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御前奏对

太子苏蜀看着窗外的景象飞速掠过。

现在火车的速度一经超过马车能达到的最高速度，大约是七十千米每小时。

这是因为火车已经换上柴油机火车头，能为火车带来更高的动力。

柴油机火车头在测试铁轨上，普遍能跑一百千米每小时。

现在专列的速度，主要是受限于铁轨的承受能力不够。

火车跑较高的速度，需要性能更好铁轨的支撑。

沿途经过的铁路桥与隧道，也需要重新设计。

现在的铁路，它是按照蒸汽火车的速度设计建造而成。

在保持行车安全的情况下，最大的速度就是七十千米每小时。

载重大的货运列车，速度会更慢一些，只能达到五十千米每小时。

太子苏蜀看向窗外景象，已经从郁郁葱葱的树林，变成匆匆的青草，沿途的树叶刚刚发芽。

他已经从南方来到北方，距离京城更近一些。

太子苏蜀所在包间的房门被敲响，他示意侍卫董云汉打开房门。

礼部宣传司郎中赵红月走进来，她面带喜色的汇报导:“殿下，关于帝皇级战列舰的纪录片已经制作好，殿下是否要先行观看。”

太子苏蜀立刻站起身，这个纪录片是父皇给他安排的业务，他必须再送给父皇之前观看。

这种重要的东西，他如果不上心，很可能会被其他人坑了。

太子苏蜀就听说过，京城两名官员争斗。

有人买通对手的管家，把他的奏疏悄悄换了，在里面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这个奏疏都没送到父皇面前，在内阁就被卡住。

当时的首相魏时鸣吓得大汗淋漓，立刻通知都察院，把这名官员带走详查。

纪录片之中，如果有人对他不利，拍摄出几组暗示性很强的画面。

真出现这种情况，太子苏蜀是真的说不清。

他在侍卫的陪同下，来到播放纪录片的车间。

车间的所有玻璃，全部都被用厚布遮挡，一丝阳光都透射不进来，车间显得非常昏暗。

太子苏蜀坐在椅子上，他的前方墙壁上，挂着一副白色幕布。

他刚刚坐下，一道光从身后投射在白色幕布上。

马尾造船厂的大门出现在幕布上。

这时有旁白音出现。

“这里是马尾造船厂，帝国最大的造船厂之一。

我们今天将要探访帝国最先进的战列舰，帝皇级战列舰从设计到服役的全过程。”

纪录片严格按照帝皇级战列舰的设计、建造、下水仪式、实弹演习这四大阶段拍摄。

纪录片表现出在父皇的英明领导下，马尾造船厂不畏艰险，一步步制造出帝皇级战列舰。

海军将领明言，帝皇级战列舰是海军最强大的战列舰，它在大海上无惧任何对手。

太子苏蜀把纪录片从头看到尾，他看的滋滋有味儿，没有发现纪录片中出现有问题的画面。

他立刻吩咐侍卫董云汉道:“你把机器和胶卷封存好，我要把它带给父皇看看。”

太子苏蜀既然已经知道有官员能通过换奏疏坑对手，他就不会上当。

无论礼部准备全国播放哪一个版本，他交给父皇的版本，只能是他亲自审查的版本。

这样一来，哪怕是纪录片出一些事情，那也与他毫无关系。

赵红月看着太子苏蜀这样做，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之前就已经想到是这种情况，这才让手下熬夜，把纪录片在列车到达京城之前赶制出来。

他们一旦到达京城，纪录片还是半成品，那就可能卷入到争斗之中。

她这个小身板，那可扛不住上面大人物斗法。

太子苏蜀夸奖几句宣传司的人员，这个纪录片做的极为出色。

他就带着胶卷回到自己的车厢。

太子苏蜀看着这盘胶卷发呆，纪录片的拍摄成果，远超他所预料。

他刚才在幕布上看到马尾造船厂的景象，还以为自己再次到达马尾造船厂。

唯一有些失真的地方，那就是画面为黑白色，但纪录片已经能把该展示的东西，展示的清清楚楚。

他相信纪录片和电影，一定会引起巨大的轰动。

………………………………

列车停靠在京城火车站，太子苏蜀听到播报的声音。

他站起身伸个懒腰，终于回到久违的京城。

他在南洋真是度日如年，害怕自己处理不好案件，又害怕京城出现令他措手不及的事情。

现在一切都已经解决，他再次回到这个令他安心的地方。

太子苏蜀从火车站特殊通道离开，侍卫拎着装有胶卷箱子，紧跟在他身后。

东宫的侍卫，已经提前开来汽车，在火车站这里等待。

董云汉给太子苏蜀开汽车，他们返回紫禁城。

太子苏蜀路过太和街时，他很是疑惑。

这里的加油站，排满了等待加油的车辆。

京城的加油站都已经需要排队等待，其他城市的加油站更不用多说。

他处理完南洋走私窝案，已经让当地采油厂加快生产原油。

受限于南洋薄弱的工业，炼油厂建造速度极为缓慢。

他已经发电报给父皇，南洋这里将会向各地运输原油。

由接收地建立炼油厂，把原油炼制为成份油。

凭借帝国内陆的工业实力，制作几个简单的蒸馏釜，炼制柴油一点都不困难。

只需要把酒厂的蒸馏釜略微改进就可以。

他记得北方省份，山东承接了大量的炼油厂，为附近省份提供柴油。

这是朝廷上下都在强烈关注的事情，那些官员绝不敢拖延半分。

正常情况下，京城绝不会缺少柴油，现在京城又出现缺油的情况，这个情况绝不寻常。

汽车开进紫禁城，太子苏蜀没有返回东宫，而是直接前往父皇所在的乾清宫。

他带着南洋走私窝案的卷宗，还有纪录片的胶卷，等待片刻之后，进入到乾清宫之中。

太子苏蜀许久没进入乾清宫，他来到这里时突然感觉到一丝陌生。

皇帝苏河看到太子苏蜀略带风霜的脸庞，但照比以前更多了一丝坚毅。

他夸赞道:“蜀儿，你在南洋做得很不错。

走私就是挖帝国的墙角，任何人只要做下这件事，那就绝对不能放过，不管他背后涉及到谁。”

太子苏蜀听到父皇的夸赞，他悬着的心顿时放下来。

他立刻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南洋案件的详细卷宗。

“父皇，这是南洋走私案的详细卷宗，不只是涉及到前期的调查。

他还涉及到后期关于南洋地区官员以及宗族的详细调查。

南洋走私案，它是成体系官商勾结的窝案。

儿臣认为帝国应该吸取这个案件的教训，出台一些政策亡羊补牢，防止这种官商勾结的窝案再次出现。

儿臣发现朝廷设置的所有预警系统，无论是密折还是电报，或是都察院与议会。

因为这是走私窝案，大量人的利益都涉及其中。

他们手握着银币，全部都闭口不言，成为走私团伙的一份子。”

皇帝苏河满意的说道:“蜀儿，你观察的没错。

出现涉及一省的走私窝案，那就说明帝国的一些制度已经失效，是时候根据情况作出调整。

蜀儿这段时间应该是作出思考。

朕想听一听蜀儿的意见，你在南洋一线调查过，更了解当地的情况。”

太子苏蜀听到父皇的提问，他立刻恭敬的说道:“父皇，儿臣只是有一些浅见，说出来供父皇参考。

儿臣认为南洋这个省掌握整条马六甲海峡这条繁忙的重要水道，他们做走私生意，那真是太方便了。

儿臣认为以马六甲海峡为分界，把南洋省一分为二，这样比较合适。

两个省因为马六甲海峡，必然会有一些利益冲突。

在安排不同派系的官员，前往这两个省任职，防止两个省的官员串通一气。

这样哪怕是某个省再有窝案发生，朝廷也能及时得到消息。

儿臣认为重要的港口城市，那也不应该由当地海关管辖。

应该由海关总署直接管理。

地方的触手涉及不到海关，这样才能保证朝廷的税收安全。”

太子苏蜀说完，他观察到父皇的脸色如常，这才放心下来。

这是他自己结合历史和朝廷的现状，想出来解决问题的办法。

太子苏蜀之前，一直忍住没有与他的心腹连续。

他就怕被心腹汇报的消息所引导，让他说出来的东西与朝廷准备执行的政策很相似。

这样一看就是抄作业的内容，绝不会获得父皇的认可。

太子苏蜀对于父皇的认识，哪怕他说的东西漏洞百出，只要表现出自己独有的思考，那也会获得父皇的认可。

皇帝苏河面带笑意，看着神色有些紧张的太子苏蜀，他赞许道:“蜀儿，你已经代入自己的身份看待朝政。

凡事都要有属于自己的思考，有些时候皇室的利益与大臣的利益不相同。

朕闻过朝廷百官，他们只是认为换一个巡抚，只要巡抚的道德高尚，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世上做官的人千千万，哪有那么多道德高尚的圣人。

皇帝对于人才，要不拘一格的使用。

有才有德，重点培养。

有才无德，限制培养。

无才有德，不必培养。

德才兼备的人，世所罕见。

最多的人就是有才无德和无才有德。

皇帝把一个昏庸的官员放在巡抚的位置上，那就是对百姓的不负责任。

皇帝用人，不要认为所有人既有才能又有德行，他能做好一件事，那就是可用的人才，但用各种手段限制他做坏事。

这是用皇帝看待大臣的角度。

大臣看待自己的角度，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治世贤臣。

认为只要派一位好官治理地方，那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太子苏蜀认真聆听父皇的话，这是在向他传递当皇帝的经验。

这些话父皇也只能同他说一说。

皇帝苏河絮叨完心里的话，他夸赞道:“蜀儿提出的办法很不错，朕会把这个办法下达给内阁。

让内阁讨论清楚之后，朝廷在实施南洋省的疆域重新划分问题。”

太子苏蜀汇报完这一件事，他拿出纪录片的胶卷。

“父皇，这是儿臣前往马尾造船厂，参加秦始皇号战列舰的下水仪式，并协同宣传司拍摄到的纪录片。

这个纪录片中，记录着秦始皇号战列舰重设计到服役的全过程。

儿臣在拍摄过程中，一直协同宣传司拍摄纪录片，保证纪录片的内容基本真实。”

太子苏蜀可不敢说完全真实，这个纪录片确实用了一些艺术加工手段。

皇帝苏河让人安排在乾清宫旁的宫殿中，专门播放纪录片。

他看着幕布上出现黑白色的马尾造船厂大牌匾，心中很是感慨。

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能再次见到放映电影。

皇帝苏河指着屏幕说道:“在摄像机的镜头下，没有人完全真实，基本都会隐藏几分。

这就像在朕的面前，绝对不会有人像在朋友面前那样潇洒。

纪录片里的东西，只要是符合逻辑，大部分真实就好。”

放映机在转动，马尾造船厂的细节，呈现在皇帝苏河与太子苏蜀两人眼前。

皇帝苏河转头问道:“蜀儿，你对于马尾造船厂，有着什么样的看法。”

太子苏蜀没想到父皇不问他关于帝皇级战列舰的事，而是询问关于马尾造船厂的事。

他立刻响起在马尾造船厂的思考，不暇思索的回道:“父皇，儿臣认为少府的体系很臃肿。

特别是少府的产业链计划，随着工厂数目的增多，做一件事走的流程太长。

他们现在还能勉强维持，但很难继续发展。

青岛造船厂手握先进的柴油机，却没有造出合格的军舰，这就是问题所在。

儿臣认为应该学习马尾造船厂，让一个龙头工厂兼并与产业链相关的工厂，形成像煤钢复合体那样由多个工厂组建的实体。

朝廷给予这些实体充分的自主权，少府只是下发任务、管理人员等重要的工作。

少府的主要工作，应该是设计帝国工业的全面发展。”

随着太子苏蜀的介绍，纪录片也基本结束。

皇帝苏河看着马尾造船厂建造出来的帝皇级战列舰，表现出来的防御与火力。

他满意的点头，道:“蜀儿说的有理，马尾造船厂表现的很出色。

少府现在已经变得很臃肿，确实应该把旗下的工厂剥离出去。

这些工厂根据不同的领域，组成集团公司。

一个行业设置数个集团公司，让他们相互竞争，防止这些集团变得腐朽。”

太子苏蜀立刻惊喜的说道:“父皇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