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令人震撼的演习
皇帝出巡的阵仗肯定既威武又浩荡,但这次李二陛下却没有启用车驾,而是骑马而来。
当然,护卫是少不了的,足有上千人,由左武卫负责安保。
在前护后拥的骑兵保护下,李二陛下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心情甚好,和旁边的几位老将随意说着话。
没错,就是老将。象程咬金、侯君集、李世勣,都是凌烟阁上有排名的,是跟着李二陛下一起打江山的老资历。
甚至是老宅男李靖,都被李二陛下特意召来,想让这个大唐文韬武略排名第一的军神观摩一下,提提建议。
当然,老军神是不能再用了。功劳太大了,在家宅着就好。
“药师,汝看征伐高昌需出兵几何呀?”李二陛下开口问道:“数千里远征,耗费靡多,朝中尚有不少重臣反对。”
李靖在马上躬了躬身,拱手说道:“微臣以为至少当需出兵十万,方能令西突厥不敢妄动。即便西突厥不知天威,援救高昌,十万人马也能战而胜之。”
出兵十万,民伕工匠便至少要有五万,这就是古代打仗,粮草物资的运输是最大的困难。
何况还是数千里的远途征战,还要穿越沙漠戈壁。相比于这些困难,与敌人打仗倒是更轻松一些。
李二陛下微微颌首,这与他的估算,以及与众将军的商议结果,相差仿佛。
“陛下欲拓西域,高昌可为桥头堡,河西可为后路保障。”李靖缓缓说道:“经营是必不可少。否则,难以支应西域的驻军。”
河西走廊东起乌鞘岭,西抵玉门关,南依祁连山,北靠合黎山,全长约一千公里。整体形状如带,又位于黄河以西,故名“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独特的地理位置,沟通了中原和亚洲腹地,使西域各民族与中原有了密切的交流和沟通的通道,这就是“丝绸之路”。
而且,河西走廊不只是经贸要道,还是战略要地。牢牢占据此地,便能够将北方少数民族一分为二,更犹如楔子,牢牢钉入西域腹地。
高昌作为桥头堡,也是唐军伸向西域的利爪,而河西走廊则是连接利爪的手臂。臂在则爪在,臂亡则利爪失去营养,孤立甚是被灭亡。
至于经营,则因为河西走廊水草丰富,环境适宜,既能养马放牧,又能耕种收获。同样的道理,手臂粗壮,则利爪犀利。
如果只是依靠中原向西域输送粮草给养,路途太远,消耗太大。如果河西能成为后勤基地,则减少了对中原王朝财政的压力。
而汉朝的高明之处便在于牢牢占据了河西走廊,并设立了河西四郡。其后再纵横捭阖,与西域地方政权联手,迫使匈奴要么远遁漠北,要么归降汉朝。
李二陛下当然知道河西走廊的重要性,对高昌的征伐也是控制西域的开始。“广地万里,重九译,威德遍于四海”,更是李二陛下的宏图壮志。
可要说到经营,李二陛下不禁看了李靖一眼,然后便是若有所思。占领和经营,显然还不是完全一样的概念。
“说到经营,大盈库的徐丞堪为翘楚,少人能及。”另一侧的侯君集纵马跟上两步,落后半个马峰,突然插嘴说道。
李二陛下愣了一下,稍微想了想,说道:“商业经营与经营地方,还是有不同之处。齐霖年岁尚小,亦无治理地方的经验,恐难担重任。”
说着,李二陛下微不可察地瞟了李靖一眼,想听他如何评判。
可侯君集一说话,李靖立刻垂目低头,好象没听见一般,不吭声了。
李靖和侯君集是有积怨的,你说他奉圣命传授侯君集兵法,却被侯君集告状要谋反,搁谁也得生气。
而且,李靖还断言侯君集会谋反。尽管只是和李二陛下单独奏对时所讲,却也可见其对侯君集的印象很差。
侯君集听李二陛下这么说,立刻又点头赞同道:“陛下所言有理,这经商和治政还是大有不同,是微臣想得不周。”
李二陛下微微一笑,对此话却不置所评。
可装聋作哑的李靖却开口说道:“徐丞经营商业很是在行,改革漕政时也懂得让利于民,沿途考察怕也知道民间疾苦。微臣以为,对治政,徐丞未必便没有创见和办法。”
李二陛下略感惊咦,但又觉得这是李靖故意和侯君集作对,却并非是在力挺徐齐霖。
“齐霖倒是有胜于常人的聪慧。”李二陛下不想两人继续作对,便笑着下了结论,“关于经营河西,待朕让他上奏,可有什么见效快的办法。”
听陛下这么一说,两人都不言语了。而抬头一望,已能看见演习场所立的旗帜。
众人再走近一些,已有千牛卫上前迎驾。可场内好象还未准备好,人来人往地正在忙碌。
“怎地还未准备妥当?”李二陛下有些不悦,开口问道。
王方翼作为此次所派侍卫的首领,赶忙躬身答道:“回陛下,今日风向有变,徐丞唯恐扬起的灰尘被风吹至前几日所设的观察所,正欲重新搭建。”
“原来如此。”李二陛下释然地笑了,说道:“这还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倒给齐霖出了个难题。”
停顿了一下,李二陛下又接着说道:“去告诉齐霖,不用再忙活了。不过是些风吹的土尘,还能比当年朕冲杀陷阵时厉害?”
王方翼躬身领命,飞奔过去通知徐齐霖。
不多时,徐齐霖前来迎驾,又假模假式地为考虑不周向李二陛下请罪。
李二陛下宽宏地摆手,不以为意,命徐齐霖在前引领,带着几个老将和贴身侍卫前往观察所。
观察所内有桌有椅,有烧得正热的铁炉子,还是个搭起的有顶棚的高台,视野开阔,能将演习的情况一览无余。
徐齐霖请李二陛下和众位老将入座,命人奉上茶水。
“准备好了便开始吧!”李二陛下掏出望远镜,可比徐齐霖早先送的高级多了,看材质象是金的。
徐齐霖忍住上去咬一口的冲动,拿出自己所画的图纸逞给陛下,并指点着解释了一番。
李二陛下看得仔细,图纸也画得形象,城墙下挖了坑道,然后填装了八百斤火药,待点火时,火药将把城墙掀翻。
嗯,嗯!李二陛下点了点头,估计是看明白了,又把图纸递给李靖,转头对徐齐霖说道:“演习可以开始了。”
徐齐霖立刻命人传令,人员疏散、准备点火。
演习场内逐渐静寂下来,闲杂人等都已经离开了众人的视野,只有那段城墙横亘在远处。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李二陛下端起茶杯慢慢饮着,神情很是镇静自若。
侯君集却似乎有些不耐,侧过头想向徐齐霖询问。
“快了,快了。”徐齐霖看见远处的旗帜落下,赶忙出声提醒。
众人赶忙注目观瞧,约等了半分钟,还是没看见什么动静。
“徐丞……”程咬金有些奇怪,转头刚一张嘴,就觉得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把他询问的话语截断。
众人都注目看向城墙,可却视线模糊,只有弥漫而起的烟雾尘土,笼罩着一段城墙。
多数人都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个别眼力特别好的似乎看见城墙自内而外地爆裂开来,然后是灰土腾空而起。
所有人都仰起头,望着向上窜去的烟柱。过了好一会儿,爆破点附近才落下一阵土块雨,大量的尘土随风飘散,甚至飘到了观察所。
一阵起身撞动桌椅的声音,还有几声咳嗽,观察所内的人纷纷抬袖遮挡,可依然有尘土落在了头上、身上。
李二陛下也站立而起,却是举着望远镜,众人也都把目光投向逐渐清晰起来的爆炸现场。
城墙已经被炸开了一个边缘参差不齐的大缺口,烟尘散去了大半,破砖碎石土块散落遍地,现场一片狼藉。
随风吹来的不仅有尘土,还有呛人的火药味,弄得人嗓子发干,不时发出咳嗽声。
“只此一下子,城便是破了。嗯,还能杀伤很多守城的敌人。”李靖眼睛放光,没有望远镜也看清了城墙的下场。
侯君集干咽了口唾沫,也被这地动山摇般的爆炸给惊住了。
“不错,不错。”程咬金顶着一脑袋灰土,却是浑不在意,咧着嘴笑道:“这惊天动地的,敌人不被炸死,也被吓晕了。”
李勣有点激动,向前走了两步,又向徐齐霖问道:“不会再响了吧,老夫想凑近看看。”
徐齐霖赶忙说道:“国公且稍待,演习还未结束。”
李二陛下灰头土脸地转身问道:“怎地,还要让朕和众卿再吃一回土?”
话是这么说,但却可以看出李二陛下心中喜悦,对这爆破演习是相当满意。
徐齐霖嘿嘿一笑,说道:“微臣的失误,还望陛下宽恕。”
停顿了一下,徐齐霖又继续说道:“此坑道爆破虽可一举破城,但也有其局限。对土质、地下水的高低等等,有一定的要求。所以,微臣还改进了投石机,用来轰塌城墙。”
“那就继续演习。”李二陛下笑着看了徐齐霖一眼,满是赞赏之意。
徐齐霖再次传令,众人又把目光转向了那架个头颇大的投石机。
王方翼亲自指挥,又稍微调整了下距离。配重沙箱和石弹都已装填完毕,只不过风向却有了改变。
呯的一声,一名膀大腰圆的侍卫用大锤子砸开铁钩,配重沙箱猛地往下一落,长杆带着掷弹带弹了起来,石弹在空中划着弧线,飞向城墙。
轰,石弹砸在城墙中上部,发出沉重的响声,迸溅起一团烟尘。
徐齐霖担任起解说员,介绍道:“这具改良的投石机,能把一百三十斤的石头甩出一百五十余步,对城墙的破坏挺大的。”
在场的都是老军伍,包括李二陛下在内,对投石机多少也有了解。一百三十斤,一百五十余步,一听这数字,也差不多知道其威力已比原来增加了很多。
“一百多斤的大石头——”程咬金连连点头,啧舌道:“就这么硬砸过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城墙也会被破坏得不成样子。”
“这声势也惊人。”李勣说道:“可能不须砸开城墙,守敌就已经丧胆。”
李靖捋须颌首,望向徐齐霖的目光很是复杂。因为这爆破技术和投石机的改进,他所著的兵书恐怕也要有所改动或是增删了。
这边说着话,那边的投石机又重新装填,击发,把石头砸向城墙。有了配重沙箱,这架比原来威力倍增的投石机,操作所需的人数却不超过四十人。
在不断的轰鸣声中,城墙出现了破损,城堞被砸掉了一小半,投石机却停了下来。
“怎么不砸了?”侯君集面露疑惑,众人正看得来劲儿,也没谁下令,咋就停了。
徐齐霖眨巴眨巴眼睛,拱手抱歉道:“石头,石头没了。”
李二陛下放下望远镜,冲着徐齐霖翻了翻眼睛,揶揄道:“石头都舍不得多预备,你也是够节俭的。”
徐齐霖嘿然一笑,挠着头说道:“接下来还有个演示,抛射火药弹,请陛下观看。”
李二陛下哼了一声,再次转过头去。
投石机转了方向,虽然有木轮,但发射时却是用木桩钉在地上,挪动起来也挺费事。
众人已经看到了更远的地方林立着草人、木人,猜想是要用投石机抛石去砸,专门对付敌人的骑兵或步兵的。
由于人力投石机的射程短,发射复杂,速度慢,在野战中基本上是不用的。徐齐霖的这招儿,看起来倒是新鲜。
从这里也能看出徐齐霖的军事知识有限,只凭自己的想象,或者说是想当然。众人微露笑意,觉得虽不实用,可看看也无妨。
好长的时间过后,王方翼终于指挥人员调整完毕,将十几个铁皮作的火药弹装入掷弹带。
膀大腰圆的兵士往手里啐了口唾沫,握紧了铁锤,就等着一声令下。
旁边还有几个士兵手握腰刀,一旦铁钩发射失败,便用刀砍断绳索,免得火药弹没抛出去,倒在原地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