“这里的规矩,就是公道。”

“用你们所有,换取你们所无,所获越多,代价越高,而我就是那个做东的公道人,当然也是给出交易品的人。”

“我必须保证每一次交换,都称得上公道,既不多收一分,也不少扣一毫,略有出入,也必须在弹性之内。”

黑袍人耐心地讲着,没有理会方桌对面那个,已经犹豫了许久的年轻侍者。

“不过话说回来,虽说我主持公道,但也不是白白主持,无论交换与否,必须支付给我一份代价。”

“这个代价,都是真正的珍贵之物。”

“听了这么多,你们还要继续吗?”

黑袍人首次转向旁观的两人:

“每次发车,若是多人同时造访,只需要有一人下场交易即可,旁人待到下一站时,自然可以下车。”

“你们不愿意交易,就请稍候一下,等我这单结束,就到你们了。”

说完这些,黑袍人又转向方桌前:

“解开千山之君十七分之一的封印,需要三千个充满罪孽的冤魂,六十瓶古神之血,三件陨落神器的神器,这些你都有了,但还不够,你需要奉献出邙山一族的命运,全部压上,才能勉强持平。”

那背对他们的人影,终于发出声音。

他语气艰涩,摇头说着:

“不行,我不愿意。”

“我们信奉千山神君,想要复活它,就是为了复兴我族,不是要为了复活祂,把全族人都送去卖身做奴隶。”

“不能换一个吗?我可以奉上更多的罪魂,甚至我自己的命·····”

他眼神挣扎,望向眼前那始终保持着面无表色的黑袍人:

“我真的可以········”

“抱歉,不可以!”

“你已经犹豫得过久了,现在该你支付给我的代价了!”

黑袍人似乎并不打算多说,大袖一挥,就将此人直接扫到一边。

原本坚固的车厢,在他撞上去时,好似化作了水面一般,径直地让他透了过去。

下一瞬,一个面目扭曲的人面,在车厢表面不断挣扎着。

金属的表面上,一个痛苦、嘶吼着的人面,左冲右突,好似被困在了水面之下一般。

可惜,最后还是缓缓凝固,化作了一尊装饰一般的人面。

“这人罪大恶极,想要放出千山君,之前很是犯了不少规矩·····我此行前来,其实就是为了困住他,免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他给不出代价是应当的,因为放出千山君所需的代价,大到他一人不能偿付,只能全族压上,才能勉强持平。而他偏偏不愿意,那就只能永远留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