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噬魂
酒桌上的空杯似乎还残留着唇上的余温,背影已消失在灯火阑珊的百花街上,眼前只剩一抹香色,抓不住,待消散...
幕千然收回目光,心中五味杂陈,苏洛的出现唤起了他对爱的向往,让他那颗只想赎罪的心,多了一个方向。
客栈里依旧喧嚣,一楼的方桌三三两两,二楼的雅间三五成群,酒肉刺激味蕾,从而唤醒食客内心的豪爽,让眼前的繁花似锦都变的那么理所当然。
这一切都得益于雪山国的强大,若不是二十年前的结界开启,削弱了国力,谁也无法预料,今天的鸾启大陆会是怎样的格局。
肥沃的土壤滋养出强壮的躯干,枝叶自然茂盛,枝叶越茂盛,需要占领的空间就越多,侵犯抢夺毁灭,如期而至,弱肉强食,这是自然法则。
如今的雪山国重拾巅峰,眼见硝烟四起,在世之人皆知这是开始,但没人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国王虽然百病缠身,已备起后事,但太子的野心之大犹如浩瀚苍穹,里面装满了天下归一的磅礴之势!
可李家王室七代人才铸就雪山国的辉煌,天下归一又怎能凭他一人做到,真是痴心妄想!
白雾珠恰巧在此时丢失,可否理解成,有人想用蛮血人阻止雪山国的脚步。
可这蛮血人甚是强大,雪山国若是失守,鸾启大陆上还有谁能抵挡的住呢?
或许是在博弈?弱者想要求得生存,必然有所倚靠,哪怕是暂时的。
幕千然的思绪乱飞,脑袋里的因果,时而清晰,时而朦胧,剪不清理还乱。
他踢了一脚旁边已经醉酒的张北风,对小二喊道:“开两间客房!”
陵水的启山阁布局很特别,临街的两层楼阁为酒楼,后院的客房则是十几间独立小屋,每间客房相隔一丈远,房间统一大小,可容纳两人,同样的干净整洁。
小二搀着张北风,将其送至屋内,出门时已是鼾声阵阵。
幕千然交过酒钱和房钱,便去了另一间房,开始打坐修炼经脉。
修炼经脉如同家常便饭,二十几年,每晚如此。
始于丹田的经脉,已由最初的一条修炼成了今天的数十条,循环一周的速度也由原来的五个时辰减少到了一炷香。
这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周而复始,没有捷径可寻。
当然,也有不遵循之人,强行提升,以缩短生命为代价,修成后再寻找延长生命之法。
如此之人很少,多数为复仇,最终经脉受损,暴毙而亡!
而对于生命而言,不论是缩短还是延长,都已脱离自然之法,进入不为人知的轨迹,无法解释。
周而复始的修炼能让人延长生命,所以那些高手都会长存于世,有的据说活了几百年。
但无一例外,最后都会归隐,消失不见,无人知其死活,江湖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成为人们口中的传说。
经脉运走一周后,酒气已全部消散,嗅觉也恢复如常,深吸一口气,鼻中竟闻得一丝噬魂草的腐败之气!
心中一阵骇然,随即睁开眼睛,眼前已呈血红之色!
“这是中毒之症,不知是哪位用毒的高手,自己竟一点都没察觉到。”
即已中毒,当务之急便是离开此房间,幕千然心无半点犹豫,推门而出,可人从房间出来后却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血色中竟夹杂着四散的火星,并伴随着黑烟飘荡。
一阵黑烟消散后,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那是正在与蛮血人厮杀的父亲,身上已见伤痕,不时的回过头来大喊道:“然儿快走!”
幕千然没有回应,愣愣的站在原地,脑袋里一片空白,麻木的四下张望,到处都是火光,那熊熊烈火中的一处处房屋并不陌生,这里不是别处,正是幕千门!
看着自家的房屋受损,看着自己的父亲受伤,看着门人一个个倒下,一幕幕他最怕看到的景象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心底怒意瞬间迸发,管他是真是假,先杀他个昏天暗地!抽出长剑,脚下用力,纵身一跃,冲入混战之中!
内力爆发,萦绕全身,如蓝色火焰,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三十年大成功力,化繁为简,意念集于每一次挥砍,刀刀致命!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的尸体堆积成山,绿色血液流成河,蜿蜒而下。
时间流逝,体力也在流失,内力化焰不在,就连握剑的手都开始颤抖,视线也逐渐模糊。
可蛮血人越杀越多,杀一个冲上来两个,幕千然终究还是体力耗尽,倒了下去!
挥出的剑与砍掉的头颅一同飞向远处...
疲惫不堪的幕千然挣扎着将身体翻过来,让自己仰面朝天。
眼前血色依旧,黑烟还在肆无忌惮的飘荡。
片刻后,视线内的天空被蛮血人那一颗颗硕大的头颅挡住,只剩一个水桶大的圆圈。
七八张绿面獠牙丑陋的面孔盯着他,鼻腔内发出喘息的声音,看着这一张张让人作呕的脸,幕千然心中深感荒谬:“不知父亲是如何得到这白雾珠的,竟会招来如此怪异的生物,人不像人,畜生不像畜生!”
一个蛮血人双手举起一把巨斧悬在幕千然的头上,那个水桶大的天空瞬间被堵住!
巨斧落下,幕千然闭上因疲惫而努力微睁的眼睛,等待死亡到来...
许久过后,想象的疼痛感并未到来,而自己像是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之前的疲惫感也消失不见,身上暖洋洋的,好似正被阳光照射着。
“千然!怎么在这睡着了?”
“母亲?这是母亲的声音!”幕千然猛的睁开眼,透过刺眼的光线,他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庞,没错!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此刻正对他伸着手,责备的表情里带着心疼,她说道:“然儿,怎么躺在石板上睡着了?这怕是要着凉的!”
幕千然盯着母亲,不愿将视线挪走哪怕片刻,眼睛里不知何时泛起了泪花,木然的将手递到母亲的手里,余光中看到自己的手臂,细嫩小巧...
母亲见到幕千然眼里泪光闪烁,一把将他搂进怀里,一边用手擦拭他的泪水,一边说道:“然儿不哭,妈妈不责怪你,妈妈是心疼你。”
幕千然紧紧抱住母亲,鼻中嗅到母亲身上的味道,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母亲见幕千然大哭不止,一时间不明所以,见面前池塘里游过来一条花色锦鲤,便轻拍幕千然的小脑袋,说道:“然儿,你快看,那是什么鱼,好漂亮!”
听见母亲的话,幕千然果真停止了哭泣,转头看向池塘里,那条锦鲤很大,身上花纹映着阳光,闪闪发亮。
母亲以为是自己的方法管用了,于是又摸摸幕千然的小脑袋,说道:“然儿,快告诉妈妈,那条鱼有几个颜色?”
小小的身体里装的并不是儿时的幕千然,而是三十而立的幕千然,三十岁的人自然不会对一条花色锦鲤感兴趣,他之所以转过头,是因为那条鱼刚刚在喊他的名字。
此时水里的鱼又喊道:“幕千然,我是张北风,你中了噬魂草的毒,现在处在睡梦中,跳进这池塘里便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