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绝处逢生

陆远征顺着灯光的方向走去。他拿出阿力给他的地图，借着天空微暗的余光，仔细地查看着。地图画得很粗糙，只看得出大概地点，根本看不出具体的位置。这里属于原始森林腹地，按理说不应该有居民生活的。

出于安全考虑，他赶紧把手电筒关了，凭借点点星光往前推进。

夜晚的森林更加难以行走，光是这阴风阵阵，怪声频频就足以让胆小者头皮发麻，腿脚发软。陆远征是个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都相当过硬的人，这些小儿科的东西都不足为惧。他害怕的是真正的威胁，就如白天遇到的长毛怪物一样，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所认为的村庄，其实是建立在一小片空地上的几间独立的吊脚屋。

影影绰绰的看得出有人在相互走动。

屋里都点着煤油灯，其中有间屋子腾腾地冒着黑烟，像是在烧煮什么东西，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周围。

陆远征这才意识到前后肚皮快贴在一起了。一心急着赶路，东西都顾不上吃一口。一摸原本挂在背包外侧的食物袋，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回经历可是妥妥的，以后想也不敢再想起。

还好这里有人住，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吊脚屋的四周并没有什么围挡，灌木丛组成了一道天然的围墙。陆远征虽然此时饿得眼冒金星，但还是选择了谨慎。他在一丛灌木后面，观察了一下吊脚屋的情况。

这里似乎并不像居民的村落。那间冒着黑烟的屋子周围，摆满各式各样的废旧橡胶制品，还有很多汽油桶，两架马车停在窗子边。从半开的窗子望进去，看到一口大锅里，橡胶制品被熬成了粘稠的液体。大锅旁边有一个小口，用导管引出，有液体慢慢滴出。

屋里的人在大声说着话，大部分听不懂，隐约听得懂一点点。

陆远征在来节高之前，特地学了一点当地的土话。但无外乎都是一些问候骂人的语言，再加上在少数民族地区，各种语系掺杂，要能真正听得懂那就真的了不得。

“哇，货类！”

陆远征清清楚楚地听到有人在屋里喊到。他听得懂这句话的大概意思。吊脚屋有个瘦骨嶙峋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身上背着一把大刀，显得流里流气。

现在资源紧缺，这帮人该不会是都跑到这深山老林来私炼汽油了吧？

他的心里咯噔的一下，马上又紧张起来：看这帮人的来路，不像什么好人。这么大的排场，肯定不简单。这回可好，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今天这个霉运真是没完没了。

陆远征本能地拿出手机，想打电话报警。可是这里信号全无，又不明位置，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呔，蒙水喇！”

身边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喊起，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本能地举起手，缓缓转过身，面向那个人。

面前是个瘦小的年轻人，正用一把长矛指着他。

“打侬，打侬，我只是迷路了，迷路……”

陆远征在大脑里快速搜索一切能跟眼前这位小兄弟沟通的语言来。可是绞尽脑汁，也挤不出半句土话来，于是便用手来比划。他一比划起来，对方也紧张了，长矛直指他的胸口。

“兄弟，没必要动刀动枪的吧，我不说出去就行了。”

“哎哈哎哈，姑倒姑倒！”

小年轻一只手向吊脚屋那边的中年男子挥手打招呼，一只手托住枪身，但由于枪身有点重，枪头已经明显朝下了。

中年男子听到招呼，又朝屋子里喊叫了几声，顿时听到了很多嘈杂的人声和狗叫声。

总之被这帮人抓住不死也得脱层皮，这真不是闹着玩的。他趁着年轻人还在招手，用了吃奶的劲，直接飞起一个大脚，踢在对方胸口上。陆远征身高一米八十，长得扎实，功力深厚，平时经常锻炼，这会儿又一心想逃命，这一脚力道之大也是可想而知。

小年轻被踢出起码四五米远，登时就爬不起来了，躺在地上直哼哼。由于一天食不果腹，陆远征这一脚过后也是眼冒金星，几近摔倒。

屋子那边的人看见这边情况不对，呼喊着呜啦啦地围将上来。

陆远征来不及多想，撒腿就从吊脚屋中间的空间跑过。他看见有个屋子前后贯穿，想从那里跑去。进到屋里，还好没人，看见桌子上摆放着一杆步枪，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来壮胆也好，顺手就拿起背在身上。旁边还有几个弹夹一并塞到包里。

出了屋子就是一片灌木丛，他赶紧钻了进去，继续往前跑。

追击还在继续，陆远征像极了亡命之徒。身后的人越追越近。

一路追来，后面那帮不法分子应该也看得出来，在他们前面的这个追击对象，没有还手能力。即便是他身上背着枪，也没有反击的意思。

不曾想，陆远征虽没还手，但是跑路的功夫倒是一流。他们一路紧追，愣是追不上。

在陆远征心里，只有逃命，其他的都他妈的见鬼去吧。当你被人用枪顶着胸口的时候，你才能懂得生命的珍贵。可毕竟折腾了一天，他早已是累得够呛，真想一屁股坐地上一了百了。

“殆咧殆咧，笃鲂笃鲂……”

正当陆远征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片骚乱。一帮人惊恐地呼喊着，他们似乎看到了跟阿力看到的情景。

又是长毛怪？

陆远征又困又饿，想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不管怎样，身后这帮人已作鸟兽散，只听见零散的几声砰砰砰的枪响，又听见长毛怪“嗷——”的大喊了一声，之后就慢慢的归于平静。

在黑漆漆的丛林里，此刻又是安静得让人感到毛骨悚然。陆远征已经跑得完全失去了方向，他打算在黑暗里静静地待着，辨别响声的来源，只要一听到有动静，就朝另外一个方向跑。

这一天下来，除了跑还是跑。他的心里由恐惧变为烦躁。

安静持续了很久。

他心想四周估计没什么东西了。于是，放下背包，从里面摸出手电筒，“啪”的一下，闪出一道白光。顺着手电筒的光，看到前面十米处一双发出绿光的眼睛正对着他。

长毛怪被强光一照，惨白的面部更显恐怖。奇怪的是，陆远征心里的恐惧感徒然消失。也许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此刻他的心竟然平静下来了。

长毛怪并没有攻击的意思，也没有马上要走的意向。它侧着身子，低声呻吟，自顾低头舔舐大腿处。

陆远征隐隐看到地上一滩绿色的粘液，正从长毛怪的腿上滴落下来。

看来是被那些不法分子打中了。他想到这里，赶紧放下背包，从里面摸索着，找到一瓶金疮药。

“嘿，这个，治伤，好！”陆远征右手举着药瓶，左手打着手电筒，试探性地跟怪物在说话。

不知道是怪物无心理会他还是默认了他的意图，安静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陆远征背上背包，慢慢向怪物走近。离怪物还有一米距离，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狗拿耗子。白天的时候还是索命的主，现在居然要接近并帮助它，想想都觉得自己在拿生命开玩笑。不过既然做出了决定，反正今天也算是死过两回的人，他也是豁出去了。

他尽量不去看怪物的脸，那样子太吓人。蹲下身来，他看到怪物大腿内侧被子弹射中，贯穿伤口，绿色的粘液和白色的肉体糊成一片。这枪的威力还真不容小觑，被子弹差破点皮都要伤筋动骨一百天。

陆远征把金疮药粉洒在伤口上，可能是微微有点刺激，那怪物发出了低沉的呜呜声，似乎敌意全消。

他从背包里取出纱布，嘴里含着手电筒，双手轻轻地帮它把伤口包扎起来。

大功告成，陆远征全然忘记了自己旁边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放松之余，他这才感觉到全身酸痛，饥肠辘辘。

他猛地站起来，想伸展一下筋骨。可能是由于今天过于劳累，又加上蹲得太久，血糖偏低，他突然感觉到头昏目眩，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陆远征实在把持不住，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