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生当用此兵
“严姑娘!”
“表嫂!“
“方天戟。”
侯成、魏续、宋宪,异口异声,却是同时策马而出,仿佛要去苓儿那里夺戟一般。
“表兄接戟!”
魏续手快,抓过马鞍桥上画杆方天戟,扔给吕布。
吕布虚晃一招,方天戟拿在手中。
“咴……”
黄鬃马一声惨烈的嘶鸣,前膝半跪。
杨阿若却是如临大敌,立马看着吕布。
汗沓白袍,在身上结了一层白霜。日光下,那白霜宛若一身战甲。
战马半跪,戟纂杵地,戟上双月闪着寒芒,直指苍天。
那杆戟,戟纂为尾,二龙共用,腾祥云而起,交相盘踞戟身,龙头绕过两侧月牙刃,直冲向戟尖。
吕布手持画杆,双龙握于手中,嘴角上扬,两道剑眉倒竖,一双鹰目中的寒芒,与这戟上双月争辉。
“奉先生当用此兵。”
侯成眼见吕布手持方天戟,威风凛凛、煞气腾腾,不禁开口赞叹。
“表嫂这杆画得,耗了不少心血啊!”
魏续知道,持方天戟,吕布必胜。这方天戟前身是那杆鲜卑大旗,吕布重兵在手,方才如虎添翼。
竟然这么帅!
苓儿脸颊绯红。
“可惜那马……”
唐琳话以出口,便感受到魏续凌厉的目光。想到练兵时被他追着打,狠狠的闭上了嘴巴。
竟被他这气势唬住了。
杨阿若眼见吕布手持方天戟,脸上漏出自嘲似的笑容:
“方天戟重兵,且不论你马上抡不抡得开,也不看你跛马能不能承受。便是这戟在手,你便失了刚刚用刀,那股灵活自如。”
“不服就……”
“放!马!来!”
久违了方天戟,战马半跪,无法策马冲锋。吕布手持方天戟,一字一顿的向杨阿若叫阵。
“马失前蹄,尔焉敢战?”
杨阿若策马来,稍事休息,威风更胜。在他眼里,吕布只有一次机会,那便二人距离一丈左右,长兵优势尽显。
可他杨阿若,腰有手戟。
尔敢挥兵,掷戟夺命。
丈二,该出手了吧!
杨阿若左手摸向腰间手戟,死盯着吕布。
吕布却是纹丝不动,等他来。
一丈。
等他来。
八尺。
等他来。
四尺。
吕布仍不动,杨阿若猜吕布是怕他腰间手戟。
三尺。
“小儿受死!当为我大汉,除你边军祸害。”
杨阿若利剑出,剑带风声,好似龙吟,直奔吕布。这个距离,你那方天戟便如烧火棍一般了。
哪有我手中剑灵活自如?
“呱噪!“
吕布提戟当中,舞动手中画杆方天戟,方天戟后发先至,横扫而来。
戟间双月上下,宽将三尺,就这么拍过来怎么躲。
杨阿若踩马背奋力跃起,但见吕布嘴角上扬,转戟自下而上,双月左右,拍将过去。
“啊!”
“啪!”
杨阿若空中避无可避,被戟杆打得老高,摔在地上。
“怎么可能?”
如此重兵,忽而停住改变方向。
杨阿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吕布,看他端坐于马上,方天戟戟纂杵地,恍惚间方天戟上所绘腾龙仿佛活了。
一杆方天戟,竟能如环首刀般运用自如,后发先至。
以为他手中刀就够强了,原来不过弱兵尔尔。这画杆方天戟才是他善使的兵刃。
“我输了!”
杨阿若淡淡的说了句,忽而凌厉的目光刺向吕布:“一声英雄气,竟与鲜卑为伍,杨阿若虽死,定有他人除你!”
“你说我表兄,与鲜卑人为伍?”
魏续哈哈大笑:“这半年,退宇文、斩拓跋、杀匈奴。无我表兄吕布,这千里光禄塞,早就守不住了!”
“与无知之人,不用理论。”
吕布淡淡的说了句,杨阿若自觉一豪侠,不过是收钱害命而已。我才说他一身英雄气,竟是宵小之徒。
“这……”
杨阿若懵了,陈促欺我?
本能的想去相信陈促,但吕布淡淡一句,与无知之人,不用理论,到让他不得不信刚刚魏续的话。
“吾竟险些罔害忠良!”
杨阿若长谈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杀吧,败在吕布手中,杨阿若死亦无憾。”
“罔害忠良,你有那本事吗?”
吕布手中戟高高举起,戟尖直指一轮明日,戟纂龙尾,就要刺穿杨阿若的胸膛。
“慢!”
杨阿若忽然睁开了眼睛,奋力摆手。
“看见没,这美妇怕了。”
宋宪高声一句,引得围观众人哈哈大笑。
“差点信了他有一身英雄胆。”
侯成也是哈哈大笑,换作是他,宁愿败亡,也不会此时求饶。
“死亦无憾,却有一事相求。”
杨阿若声音很低,言语卑微:“上党陈促请我之时,答应我刺杀不成,也有万贯相赠。我既身死,愿吕鄣尉代我取这万贯钱财,差人送至酒泉郡吾妻手中。”
“死还不忘了钱啊!”
陈治眉头深锁,这西凉豪侠,徒有虚名、不过尔尔。
“不是。”
杨阿若看着吕布,满眼诚挚:“西凉之乱,尤胜并州。战乱中孩童,流离失所,暴尸荒野,我在酒泉有一处宅子,收留了孩童百余人。杨阿若死,这百余孩童恐流离失所,愿这万贯钱财,能将他们养大。”
“好悲壮啊?”
吕布下马,冷冷的看着杨阿若:“我问你,收养这些战乱中丧失双亲的孩子,你究竟杀了多少人?又有多少孩童,因为你变成了孤儿?”
杨阿若震惊了,他竟从没有想过。多少孩童因他变成了孤儿,细细算来,心凉了半截。
“若这这些孩童,长大了都如你杨阿若好勇斗狠,以收钱买命为业,又有多少孤儿?以任侠之名,行霸凌之事,还不如死了算了。”
吕布又向前一步,来到杨阿若身侧,戟纂高高举起:“徒有虚名的豪侠,若有来世,从军戍边,倒不失为一时豪杰。”
“诶,别杀,他是好人!”
一声娇小的声音传来,苓儿一袭白裘,快速跑到吕布身边。
“行,不杀。要不又哭鼻子了。”
吕布微微一笑,对杨阿若说道:“尔欠我苓儿一命。”
城头上,只有两人,一前一后,距离很远。
黄氏看着自家郎君,脸上有笑、有嗔。明明心中研究接纳了了吕布,却在这远远的看着。
方天戟重,苓儿提不动。
还是严瑜帮她挂在马鞍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