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受制
海面上夜色如水,静悄悄看不见任何事物。
宁平隐匿在那礁石岛屿内的身形,却是猛然从入定中醒过来,随即他若隐若现的面庞,就出现在一块高出海面一截的礁石上,看着远处黑暗中,出现的一艘海船身影,不过,宁平凝眉几下后,却是没有现出身形,也没有贸然放出神识探测。
毕竟在这处海域出现,还敢光明正大的乘坐海船,要么就是一些实力强大的高阶修士,要么就是某个大势力的修士,这些人,宁平都是不愿意招惹的,何况,距离太远,宁平也不知道对面具体情况,万一海船上就有哪个金丹老怪物,那么放出神识,也容易打草惊蛇,至于逃走,哪怕是从水底遁走,宁平也担心会被其神识发觉异常。
故而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主意打定,宁平的身影,再次从那礁石上消失,他此刻已经将木石潜踪之术,配合天鹰敛气术运转到了极致,如此一来,就算对方乃是金丹修士,不特意探测之下,也定难发现其存在。
宁平是寄希望于对方只是刚好路过此地,也不想招惹麻烦,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他的想法虽好,可那海船却是直直冲着他这个方向而来,一直到了十几丈外停下,正当宁平惊疑不定,忍不住皱眉之时,就听那海船上,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宁道友,你可是在前面,妾身张雪蓉,奉张长老之命,前来带道友一道返回卫州,还请道友出来一见。”
那声音沿着海风传来,顺着礁石一路传到宁平耳边之时,已经细弱蚊蝇,可宁平还是听得真切,顷刻间,他就是脸色大变。
宁平当下也已经明白,自己如此小心翼翼逃离,甚至在那处禁空海域,都是从海底遁走,还被对方大老远寻来,显然自己身上,还被对方种下了一些自己无法探测的暗手,可惜,宁平再次探查了周身上下,也并无所获。
如此情况,让他脸色一阴,不过,知道行踪已经暴露,他也不隐藏自己,一阵黄光闪过,宁平就已经出现在那处礁石上。
宁平一现出身形,就放出神识探查,见那海船上,除了张雪蓉,还站立着萧北木,以及那对火椰岛的兄妹二人,更后方,还有数十名精赤上身的火椰岛修士,不过那些人实力不过炼气期,却是不足为虑。
剩下的,海船内还有一个巨大的船舱,只可惜上面似乎刻录着阻隔神识探测的禁制,宁平只隐隐约约感觉里面有几个人影,具体的却是看不清。
宁平见此,轻轻皱了下眉,可还是抱拳道:“原来是张掌柜,萧道友,还有火椰岛的二位道兄,宁平在此见过了。不知张前辈可在海船上?”
张雪蓉听闻宁平如此问,当即展颜笑道:“宁道友,张长老正在船舱内,他老人家因为前面事情,受了一些伤,此刻正在内里调息,正是他老人家让我等前来接你一起返回卫州,你可先上船来,与我前去觐见,张长老与你还有要事吩咐。”
宁平闻言,目光一闪,道:“既然是张长老盛情,宁平本不该拒绝,奈何我与张前辈有言在先,在禁忌之岛内帮他拉出宝船后,就还我自由之身,如今宁平离开雷云宗已经太久,未免门派与师门长辈担忧,我已经决定一路返回,张长老的要事,赎宁平只能婉拒了。”
张雪蓉听此,却是含笑道:“宁道友如此却是误会了,张长老与你所说的要事,乃是为了兑现之前的承诺,张长老之前不是应允你,只要帮他拉出宝船,就送你一件宝物,如今张长老找你,正是为了兑现承诺罢了。”
张雪蓉说此话时候,目光明亮,话语十分真诚。
只是宁平听此言语,原本紧蹙的眉头,却是倏然一松,只听他身上光华猛然而起,同时口中道:“多谢张长老好意,不过事前在那河湾地方,宁某已经自行取得一件宝物,张长老的承诺,算是兑现了,如此我们的协议,也就此完成,不必要他老人家再浪费一件宝物了,至于回去的道路,宁平来时已经记熟,就不劳烦他老人家相送了,告辞。”
话落,宁平身上光华大盛,就欲逃离而去,刚刚几句话语试探,他已经明了,张初云必然不在那海船之内,否则此刻宁平已经失去作用,他又何必对自己如此客气,要杀要剐,直接出手就是,宁平就是再有手段实力,一个金丹修士,也是万万匹敌不过的。
只是,宁平这里刚刚要遁起,却感觉腹中一阵惊人痛苦传来,似乎有什么活物在丹田内搅动不止,紧接着全身法力,都维持不住,直接跌落在那礁石上。
宁平这时才看到,张雪蓉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形如拨浪鼓的法器,随她纤手轻轻舞动,咚咚的鼓声响起,每响一下,宁平腹中就是一震,紧接着痛苦就加深几分,转眼之间,宁平额头上,就因为那痛楚,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宁平赶忙神识内视,就看到自己丹田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细如粉尘,身体透明,内中一点荧光,形如蝇虫一般的虫子,在自己丹田地方,飞速吞噬着自己的法力,转眼之间,宁平身上的法力,就消失了小半,甚至那些虫子,还有部分潜行在其经脉内,吞噬起经脉中的法力,宁平只要法力运转于经脉,转眼就会被其吞噬一空,使他就连逃跑,都成为奢望。
“张道友,你这是何意?”宁平咬牙忍受着痛苦,一面质问张雪蓉。
张雪蓉却婉然一笑,道:“宁道友,你以为刚刚妾身和你一番废话,期间故意露出破绽,却是为了什么,当然是拖延时间,伺机催发你体内的蛊虫而已。”
宁平见此,面色极具变幻,最终看向张雪蓉道:“张道友,你们真真好手段,果然十分高明,宁某今日认栽了,只是可否为我解惑,宁某自认这些日子以来,一言一行,都是小心翼翼,可竟能何时在我体内做下的手脚,我都一无所知?”
宁平此刻是真的疑惑万分,要知道在被张初云禁制这些日子以来,他一言一行,都是时刻小心,就连张初云赠送的丹药,甚至张雪蓉所给那枚狗宝金丹,都是自习探查,吞服之前,都会用体内真火灼烧一番,就是害怕其中有什么后手,可没想到他都这么小心了,还是中了招。
似乎见到宁平的惨状,知道他已经受制,那张雪蓉也不隐瞒,直接道:“我承认,宁道友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确小心翼翼,甚至还不解风情地将妾身给你熬制的一些灵粥偷偷倒掉,可你哪里知道,你体内的蛊虫,却是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被种下,你还记得当初从妾身这里买去的那几瓶低价的易筋锻骨丹吧,那里面被张长老下来玉蝇蛊的蛊虫,这些蛊虫细如粉尘,透明如玉,混在丹药内,就会顺着经脉,融入法力之内,除非将其催发,否则非但肉眼也没法察觉,就连神识都探测不到。”
“数年前?低价丹药?”宁平脑海中飞速回忆,终于想起来,数年之前,他刚刚从青玄剑派坊市归来时候,的确从张雪蓉手中,买过几瓶易筋锻骨丹,据其所说,那丹药乃是万宝楼内一位炼丹大师,依据上古丹方,采集数十位千年灵药,费时数载,几经失败才练成,后来是因为那位大师为了炼制另一种灵丹,缺少灵石下,不得不低价甩卖。
宁平当时还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加之那时候,张雪蓉还没有暴露她真正的目的,而此女,在雷云宗坊市内,算是八面玲珑,无论是口碑还是信誉皆是极佳,宁平也就没有怀疑,只是他没有料到,此女的谋划会如此之深,竟在那时候就开始设计与他。
如此算来,宁平此次中招,那也一点都不冤,实在是此女隐藏得太深,而又谋划得那么长远。
宁平见此,只得轻轻叹息道:“张道友好深的算计,宁平着实是服气了。只不知道今日这番动作,是张道友意思,还是张前辈的决定?不知拿下宁某,欲意何为,要知道宁某乃是雷云宗弟子,又是金丹祖师亲传,宁某若是出事,门派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彻查到底的。”
张雪蓉闻言,依然笑嘻嘻道:“这番举动,自然是张长老的授意,当然了,妾身自己,亦是对于宁道友好奇的紧,要知道妾身与道友初见之时,你只不过是炼气期,可十多年过去,妾身还在筑基中期徘徊,而道友却是已经到了筑基后期大圆满,这种修炼速度,可不是任何一个雷云宗弟子都能拥有的,若是宁道友能将这其中的关窍告知妾身,妾身放了道友,也是不无不可。”
宁平闻言,面色一变,他明白,他这些年来,虽然小心翼翼,不轻易不接触外人,可他因为修炼太快,终究是引来了他人的觊觎。
只是宁平面对此,却也是有苦难言,因为他自己修炼,除了花费灵石,拼命嗑药外,其实并无其他秘密可言,甚至要不是因为有丹药相助,宁平的修炼速度甚至比起普通修士都不如,毕竟他那土四,木三,火三的灵根资质,就注定了他无论修炼什么属性功法,都是没有优势可言的。
当然了,若说宁平之所以能够依靠服用灵丹,一路高歌猛进,还是因为他得到了前世的残破神魂,在吸收了那些前世的突破感悟后,宁平从练气到金丹之前,并没有存在任何的修炼瓶颈,可以让他一路直到结丹无虞。
换句话来说,宁平其实就是一个伪天灵根的修士,除了没有天灵根那种恐怖的修炼速度,其他却是没有区别的。
只是这些话语,怎么能和张雪蓉诉说,就算说了,对方也肯定不信,毕竟自己夺舍自己这种神奇事情,宁平要不是亲身经历,他自己都是难以置信的。
见宁平闭口不言,张雪蓉瞧了他一眼,才淡淡开口道:“宁道友你问这么多话语,想来也是在拖延时间,欲要想办法祛除身上的蛊虫禁制,可我告诉你,这种蛊虫,乃是张长老特意炼制,那些玉蝇成熟后,不但会快速吞噬宿主法力,而且能够飞速产卵,你拖延的时间越久,你身上的蛊虫就越多,待得那些玉蝇将你全身精元法力都吞噬一干二净之时,你整个人都会化为一具虫蛹,到时候只怕妾身有心,也是无能为力了。你还是识时务一些,将其中秘密告诉我,我得到之后,自然会放了你。”
“嗯.......”宁平闻言,面色再是一变,不过正当他感到心悸之时,却感觉到他丹田地方,又是嗡一声,随即就有一片黑色的虫云,化为一张漆黑色的虫网,向着那些疯狂吞噬宁平体内法力的玉蝇而去。
俗语云,一山不容二虎,那些寄居在宁平体内的神秘虫云,自然不欢迎这些外来的存在,双方瞬间在宁平丹田之内,厮杀起来,那黑色虫云因为上次变故,本身带有雷电属性,双方撕咬间,雷电与法力震荡,顷刻之间,宁平的丹田内一片狼藉,他自己的脸色亦是更加难看了几分,额头上更是汗珠滴滴如雨而落。
张雪蓉等人见此,只以为宁平是因为受不了那蛊虫肆虐,倒是未有其他怀疑,宁平这时候,却似乎是终于忍受不住,突然开口道:“张道友,还请高抬贵手,宁某愿意说出秘密,你.......不要再施法了。”
张雪蓉见宁平如此说,本还不信,可看着他那满脸痛楚,汗如雨下的情形,却做不得假,当下,她就停下了那原本摇动的木鼓,看向宁平道:“宁道友能如此,自然再好不过,你请说出秘密,若是让妾身满意了,自然会向张长老求情,饶你一命的。”
果然,如同宁平所料,没了张雪蓉木鼓的催动,那原本与体内黑色虫云势均力敌的玉虫,瞬间不成阵势,被那些黑色虫云疯狂扑杀,宁平见此,心中一喜,但他面上丝毫不露,而是开口道:“张道友,不瞒你说,宁某之所以能够修炼如此迅速,是因为早年一次奇遇,让我意外得到一只金色宝鼎,其内能够喷吐出精纯灵力,我也是因为它,才能修炼如此快速的。”
“什么,金色宝鼎?”张雪蓉闻言一愣,随即就在他们众人目瞪口呆中,就见从宁平丹田地方,缓缓飘出一只金色小鼎,那小鼎形制古朴,内里更是丝丝飘出点点精纯灵气。
一见到这宝鼎出现瞬间,无论是张雪蓉,还是那萧北木以及火椰岛兄妹二人,都是神色一滞,特别感受着小鼎上隐隐的法宝威压,众人的呼吸就越发急促了几分。
宁平操纵着那小鼎,缓缓飘到了张雪蓉此女身前,此时此刻,感受着那小鼎内逸散的精纯灵气,那一瞬间,张雪蓉直觉全身毛孔一阵舒张,通体舒泰无比。
就是那火椰岛的兄妹二人,呼吸亦是急速起来,目光中具是贪婪之心大起,似是察觉出二人的异样,萧北木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二人。
看着这小鼎的卖相和灵异,在场众人,包括张雪蓉此女,都不在怀疑,都相信了这就是宁平修为突飞猛进的秘密,毕竟一尊能够吞吐精纯灵气的宝鼎,能够让修士实力飞跃,这肯定是大有可能,当然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小鼎虽然能够吞吐精纯灵力,可代价却是吸收修士的法力,换句话说,这小鼎只能起到一个提纯法力的作用罢了,也是因为如此,宁平一身法力虽然精纯无比,可修炼速度却是被拖累了不止一筹。
见到张雪蓉等人都盯着那小鼎不放,宁平适时开口道:“张道友,你还请以心魔发誓,绕我一命,事后,宁某自然将这宝鼎的练宝口诀告诉你。”
“嗯........”张雪蓉闻言,吃力地将目光从那小鼎上移开目光,看着宁平一会,见他那咬牙忍耐的痛苦神情,犹豫片刻,随即道:“好,妾身可以以心魔发誓,若是你真将此宝鼎的祭炼口诀交于妾身,妾身即刻就放了你,只是,你也必须以同样的誓言,确保你将那宝鼎的祭炼口诀,真实无虞。”
“好。”宁平亦是想也不想答应下来,只是他将要发誓之时,却又被张雪蓉喊住,只听她道:“慢着,刚刚妾身还没说完,你除了以心魔发誓,必须以你奶奶的名义发誓,若是你所言非时,你的奶奶,那位坊市的辛长老,将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死后还要受尽炼狱之苦,你可想好了?”
宁平闻言,目光一寒,但他还是老老实实,按照张雪蓉此女所言,一番赌咒发誓,随即,他以神识传音之术,将那篇原原本本告诉了张雪蓉。
张雪蓉闻言,依法施为,随着一连串的法决打入那宝鼎内,那小鼎瞬间呜呜旋转起来,待得张雪蓉此女在其内烙下神识印记,其脸色亦是露出几分喜色,随即,再次一个法决打出,那小鼎竟真就旋转着,缓缓融入了此女丹田地方。
感受着体内小鼎内,散发的丝丝精纯灵力,快速在自己体内逸散,张雪蓉脸色,终于绽开心满意足之色,随即,就见她对着萧北木轻轻点头,正欲有什么动作之时,却听那火椰岛的兄妹突然开口道:“等等,张道友,你们二人可是答应我们兄妹,寻到此人后,就将其从宝船内得到的宝物交于我们兄妹,如今你已经得偿所愿,那我们兄妹二人的要求,是否可以兑现了?”
张雪蓉二人闻言,神色一变,但最终,张雪蓉还是轻轻点头,对着宁平道:“宁道友,还请你将从海船内得到的宝物交出来吧?”
宁平神情立刻冷下来,当即道:“张道友,你这是何意,难道你欲要出尔反尔,你就不怕心魔反噬,心火焚身之苦?”
张雪蓉闻言,却是苦笑着道:“宁道友不知,来时我们和二位岛主兄妹有言在先,我只要你身上的秘密,而他们二人,却是需要你手上的宝物,还请你交给他们,你放心,妾身既然发誓,就不会违背誓言,事后自然会放了道友。”
张雪蓉说此话之时,态度倒是十分诚恳。
宁平听了,却是冷哼一声,似乎见推脱不过,他终于一咬牙,从衣袖内,取出一件五色光华闪烁的宝物,口中继续道:“好,既然你们有言在先,而宁某今日又受制于人,这宝物给你们就是,只希望你们不要食言。”
说话瞬间,宁平右臂用力,随手就将手中那团五色宝光,抛向了那火椰岛兄妹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