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这么少的兵马,够埋伏谁啊?再来点伏兵,一人砍一个!
乞颜大显决定转进康海郡城之后,便不在徐闻县多做耽搁。
尽管一路向北,他也没有冒然轻进。
年轻时他是很猛,还一直担任先锋,属于勇猛激进的类型。
但如今都五十多了,行伍经验丰富,加之汉军这一年来打出来的威名,他多少也知道,要稳一手。
故此,乞颜大显在大军两翼,各安排了一曲兵马,进行警戒守备。
同时让儿子乞颜小显担任先锋。
一来,是乞颜小显确实有些智计。
哪怕性子颇为急躁,遇事也知道思考,适合担任先锋。
二来,则是添些军功。
毕竟之前乞颜小显失手引发营中火灾,三十军杖还不能服众。
可立下功劳,将功补过,就没问题了。
如此,乞颜大显的军队便分成三个部分。
最前方的,是乞颜小显的八千先锋,承担开路、探路的职责。
距离先锋兵马五里开外的,是乞颜大显率领的中军。
五里的距离刚刚好,既不会丢失目标,也可以在敌人进攻时有一定的缓冲。
而且还足够东胡最犀利的骑兵,提起速度进行冲锋。
此外还有两翼的护卫兵马。
三军之间,则布置有快马往来,负责传递消息。
在这样的行军阵列下,东胡大军连续行军数日。
在离开徐闻县的第三日时。
已经距离康海郡不到百里,只需几日,便可兵临康海郡城之下。
“禀将军,我军又发现了汉军的探马,约莫有二十骑!”
听到探马来报,乞颜小显不自觉往四周看了眼。
眼见着距离康海郡的距离越来越近,路上所遇到的汉军探马,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汉军留下空营的目的,果然是驰援康海郡。”
“就是不知道,乞颜金瀚那边的形势如何。”
“汉军从背后突袭,若是乞颜金瀚一时失察,其兵马损失,必然不在少数。”
现在乞颜大显父子,都跟聋子瞎子差不多。
哨骑能探寻的范围,仅限于大军周围。
汉军从来都不和他们正面一战,就盯死了,拦截他们的情报,阻拦他们和乞颜金瀚所部的联系。
大路走不了,情报人员只能走小路或者山林。
但汉军之中,又有在山林里如履平地的南越土著。
走山林小道,等于往人家面前送。
因而这父子俩,也没什么办法。
“不必多管汉军探马,散出哨骑开路,保持行军阵列。”
“前方若是遇到山林谷地,定要派人好好查探,以防埋伏。”
“是。”
聋了瞎了就聋了瞎了,只要继续进军,保证行军时的安全。
等抵达康海郡后,和乞颜金瀚会兵一处,汉军也拿他们没办法。
而且现在军中粮秣已经不足,快些去蹭乞颜金瀚的军粮,才是正道。
——
离康海郡五十里的一处密林中。
汉军的消息没有东胡那么闭塞。
毕竟康海郡,如今还勉强算是在大汉的掌控之下。
而且还有南越土著这种天生的山地斥候。
“咱们留在徐闻县的大营,被东胡人给占了。”
“然后连着烧了三次??”
刘恪接到情报后,都被惊到了。
估计是东胡人想要借着大汉军营,伪装成汉军,从而诈取徐闻县。
想法很好,但操作实属下饭。
他的大营是那么好占的么?
张议平之前占了汉军大营,好歹还是在阴雨天,而且换了旗帜,所以没出意外。
最开始那会儿,汉军大营一天一小烧,三天一大烧。
还是因为在海边扎营,才挺了过去。
即便如此,也得总结经验,从各处预防,才算无事发生。
而你乞颜大显都不拔旗,肯定也不知道怎么预防,不烧你烧谁啊?
“这么说,乞颜大显的粮秣辎重被烧得差不多了,粮秣运输又不及时,所以才不得不北上进兵。”
刘恪哑然失笑,按照傅玄策去往普六茹部之前,所定下的计划。
空营是战略的一部分,用来迷惑乞颜大显。
但乞颜大显比较猛,有智略但并不多疑,多半敢亲身探营,因而空营肯定骗不了他多久。
那么在其识破空营之后,必然会有所行动。
作为应对,傅玄策有了第二个算计。
也就是断绝乞颜大显的耳目,并在此前散布出乞颜金瀚大有斩获的消息。
其要点之处,在于二将争功。
傅玄策这人,好听点说就是擅长纵横捭阖。
直白点说,见着干柴都想上去拱拱火。
看准了大可汗亲征之下的东胡八部危机。
洞悉了所有东胡将领,都会考虑大可汗离世之后的事情,必然想要趁着这一仗多挣些军功。
无论是明哲保身,还是更进一步,最关键的,都是在这一仗之中,他们能立下多少功劳。
眼见着乞颜金瀚破敌无数,乞颜大显必会心中急躁。
而一座空营,使其耽误战机,偏偏一时之间又难以攻下徐闻县。
再加上汉军离去北上,他的耳目又被遮蔽,见着乞颜金瀚所部可能有危机。
多番缘由之下,乞颜大显必然会选择北上,联合乞颜金瀚所部,夹击离去的汉军。
这也符合刘恪的计划。
毕竟刘恪在探营之后,得知乞颜大显有个的特性,就考虑着拿李景绩诱敌深入了。
而傅玄策则提前为他的计划,打了多重补丁。
“只是这烧了三把火,把乞颜大显的粮草辎重给烧了不少,着实没想到。”
刘恪情不自禁的摇着头,多番谋划之下,连老天爷助他一臂之力。
乞颜大显不仅仅是急于进兵,更是因为粮秣供应的问题,不得不北上。
干起东胡人的老本行,找着没城防的村镇抢粮,倒也不是不行。
但几十年过去,现在东胡军中,有点名气的将领,都知道对手下多加管教,立下了军规。
也就是没有管制的溃军败军,才会这么做。
当时南军的将士,也是败了之后,才野性复苏。
刘恪四下望了眼:
“只是那乞颜大显不愧是军中宿将,即使心中焦急,也没有疏忽大意。”
“有先锋将所过之处的密林山谷,全部探查,等先锋到了此处,一查探山林,我军行踪必然泄露。”
汉军现在的作战计划很简单。
就是在密林深谷之中,伏击匆匆北上的乞颜大显所部兵马。
没有土墙、大营的掩护,以多打少,以有心算无心,必然能胜。
而且正适合狄邯发挥。
怎么看,这次都是以强击弱,他应该展现一下虐菜的手段。
这也能给狄邯刷刷声望,有战绩才能服众,才方便刘恪以后给他加担子。
不过现在东胡人有先锋探路,伏兵有被发现的风险。
一旁的狄邯见此,便提议道:
“陛下,既然山林中的伏击,会被看穿,不若弃了这一路兵马,转进康海郡,和守军一同夹击乞颜金瀚所部?”
“虽说埋伏在此耽误了一些时日,但乞颜大显派出先锋探路,这般细致,行军速度也必然被拖累,足够我军击破乞颜金瀚了。”
巴尼汉也道:
“狄将军所言正是,以那东胡兵马的细致程度,即使是末将的族人,多半也会被发现。”
雷兰更是直接请战:
“末将请为先锋,必然尽早击破乞颜金瀚!”
见同僚如此,李景绩也觉得挺有道理,便附和道:
“兵法有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行军作战讲究一个机变。”
“乞颜大显所部已经有粮秣危机,不需要太过在意,正好转换目标,先攻乞颜金瀚。”
众将登时一怔,对视一眼。
“咳咳.”
狄邯摸了摸脸上的刺青,感受着那粗糙感,有些不自在,率先出声:
“末将以为,我军在山林之中埋伏多时,若是未有斩获便撤走,难免有损士气。”
“而乞颜金瀚所部以逸待劳,我军未必能轻胜。”
巴尼汉也连连点头:
“狄将军说的是。”
“末将觉得,伏兵还是可行的,咱们藏得更深一点就好了。”
雷兰甚至立即改口:
“末将忽然有点头疼,不太适合担任先锋一职。”
李景绩伸出食指,指头弯曲,怎么也直不起来,还不断颤抖着。
“你们.”
“好了。”
“早前咱们都商议过,要盯准一路,毫不动摇,打出局部优势。”
刘恪赶忙制止了众将对李景绩的迫害,人家百战百败,但着实有用啊!
“诸位将士也勿要慌张,既然伏击不了乞颜大显的中军,回头再攻乞颜金瀚也有些困难。”
“那咱们,就先吞下这为首的东胡先锋!”
“李景绩!”
李景绩登时精神一振:
“末将在!”
刘恪下令道:
“伱率五千兵马,伏击东胡先锋,有一人便杀一人,有百人便杀百人!”
“是!”
李景绩心中感动不已。
是的,他是连战连败,从军以来,就没赢过。
但皇帝一如既往的信任他啊!
于是乎,他也酣然领命,道:
“五千兵马伏击绰绰有余!”
“待得末将将东胡先锋兵马吞下,如此,可携大胜之威,再迎战后方的东胡中军!”
“到时候,纵然伏击失利,正面对决,我军有兵马数量之优,有士气之胜!”
“对阵长途跋涉,且无甚粮草的乞颜大显,此战必胜!”
众将一脸古怪之色。
唯有刘恪不动声色,加以鼓励:
“既如此,这先锋之功,非李将军莫属!”
巴尼汉到底还是个孩子,过于天真,请命道:
“陛下,末将所部在山林之中如履平地,更适合埋伏。”
“不如交由末将伏击敌军。”
刘恪摇头婉拒,你去埋伏,万一打赢了怎么办?
“大可不必,朕信得过李将军。”
李景绩见此,更是充满信心,雄赳赳气昂昂,当即领军,往前一个山头埋伏去了。
——
“禀将军,前方有一处树林,林密地广。”
“嗯,派人进去查探。”
乞颜小显颔首,倒是没有多想。
一路过来,他们经过多出密林深谷,地形不好走,但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前方几路哨骑入得林中,深入查探,而后面的乞颜小显,只是稍稍放慢了行进速度,并未停驻。
“眼见着就要到康海郡了,那些汉军的探马还在不在?”
乞颜小显随意问向身侧的将士。
那将士连忙拍马前行,而后回来禀报道:
“依然在侧。”
“那就没事了。”
乞颜小显不以为意,要是没有汉军探马,说不准真有埋伏。
但现在探马一直跟着他们,说明汉军密切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多半是因为前方汉军主力和乞颜金瀚所部交战,无法分兵顾忌到他们。
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延缓他们的行军速度。
此时,负责探林的哨骑已经散入林中,乞颜小显见着没啥问题,便稍稍加快了行进速度。
忽而乞颜小显抬头一看,见着林间有鸟群盘旋。
他猛地大喝一声:
“不好,有埋伏!”
乞颜小显扬起长刀,对着周围将士吼道:
“速速结阵,举盾防御!”
与此同时,林间也传来那几员哨骑的惨叫声,以及激烈的喊杀声。
“杀!!!”
刹那间,密林中冒出无数汉军将士。
箭矢齐发!
一阵阵箭雨,箭簇根根密布,铺天盖地,令人不寒而栗!
箭簇向着乞颜小显所在的位置疾射,一连串凄厉刺耳的呼啸声,犹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紧接着,便有一片惨叫声响起,东胡军中,立时便有数十人,哀嚎着倒在地上。
这还是乞颜小显提前发现伏兵,让士卒举盾防御的结果。
若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这一轮箭雨之下,死伤只怕更加严重。
而他所处的位置,更是箭雨重点关照的地方。
所幸乞颜小显武艺不如其父,但也勉强算弓马娴熟,及时藏到了马匹身下,躲避了箭雨。
望着马身上的箭矢,乞颜小显顺手把亲卫的马匹夺了过来,心中感叹:
“这就是战场吗?刀剑无眼。”
“不过这伏兵也只能打第一波,有了防备,便也容易应付了。”
稍作感叹,他立时下令:
“速速后撤,哨骑将此处埋伏报与我父!”
零星哨骑夺路而去,此时乞颜小显也见着了密林中埋伏的汉军士卒。
看似约莫有五千之数。
“数量并不及我部,而且将士们已有防备,未必会输。”
看清来敌后,乞颜小显并不慌乱。
先锋探路,探的就是埋伏。
埋伏尽出,反倒安心了不少。
“仅有五千人,应该是汉军能设下埋伏的极限了,看来乞颜金瀚当真牵制了不少人。”
乞颜小显继续发号施令:
“结圆阵!固守待援!”
令旗挥动,东胡将士们严阵以待,而亲卫则将乞颜小显护住。
东胡能打得天下,自然有其原因。
士卒训练有素,听到命令后,虽然还是因为伏击,而有些慌乱,但结阵御敌,也是有模有样。
埋伏着的李景绩也看到突围的哨骑,但五千兵马有些少,着实顾不上。
他知道哨骑是要去后方通知东胡中军,因而格外急切道:
“不用管他们!”
“先将固守的胡狗吃下,便是大胜一场!”
李景绩也是快速发号施令。
纵然你提前警惕,第一波箭雨没能杀伤太多,但还是中了埋伏!
汉军已经将东胡兵马团团包围,眼见着就是一场大胜!
李景绩想到这里,脸色愈发涨红,手臂用力,都暴起了青筋。
心底浮现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伏击已成,只要歼灭敌军,就能洗刷自己以往的败绩!
这才对得起皇帝对他一如既往的信任!
“杀!胡狗已被我军包围!杀死这些狗杂种,复我大汉疆土!”
“杀啊!”
汉军将士们个个士气高昂。
五千打八千,虽然兵力上不敌,但敌军已经陷入包围,且在密林之中施展不开,怎么看都是一把顺风局!
将士们登时便在第二轮箭雨的掩护下,冲了出去。
东胡士卒面上严肃,仓促之中虽是结成了阵,但汉军来势汹汹,若是冲破阻挠,后果不堪设想。
整个密林的氛围,顿时变得异常紧张。
乞颜小显见此一幕,急声道:
“后方便是我父所率中军,哨骑已经突围,将消息传达,要不了多久,我父便能率军来援!”
听到这话,遇伏的将士们,瞬间士气高昂。
乞颜大显的勇武人尽皆知,哪怕不知道的,也在其搏杀猛虎之后,有了个大概的概念。
东胡士卒们,这时候也看清了来敌数目,似乎还不如他们。
更是一个个眼神亮了起来。
这么少的兵马,够埋伏谁啊?
军功都不够分!
再来八万人,一人砍十个!
“跟他们拼了!”
“大可汗年过七旬,尚能亲征,我等岂能怯步?”
咚咚——
战鼓敲响。
这是东胡军中特殊的筒鼓,将两面战鼓用皮条拴于鼓环、捆绑在战马腹部两侧,适于在战马上使用。
听着特殊的鼓声,那一众东胡将士,士气高昂,每个人都像是被鼓槌,敲在了心间一般。
陡然间恢复了士气,不仅让冲锋的汉军士卒满脸惊愕,就连李景绩也感到吃惊。
“被我军伏击,这些东胡人,怎么还无人逃跑?”
李景绩心中奇怪,只觉得是伤亡不够。
毕竟还没杀几个人,那群胡狗不见刀子不落泪,看我给他们涨涨记性,下次遇见李大将军还是趁早跑路吧!
“杀啊,杀光这群胡狗!”
东胡军中不断有死伤,但始终呈圆阵,让汉军无法突破。
加之这群汉军士卒,是交趾官军转职而来,战斗力方面比不得大汉的禁军。
一时之间,战事进展的并不顺利,双方竟然打的有来有回。
而远处则传来了喊杀声。
当先一将,正是乞颜大显。
其人手中长刀挥舞如风,无人能敌。
而那因为将士死伤而不停收缩防线的乞颜小显,见着援军已至,更是情绪高昂,大呼道:
“援军已至,破敌就在此时!!”
乞颜小显大吼,举着手中长刀,亲自冲杀开路。
而在他的四周,已被鲜血染红甲胄的东胡士卒们,也是士气一振。
援军来了,怎么输?!
“破敌就在此时!”
李景绩望着快速杀来的乞颜大显,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嘴中有几分苦涩。
伏兵都没能迅速拿下东胡先锋,这是真的完全出乎意料。
见事不成,他也只能选择撤军。
虽说不甘心,甚至李景绩依然觉得,如果东胡没有援军,他将取得职业生涯第一场大胜。
但援军偏偏来了,再不走,被围困的就是自己。
“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速速撤离!”
李景绩一马当先,亲自开路,撤军已是撤得相当熟练,有条不紊的往后撤走。
乞颜小显见此,目光一动,长刀一扬,大喝到:
“追!”
初临战阵的小年轻,哪能放任敌军安然撤走?
他看了眼乞颜大显的方向,临阵之前,父亲也对他多加叮嘱过,高州一战,一定要竭尽所能多挣军功。
这不就是挣军功的好机会吗?!
刚才虽然心有警惕,但终归算是中了埋伏,只能结阵呈守势。
可乞颜小显本就是急躁的性子,这时候哪能忍?!
他也不是贸然追击,急躁归急躁,下令前也反复思考了一阵。
确实是真败,那员汉将就这个水平,菜鸡一个,士卒的战斗力也不如他们。
而且汉军确实是兵力不足,估摸着主力都在对付乞颜金瀚。
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匆忙领军杀来救援的乞颜大显,见此也没有多想。
汉军败的没毛病,埋伏失败,还被自己的主力支援成功,只能退走。
“追!”
于是乎,乞颜大显也立即发号施令。
更何况自己的儿子已经追了上去,家里就这一个独苗,哪能不管不顾?!
“竟然真来了吗?”
狄邯勒马立在道旁。
收到东胡大军追击李景绩所部的时候,竟然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他不是没猜到李景绩可能会埋伏失败。
毕竟那小子只怕都不会注意到林中飞鸟,搞不好就会暴露埋伏所在。
但没猜到的是,东胡人竟然还会追击过来。
不过狄邯对李景绩的能力,也有了重新评估。
败归败,但败得有序,撤军不乱,这也是能耐。
同样的形势,如果是他率军撤退,也不一定能比李景绩做得更好。
虽说要是换做他带兵埋伏,多半直接就把那支东胡先锋给吃掉了就是。
“狄将军,陛下下令,让你来调度大军。”
此时典褚快步来向狄邯传令。
“让让我来调度?”
狄邯一时间还有些愣神,他如今也只是统帅那与他一同归降大汉的刑徒军而已。
至多负责一些安营扎寨的活儿。
无论是汉军将士,还是交趾官军、南越土著,都是不怎么服他的。
毕竟是一个败军之将,还是个囚犯。
尤其是那些交趾官军和南越土著。
五年前,张议平就是带着这群人,打败了他。
“是的,这是陛下的虎符。”
典褚倒没什么歧视狄邯的心思。
管他那么多干嘛,囚犯又不能多种几个萝卜。
再说了,仔细回忆一番,皇帝平时打仗,基本也没怎么调度兵马。
至多是下令结阵,更多是直接亲自冲锋,然后让大军跟上。
现在有个能调度大军的人,指不定还能配合他,多杀几个胡狗呢!
“知道了,麻烦典将军多跑一趟了。”
狄邯郑重收了下虎符,随后叮嘱道:
“典将军可速回,我这里无需担心。”
“等接战之后,战局混乱,陛下的安危更显重要,典将军定要在中军护卫好陛下。”
典褚挠了挠头:
“中军?陛下不在中军啊.”
狄邯一时间有些愣神,因为是新人,还不习惯皇帝的猪突猛进:
“陛下所在何处?”
典褚耿直道:
“陛下带着化成雨,率八百御前侍卫,亲自去接应李将军了。”
“我就先赶过去汇合了。”
随后其健步如飞,再一眼便见不着人了。
狄邯登时不知道作何心情。
明明皇帝自己带兵,打出了数次以少敌多的战绩。
统兵之能,天下少有。
但却将虎符给了他,让他来调度大军,足见其中信任。
可皇帝自己冲阵去了。
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把负担交给他,然后自己上阵杀敌。
毕竟分心调度大军,自己砍起人来,就没那么爽利了。
不过狄邯表示能理解,毕竟东胡人将大汉逼到了一城之地的绝境。
连带着导致皇帝的亲爹都跳了水,心中有怒,是自然的。
“雷兰!”
狄邯不再多想,赶忙布置起来。
“末将在!”
雷兰不太愿意让狄邯统率自己,但碍于虎符,也只得收起心中不忿,俯首听令。
“东胡人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狄邯的语气深沉而冷静,内心默默地算着乞颜大显可能做出的应对,以及两军交战之后的形势。
“你领一军,从东面绕过去待位,不要贸然出击,观察东胡大军动向。”
“若是乞颜大显与我军遭遇后,试图冲阵,再从西侧压上。”
雷兰领命,但看着狄邯脸上的囚徒刺青,还是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只要这般便可?”
狄邯自知威望不足,没有多言,保持高冷,只是拿出虎符在雷兰面前晃了一眼。
而后他招来巴尼汉,道:
“巴将军,你带着族人立即深入山林。”
“等到雷将军所部出动之后,走山路突到东胡侧翼,截断退路。”
“若是我军进攻受阻停滞,则在山林中长啸,晃动树木滚落巨石,怎么动静大,就怎么做。”
“记住了吗?”
巴尼汉重重点头,他和狄邯更亲一些,颇有种共鸣。
虽然他也算作将领,但年纪尚小,威望比之狄邯更加不足。
勉强统率族人,也是因为大家都是一家,他老爹还是族中的勇士,而且名义上南越土著们的将领,是化成雨。
而且刺青也没什么,南越土著都纹面呢!
与此同时,乞颜大显父子正在追逐着李景绩所部。
“这员汉军将领,倒也并非无能,撤军如此稳妥,若是培养一番,未必不能成为一方大将。”
乞颜大显并非第一次与汉军交战。
二十年前,他率部攻打汉军,往往一个冲锋,就能将汉军冲散。
就算有能顶住他冲锋的汉军,也不是他的敌手,很快就会溃败。
他的战绩,是实打实杀出来的。
而李景绩的能耐,着实让他另眼相看。
放在二十年前,汉军埋伏失败,又被追击,早就四散而逃了,
偏偏李景绩能组织兵马撤军,没有彻底溃散。
乞颜大显往前方望了一眼:
“再往前就是深谷,不知地形,还是派遣哨骑多加探查。”
“天色已晚,也不适合继续行进,既然追不上,就别追了。”
“就在谷口扎营,休息一夜,明日继续进军。”
乞颜大显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将领去传达军令,马鞭左右挥了挥,仿佛又想起当年的征战生涯。
“那刘雉儿对上普六茹部的小儿,侥幸大胜罢了,还是翻不起什么风浪。”
“区区大汉,和二十年前,也没什么不同。”
可乞颜小显所部并没有听从,而是继续追去。
一时间,乞颜大显犹豫了一下。
本想再派人去与儿子说明一番,眼下军情不明,天色已晚又逢山谷,不便深追。
可再一想,儿子要追就追吧,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不然汉军也不会只有几千人的埋伏,直接埋伏万把人,把他的先锋兵马吃掉了不好吗?
再说了,军中粮秣捉襟见肘,确实耽误不得。
“果然还是老了,没了当年的锋锐吗?”
乞颜大显自嘲了一番,放在二十年前,他肯定也直接追了。
前方的乞颜小显,仿佛让他见着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也罢,汗王亲征,定是要与汉军决战的。”
“本将在徐闻县已经耽误战机,决不能在此处多做犹豫了。”
乞颜大显大笑一声,仿佛须发都黑了几分,找回了年轻时的勇猛刚进:
“来人,替本将传令!”
“继续追,势必将那员汉将也擒拿下来,斩了头颅祭旗!”
“本将南征北战数十年,北郡军民闻本将之名而止啼,又岂能输于儿孙辈?!”
东胡军卒也登时被主将的豪情激励,豪情万丈的挥舞旗帜,发出旗语,并敲击筒鼓,战意熊熊!
前方的乞颜小显,看到旗语,也不顾地形地势,下令让手中的兵马,加快脚步。
老爹都放宽心要他追了,还等什么?!
然而,就在下一刻,如雷鸣一般的轰隆忽然传来。
乞颜小显愕然抬头,目下可见,一支不知数量的汉军,忽然自东面突然冒出。
顷刻之间,汉军已经冲进了东胡兵马的阵列之中。
这支作为先锋的兵马,因为疏忽大意,一路猛追,第一时间,就被冲乱了阵形。
在突如其来的厮杀中,死伤无数。
而乞颜小显,更是因为目标太过明确,又一时愣神,在乱军之中顾此失彼,而疏于躲避。
老老实实被几个飞来的棋盘,给正中脑门,一股脑儿栽落下马。
见着前方乱起,后方刚入谷中的东胡大军,也纷纷停下脚步。
但乞颜大显此时并没勒马停蹄,反而带着亲卫疯狂往前冲着。
他手中长刀势如雷霆,同时用力地挥舞着新马鞭,猛地鞭打着马屁股,只想让马匹更快一些。
甚至持鞭的手掌,都因为巨力,而鲜血淋漓。
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了起来,凄厉的血泪,不断地从目中流淌:
“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