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升级的战争
江户的早晨是繁华而且繁忙的早晨。
其中更是以银座最为繁忙，这里有数不清的公司，商店，办事处，还有新闻社，每天都有无数人会从附近的街道前往这里来上班，也有数不清的年轻人会经过这里去其他的地方上班或是上学。
秋山真就是后者那样的一名学生，他每天都会从借宿的家里出发，经过银座前去帝都大学预备科上课。
对于出生伊予的秋山来说，江户曾经一直都是一个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哪怕是现在他也依然有这样的感觉……人流如此密集的银座，哪怕仅仅才早上7点钟街道上就已经到处都是行人，汽车，马车了，这在松山城下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而如今他之所以能来到这座梦幻一般的城市，还能去考帝都大学，还是多亏了他那正在龙国旅顺打仗的哥哥。
秋山家的哥哥秋山古是个标准的，也是所有人理想中的皇国军人，自律，好学，上进，如果不是秋山古因为勤恳和努力而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甚至考进了新开的陆军大学，秋山家是根本没有那么多钱把秋山真送到江户来的……
如今，聪慧的秋山真正在为了考取帝都大学努力着，而让秋山真能够来到江户的秋山古，却已经前往旅顺建立武功了。
“阿真！”正在银座街头摇摆的秋山真听到有人叫他，他回过头看到来人，便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子规，这是准备去上班吗？”这偶然碰到的人名叫子规，和他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同伴，原本是立志参政的，可……大学预备科的课程实在不适合这位，后来想去参军，却因为重病也没有参军成功，于是子规便重新拿起了他熟悉的文学，立志为圣日那死气沉沉的传统文学注入新的活力。
“嗯，你也是在去预备科的路上吗？”子规一脸灿烂笑容的揽住了真。
“是啊，没有了子规的预备科乐趣少了一半还多啊……而且大家都很想念子规。”秋山真点头。
“开什么玩笑！我们昨天不是才一起打野球的吗？”子规表情很夸张的说到，而秋山真在一边哈哈大笑。
两个关系很好的小伙子就这么聊了一路，然后话题也理所当然的转到了秋山真的哥哥身上。
“话说阿古应该要升中佐了吧？他们在旅顺那里打了好大一个胜仗，羡慕死我了。”
“嗯，骑兵大队长呢……”秋山真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怎么了？”发现好友异样的子规询问到。
“阿古来信了，希望我也能尽快参军……”秋山苦笑着说到。
“可……可是你进入帝都大学不是已经十拿九稳了吗？为什么阿古还要逼你参军？”子规皱起了眉头。
“哥哥和我不一样，哥哥是个纯粹的军人。”秋山也不知道是在因尊敬兄长而微笑还是在为自己的命运而叹息。
“我可不希望你参军！你和我不一样！你进入帝都大学已经是肯定的了，好好的上学，将来当上太政大臣才是你的未来，去参军什么的根本就是在耽误你！”子规很严肃的对秋山说到。
“可是……若不是哥哥，我也不可能有机会来到江户……更不用说上这个帝都大学预备科了……”秋山很迷茫，而子规也无话可说。
是的，如果不是阿古节衣缩食，阿真根本就没有机会来江户，更不用说上大学了，如此恩重如山的大哥的话，他又怎能不听呢？
一时间，这一对好友一起陷入了沉默之中……
秋山看了子规一眼。
子规对自己的未来很坚定，虽然他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不得不抛弃自己的好几个理想，但他依然对自己的下一个理想很坚定。
可……自己的理想……到底是什么呢？
秋山看向街道上，心头的抑郁让他产生了一种与这个世界的隔离感。
可即便如此，秋山真这个人却是依旧存在于江户这非常繁华的街头……
热闹的银座，人声鼎沸，甚至还有人在这么一大早就放爆竹，也不怕打扰到别人吗？
爆竹？秋山给自己的想法逗乐了，谁会这么一大早就放爆竹呢？
可就在下一秒，他却被子规疯狂的抓住胳膊朝前方拖去。
“子规？”清醒过来的秋山刚想询问，却发现自己不需要再询问任何事情了……
“快趴下！”
身边的一位巡查猛的把秋山和子规扑倒在地，而天空中传来了“呜——”的鸣叫声……
轰！
大地在震颤，震的秋山脏腑发疼，他侧过头来，看到那不远处巨大的火光被黑烟裹着腾空而起，而那火光和烟雾下面的洋房轰然炸开，倒塌，周围的人们正在飞出去……
为什么人都飞起来了？
秋山如是想。
“快跑！快离开这里！”那位扑倒他们的巡查来不及掸掉身上厚重的灰尘便大叫着推了一下秋山二人，然后朝街道上的其他人跑去。
茫然了好久，秋山这才清醒过来。
呜——轰！
轰！
爆炸……
到处都在爆炸……
那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炮弹呜呜的嚎叫着落在银座的街道上，一朵又一朵致命的花朵在绽放它们那仅仅只有一瞬间的恐怖与美丽，人们发出惊恐的哀嚎逃跑，然后被炸死，逃跑，然后再被炸死……
一座又一座砖石建造的洋房在这爆炸中塌陷，一座又一座的木板屋则在那恐怖的爆炸中连带着屋子里的人一起粉身碎骨……
“阿真！快跑！”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子规大叫着，拼命的拉着秋山。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秋山那充满恐惧的双眼瞪着周围茫然的大叫着。
为什么江户会被炮击……不是说皇国正在大胜吗？不是说我们已经把圣彼得帝国赶回他们本土了吗？不是说龙国对我国构不成威胁吗？不是说我们不会和大帝国开战吗？
为什么……这里会被炮击？
“走！”秋山甩开子规的手飞快的跑了起来，他要去找军队，他要去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江户会被攻击？到底是谁在攻击江户？”子规被甩的身体一歪，但立刻跟上了秋山。
秋山刚想回答，但他却忽然顿住把子规猛的朝旁边一推，推的子规翻倒在地打了好几个滚。
抱歉，哥哥，我……恐怕是没法去参军了……
这是现在的秋山，唯一能想到的事情……
“阿……”子规还没翻身起来，身体就再次被更加猛烈的一推，甚至都被推进了宽阔街道边那残破的房屋里。
轰！
一次巨大的爆炸发生在刚刚子规和秋山所在的位置，刚刚还在这街道上拼命逃跑的人们，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要么被那爆炸的火焰吞噬，要么就和子规一样飞了出去。
炮击一直在持续着，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一样。
那些恐怖又致命的花朵也依然在银座的街道上绽放着，一朵又一朵，炸毁了砖瓦房屋，点燃了木头房屋，黑烟和大火正在缓缓的朝周围它们可以吞噬的一切物体上蔓延……
到处都是惊恐的叫声，可却鲜少能听到惨厉的叫声，数不清的人被炮弹杀死，被飞石砸死，被大火烧死……
“咳咳……咳咳咳咳……”鲜血不停的在从喉咙中涌出来，子规感觉自己的胸口剧痛，甚至比肺结核发作的时候还要疼痛一万倍。
可即便如此，他也在奋力的朝自己所在的这座废墟外面爬，他想爬到大街上，他想要出去看看阿真的状况。
可……他显然要失望了……
“咳！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而这次，咳出来的不仅仅只有鲜血，还有很多令人感到绝望的红黑色固体……
看着地上的东西，眼泪顺着子规的眼角流淌了下来，他剧烈的咳嗽着，翻过身仰躺在地上，两眼无神的透过残破的屋顶望着天空……
渐渐的，街道上安静了下来，不再有惊叫声，不再有爆炸声，更不再有那令人惊惧的炮弹落下的声音……
而那凄惨的咳嗽声，也渐渐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