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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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尔卡定了定神，就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火柴。

但舒尔卡很快就发现事情不妙……火柴盒被鲜血浸透而且压扁了，他刚才只知道一路借助尸体的掩护爬行，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舒尔卡赶忙擦去火柴盒上的血液，从里头取出火柴，用颤抖的手试着擦燃，但这只是徒劳，火柴受潮严重，连擦几根就只有一根冒出一缕青烟接着很快就熄灭了。

这甚至还暴露了舒尔卡的位置……战场上的人对烟、火之类的东西特别敏感，因为这往往意味着有人在这位置开枪。

德军士兵大多都是老兵，其中几个人很快就注意到了这里，于是一排子弹“嗒嗒嗒”的就朝舒尔卡所在的位置打来。

“去他妈的！”舒尔卡骂了声，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最后却会被一根小小的火柴难住。

情况继续恶化，一枚手榴弹抛在附近冒着青烟，舒尔卡赶忙一个打滚躲进旁边的弹坑。

“轰”的一声，碎泥像雨点似的从天而降，其中还夹带着几块碎布和碎肉。

加夫里洛夫少校见此情况赶忙指挥火力实施掩护，不明情况的少校着急的握着拳头朝舒尔卡大喊：“你还在等什么，把燃烧瓶丢出去！”

舒尔卡一阵气苦，虽然战场上到处都是火焰，偏偏就他这里没有，此时的就差那么一点点火星，只要一点点。

扭头一看，旁边侧卧着一具尸体，舒尔卡没多想，马上检查他的上衣口袋。

搜索的结果让他失望：没有火柴，只有苏军士兵证和一个胶木筒。

作为一名苏军士兵，舒尔卡知道这手指般大的胶木筒里装的是什么……根据国防人民委员部第138号命令，每名士兵必须随士兵证一起携带身份卡。

所谓的身份卡就是塞在胶木筒里的两份卷起来的牛皮纸，纸上纪录着士兵的基本信息。

其作用是：假如这名士兵在战斗中阵亡了，埋葬前，其中一张牛皮纸会伴随阵亡士兵，另一张则送交相关部门用于统计苏军的伤亡情况以及向家人汇报情况。

这就相当于欧美士兵挂在脖子上可以一分为二的身份牌。

苏联这种方法显然没什么效率。

舒尔卡随手将胶筒的盖子旋开，愕然看到里头装的不是什么牛皮纸，居然是火柴……居然是火柴！

其实这是舒尔卡大惊小怪了。

身份卡说是说每个人都要带在身上，但由于是用于死后用于统计的，所以苏军士兵对它普遍有抵触情绪，苏军士兵通常把它称作“列刑奖章”……死的时候勋发给你随你一起入葬。

因为迷信，许多士兵将里头的牛皮纸扔掉，胶筒则用来保存缝衣针、火柴、烟丝等。

舒尔卡很幸运，他拿到的是个装火柴的。

这时的舒尔卡反而不紧张了，他相信这是天意，这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于是，舒尔卡抽出一根火柴擦燃并将燃烧瓶点上，然后冒头做了个假动作马上又缩回来……霎时就有几发子弹从头顶上飞过。

在枪声停下的一霎那，舒尔卡腾的一下从藏身处跳了出来往坦克的方向跑。

“哒哒哒……”子弹几乎是一路追着舒尔卡的脚步前进。

舒尔卡原本并没有打算这么做，他最初的想法是尽量靠近坦克然后将燃烧瓶抛出去，就像加夫里洛夫少校喊的那样。

但就在刚才，在找到火柴的那一刻，舒尔卡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舒尔卡对形势做了下简单的分析：燃烧瓶不是说随便甩在坦克哪里都能将其烧毁的，它必须投在坦克发动机或是排气管附近，这样才能使发动机温度过高并将其引燃。

而自己在坦克侧面，从舒尔卡所在的位置看，必须将燃烧瓶投掷出一个完美的弧线，使其越过坦克炮塔再准确的落在后部装甲上……显然，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虽然舒尔卡在现代时投球很准。

另一方面，舒尔卡手里只有一个燃烧瓶，这也就意味着他只有一个机会。

如果做不到，等待舒尔卡的就只有死。

原因很简单是，燃烧弹之后德军士兵和坦克毫无疑问的会将注意力转移到舒尔卡这个方向。

如果没能将坦克炸毁的话，舒尔卡幸存下来的几率很小很小。

另一个选择，就是舒尔卡克服对坦克的恐惧直接奔向它，近距离将燃烧瓶投掷到坦克后装甲上。

这么做首先是炸毁坦克的机率大增。

其次是德“三号”坦克侧面没有机枪位……其三挺机枪分别在主炮两侧及车前副驾驶位，另一方面则是坦克反应速度慢，就算发现舒尔卡朝它跑来也无法迅速旋转炮坦应对。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坦克这杀人机器对舒尔卡来说就是一个铁坨。

再次，就是坦克车身倾斜了一个角度挡住其后德军士兵的部份视线，只要舒尔卡速度足够快，完全有可能在投掷完燃烧弹后再利用坦克车身的掩护从德军士兵的枪口下逃生。

于是舒尔卡选择了后者。

事实证明舒尔卡的选择是正确的。

在苏、德两军士兵吃惊的眼神下，舒尔卡就有如变戏法般在枪林弹雨中一路狂奔至坦克旁，然后几乎是贴着坦克将燃烧瓶狠狠往其后装甲一抛……

“蓬”的一声，燃烧瓶在坦克车身上爆起一团火焰，一名德军紧随着舒尔卡的身形从侧面冒出身来，刚举起枪就被汽油飞溅起的火焰包围了，他在一阵凄厉的叫声中疯狂的挥舞着手臂四处乱跑。

这恰好给了舒尔卡时间，他不敢有些许停留，转身就借着坦克车身及后方燃起火焰的掩护朝苏军战壕的方向狂奔……相比起身后的德军，舒尔卡更担心的是哪个苏军菜鸟一枪把他撂倒。

正想着，猛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定睛一看，舒尔卡不由大骂了一声，旁边一具尸体横着伸出一条腿将他绊倒，他竟然被一具尸体给绊倒了！！！

其结果就是……坦克旋转着炮塔转向舒尔卡，两挺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朝下指向了他。

舒尔卡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暗道这下完蛋了。

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爆响，坦克后部爆起了一道黑烟，接着黑烟很快就化为了一团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