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8章将真相埋没在历史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真田本家见真田信繁发达,舔着脸就凑了上来,这在武家看来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就像天朝宗族中有人发达,必然要福泽乡里,否则会被世人视为轻蔑礼法的异类,而宗族乡党也会有人投靠效忠,成为其亲信骨干。
自古成大事者,肯定是要团结一大批人为己所用,亲族乡党是使用成本最低的人脉资源。
在岛国,承担这一生态位的就是一门众,谱代众,像羽柴秀吉这种出身卑贱之人,也得依靠老婆的娘家人帮衬,否则撑不起家业。
真田信繁的老底子就是滋野三族,这群信仰群山的山民拥有极强的抱团意识和战斗意志,撑起了真田信繁的赫赫威名。
而随着真田信繁的地位日益高升,滋野三族团结在她身边的凝聚力也越来越强,连真田本家也低头了。
只等真田凛孕育的神种瓜熟落地,真田家将成为关东第五个斯波神裔分支,真正的统治核心层。
关东大地也将形成以上杉,武田,北条,岛,真田五神裔为首,由良,佐竹,伊达,最上等亲近斯波家的次级势力为辅的新时代。
而住在古河城的关东将军足利义氏,她的位置会越来越尴尬,不知将做何感想。
———
不管关东正在逐渐凝聚的统治新共识,义银此刻正带着同心众在东海道疾驰,心思早就飞回近畿。
路上,各种坏消息纷至沓来,一一摆在义银眼前,让他越发焦躁不安。
明智光秀真的杀了织田信长,但也落得自己滑胎受创,织田信长的遗孤反倒被天台宗收去庇护,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何苦来哉。
而织田信长的突然过世,仿佛是激发起织田内部野心家的意识。
羽柴秀吉最先动手,柴田胜家也不甘人后,刚刚登陆石山的北畠信包更是表现得急不可耐,织田家内部权力更迭的大戏才刚刚开始。
织田家彻底乱了套,而斯波家这边也不太平。
堺港骚动愈演愈烈,粮票危机好似击垮了高田阳乃的斗志。
义银只是写信给雪乃,让她劝劝阳乃,不要太过倔强,要和大藏长安合作把粮票危机摆平。
可阳乃雪乃竟然一同上书,承认高田家在粮票危机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求责罚。
阳乃更是少有的低声下气,内疚自己贪恋权势,刚愎自用,恳请圣人派遣能人取代自己的位置。
高田两姐妹的退让,让义银有些懵逼,就像原本以为阻力重重的粮票改革,忽然失去最大的反对势力,让义银不禁有种闪腰的错觉。
而比起高田阳乃在粮票体系上的巨大让步,高田姐妹联名请求为圣人重建神道教的要求,就更让义银摸不着头脑了。
这两个丫头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曾经熟悉的彼此,在十几年的时光中逐渐疏远,变得越来越难以琢磨,让义银颇为伤感。
也许,这就是权力的代价,作为圣人的他,已经越来越习惯这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天天被人潜心研究,自己却再难真正看清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而比起看似懂事的高田姐妹,明智光秀这个混蛋更让义银头疼。
羽柴秀吉突袭上洛,在山崎几乎逼死了明智光秀,还好有细川藤孝这个死党拼命援救,才算把明智光秀从阵亡边缘拉了回来。
但也许,明智光秀自己更想死在山崎之战吧,随着后织田时代的开启,一切事物都在脱离明智光秀原有的预测与掌控。
近畿武家没有了织田信长这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们立即抛弃了与明智光秀的默契。
明智光秀想要弄死织田遗孤,分裂织田家的企图,完全失败了。
也许对明智光秀来说,给圣人留下一个烂摊子的痛苦,远远胜过依然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幸运吧。
而在斯波家内部,两前田正在生娃,尼子幸盛即将临产,还在泣血上书,要求圣人诛杀明智光秀,为惨死的尼子胜久报仇雪恨。
义银是真佩服羽柴秀吉的果断,这厮自爆直接把明智光秀拖下了水,而且很清楚尼子幸盛的第一目标肯定是明智光秀。
内奸永远比被外敌更可恨,在弄死明智光秀之前,尼子幸盛懒得搭理羽柴秀吉。
而站在义银的立场,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家臣,让自己刚刚失去孩子的女人偿命。
义银永远无法成为一个优秀的统治者,因为他从来不是冷血无情的政治动物。
柳生宗矩已经从西国归来,尼子胜久的死亡真相,已然敬上义银的案头,而义银却不敢外传,只能苦笑着点燃它,看着它烧成灰烬。
真相并不重要,和谐才是最重要的。
尼子胜久只能是被毛利家害死的,羽柴秀吉传播谣言是为了让近畿斯波领对明智光秀的困境袖手旁观,这是义银唯一能接受的解释。
尼子幸盛与明智光秀都是义银的女人,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斯波神裔内部团结。
所以,即便从柳生宗矩那边的得知了真相,义银也只能把真相掩埋在历史之中,化为尘埃。
近畿乱成了一锅粥,织田信长与义银达成了默契,在本能寺之变后彻底毁了。
手里没钱,家里内乱的义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干涉织田家。
明智光秀真是一头猪,她以为义银能向上次对付织田信长一样,拉起近畿联军与关东联军,一股脑推平织田家的四百万石领地。
可现实却是粮票体系动荡,义银非但掏不出四百万石军费,说不准还要往这个大窟窿里砸进去多少钱粮才算完。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回到京都,确保自己的孩子与女人活着,不能再死自家人了。
至于织田家的四百万石领地,暂时是动不了了,唯有徐徐图之。
而一心赶路的义银却在三河国被人拉住了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阐述自己的悲苦。
刚刚从堺港穿越近畿斯波领,再从伊势国坐船逃回本领的德川家康。
她听闻圣人正在过境,急得连梳洗更衣都不做,就带着一身奔波的狼狈拦在义银面前,硬是把义银哭得心软,只能停下来安慰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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