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路可退

还是那个一字纵队，小鬼子紧紧跟在缅民的后面。准备到石室入口，他们停了下来。

当当当，石室里同时扔进了三四颗手雷，有一颗刚好扔到石棺里，把石棺炸得粉碎，洒落满地的污秽，一股刺鼻的烧焦味让人感到胸闷恶心。

石室里浓烟阵阵，大家都看不清对方。小鬼子这招投石问路的方法确实有效，被这么一折腾，再厉害的机关也被它废掉。

浓烟消散得很慢，那两盏桐油灯居然没有灭掉，隐隐约约还能照得出石室的轮廓。

郭大胜让大家沉住气，不要着急。他右手握住手榴弹，左手食指绕了两圈引线，只等小鬼子到达预定的地点就开始行动。

烟雾开始变得淡稀，小鬼子又开始行动了。他们分成了两个小队，一队人在入口外等候，另一队人押着缅民做肉盾。那些体质虚弱的缅民进到了石室，闻到刺激的味道后，都咳得青筋暴涨，双眼暴突，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一行人走到石室内，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便招呼后面那队人马跟上来。

走在前头的缅民走到离出口还有七八米的时候，郭大胜果断拉出引线，让手榴弹在手中停顿了大概有三秒钟，呼的一下，掷到鬼子队伍的中后段，在离地大约半米的高度，轰的一声爆炸了。接着又是第二颗，第三颗手榴弹。五六个小鬼子倒在地上，大部分不省人事，其中一个在痛苦地呻吟，嘴里“万岁万岁”地叫个不停，似乎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

小鬼子腹背受袭，前方也有点慌乱起来。那几个缅民走在前面，没有被伤到，只是被爆炸声吓得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连长好样的，小鬼子这回蒙圈了。”

“打蛇要打七寸，你们都给我学着点，以后遇事多动脑。”

郭大胜看见小鬼子没有了人盾，下令大家集中攻击，一下子就把前面两三个鬼子放倒了。

石室里又是浓烟弥漫，大部分小鬼子沿着原路退回入口，有几个小鬼子在石室里兜圈圈，最后竟摸到出口的位置，被战士们一一干掉。

这个阻击打得漂亮，小鬼子还没分得清对手在哪就已经损失了十多个人，赶紧又在入口处商议进攻的方案。

郭大胜还是让大家坚守阵地，节省弹药，一定要坚持到王世真他们找到出路。

两次烟雾的叠加，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石室里依旧是什么也看不清。双方都在等待机会，至少能看清对方的情况。

王世真听到身后三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和猛烈的枪声，知道连长已经打退敌人的第一次进攻，他得抓紧时间找到出口，要不然大家不用小鬼子动手，自己都会困死在这山洞里。

这个山洞似乎是没有尽头一般，走了许久还是一片漆黑。

“我们该不会是在洞里兜圈圈吧？”

“不会，我都做了记号，如果走回头，应该能看得出来。”

“这山洞里真是有点邪门，石棺里的那些尸体，明显是被人用火烧死的，可我们一路过来，这深山老林里也没瞧见一个村落，没见过当地有什么人啊。”

“你们都别瞎猜了，加紧几步，连长他们那点弹药还不知道能撑多久呢。”

几个人都不说话，加紧脚程，小跑起来。

石室的出入口，两队人还在僵持。小鬼子应该是在等援兵，郭大胜在等王世真找出路，双方各有心思。石室里很安静，悉悉索索的老鼠又开始出来觅食，因争食而发出吱吱的尖叫声，让人听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些个挠心的小东西一把捏死。

一个沉闷的喘息声由远而近，大家都听得很真切。那些老鼠如临大敌，又四处逃散。

石室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那个闷雷般的喘息声还在继续。郭大胜透过迷烟，看到入口处一双闪亮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对着他们观望，似乎随时都会冲过来要了他们的命。

“这滇缅的森林里都有什么猛兽？”郭大胜心里正在犯嘀咕。

“无非就是虎豹熊蛇狼咯。”

“废话！大家留点意，如果对面放出什么野兽过来，都给我放近了打，不要浪费子弹。”

“啪啪啪”小鬼子似乎在拍打猛兽的身体。可是那双绿色的眼睛并没有位移。随后又是听到棍打的声音，依然没能让猛兽冲出来。

郭大胜这边紧张得很，握枪的那只手的手心冒出汗来。他知道如果猛兽速度很快，冲到队伍里，大家肯定会乱了阵脚，这就便宜了小鬼子。他的紧张还因为弄不清楚小鬼子还能支使什么牛鬼蛇神来对付他们，只能随机应变，一点防备的预案都没有。

看来那只猛兽未必听小鬼子的使唤，折腾了几下子，那边又安静下来，听不到猛兽的喘息声，那双绿色的眼睛也看不见了。

小鬼子知道这帮中国军人不好对付，打消了活捉的念头，架起机枪，朝着出口处胡乱扫射。

大家都把身子紧贴着掩体，懒得去还击。

一阵猛烈的扫射过后，小鬼子那边低声吧唧了几句话。

“嗨，哇咔哩嘛系哒！”

接着听到了对面收枪起身往后跑的声音。

“砰砰砰”又是那个熟悉的炮声，小鬼子又放毒气弹了。为了追击这支远征军，小鬼子死伤不少人，所以这次是真豁出去了。郭大胜数不出来小鬼子到底往石室投放了多少毒气弹，总之是有如下冰雹一般，似乎没完没了。

“连长，我们要被困死在这山洞里了”，严子栋有点灰心丧气。

“小鬼子用毒气封死了石室，我们回不去，鬼子也过不来。我们还是得快撤，免得吸入毒气。”

“王世真那边还没消息传回来，我们退路已断，先赶上去找到他们再说。”

小鬼子蛇蝎心肠，硬是把石室变成一个毒气室。他们投放的毒气弹估计能在这里保持一百年消散不完。这种断前绝后的事情，也就是这帮狗日的能做得出来。

王世真连连拐了几个弯，已经听不到身后的声音了。他手中的火把正逐渐耗尽，心中开始焦急。身上的干粮早就吃得精光，此刻大家的肚子也都在咕咕叫。在这黑漆漆的山洞里，泥巴都没有几块，更别说是食物了。不尽早走出去，自己倒成了虫蛇鼠蚁的食物。

郭大胜带着队伍沿着标记前进，行军速度很快。他的这些兄弟，个个都是好样，大家都很团结，每人都有特长，所以在危难时刻总能逢凶化吉。但是在这山洞里不比打仗，你再厉害也不至于把山洞凿穿，被饿死在这里就更加冤了，还不如当时就跟小鬼子一对一地拼上一命。

王世真手中的火把彻底耗尽，他们又得在黑暗里慢慢摸索前进。郭大胜领着队伍急行军，带了几根火把轮流点亮，又有王世真探过路，两部分人很快就汇合了。

“连长，这山洞未必有出路。”王世真从来没说过如此丧气的话。

“都别着急，我们能走得出去！”

“连长，你也不用安慰我们了，我知道你对咱们兄弟都很好，大家枪林弹雨那么多年，没有你大伙早就去见阎王了。”

“你们这帮瘪犊子都给我听好了，有我郭大胜在，就不会让你们平白无故地送命，你们都是我的弟兄，我们都是中国军人，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要死也要找几个小鬼子垫背。”

“连长你有啥想法倒是跟大伙说说。”

“来，鹏仔，都说你娘娘腔，这回给这帮老爷们抖抖威风。”

“讨厌，人家是纯爷们！”

李泽鹏做出一副娇滴滴的模样，惹得大伙都哈哈大笑。

“言归正传。我跟连长从一进到山洞就开始观察，从洞口到石室，洞壁光滑，但是地面并不算好走，估计行走的人并不多。石室里有人的尸体，又有火烧的痕迹，说明肯定是有人在山洞里活动过。从石室到这里，一路顺畅，地面有人工平整过的痕迹。所以我认为，这个山洞真正的出口并不是我们进来的洞口，只是这个出口离我们这个位置还有多远，谁都不知道，我们只能搏一搏。”

“鹏仔果然心思缜密，来，让爷亲一个！”严子栋把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凑了过去。

“好了，别老拿鹏仔开涮。大家就地休息，保存体力。大伙把身上的干粮都集中起来，让王世真带上。王世真你继续在前面探路，一有情况就让人回来报信。”

“是，连长！探路可以，干粮我不带，你让给那些虚弱的兄弟吧，我这身体牛着呢。”

语音未落，人已先行，他举着一个火把，带着两个兄弟又消失在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