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天下英才尽入彀中

却说刘恪半路上,就弃了大船队。

带着典褚,两人乘着小船,先一步回到了琼州城。

上岸的时候,找驴车还真费了不少功夫。

何坤负责推行的共享经济,目前在琼州施行的不错。

压根没有闲置的驴子。

还是掏了金子,专门又买下了一头新驴。

刘恪沉迷于开车,体验着带来的全新加成。

车速比以往,快了两成还不止。

他又回头看了眼典褚。

“朕倒是挺好奇,往年朕在外征战的时候,朝中文武,是如何做事的。”

“.”

典褚摸不着头脑,抱着一根玉石萝卜,不说话。

皇帝在满头大汗的亲自赶车,大将坐在后头不言不语。

到底谁是老大,不言而喻。

刘恪沉默着继续开车。

嗯,典褚这家伙肯定属于“有价值”的范围。

不少贵妇人就好这口儿,必然能卖个好价钱。

要是踢下去,估计能体验飞一样的感觉

一路开回琼州城,刘恪在城门口的地方,稍微停留了一下。

“阿典,随朕拜一拜。”

刘恪先是拜了拜英魂碑,而后往另一边,一大一小两块空碑旁走去。

大的,是自己的,没必要拜。

小的,是贾无忌的。

刘恪的眼角微微开合,带着一丝唏嘘之情。

他静静地低下头,手掌轻轻抚摸着空碑的表面,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

“朕带着世家子弟,出了趟海。”

“很成功。”

“他们挣了,朕也挣了。”

“想来会安分不少。”

“现在有钱有粮,足够朝廷北伐,百姓的日子过得也还算平稳。”

“贾先生功不可没。”

刘恪的指尖划过碑壁,仿佛能够触摸到贾无忌的存在。

却只能感受到一丝空寂。

“这次朕先行一步赶回来,也是为了看看,那些科举的士子。”

“朕倒要看看,这些天下英才之士。”

“到底有哪一个,比得上落第六十年的贾先生。”

刘恪对贾无忌的死,还是有些意难平。

大汉到现在,就死了两个重量级人物,一个是杨仲,一个是贾无忌。

杨仲是没办法了,不得不死。

贾无忌死的惊才绝艳,虽然一箭无数雕,但确实太可惜了。

刘恪轻轻叹了一声。

“阿典,与朕再来拜一拜。”

“哦。”

道旁田埂。

有一老一少,正在吃水休息。

少年好像有些口吃,说话结结巴巴:

“老、老师,城、城门口有个好、好高的巨汉在祭拜石碑。”

贾无忌摆了摆手,心头偷着乐。

有些不了解的吃瓜群众,连带着拜英魂碑的时候,还会顺手拜一拜他那无名无姓的空碑。

这可是生祠!

他摆了摆手,风轻云淡道:

“以后有的是人拜你。”

少年继续道:

“我、我听说,商队已经、经回航了,爹,也快、快回来了.”

贾无忌点头:

“嗯,这海贸的行当,只怕不会少挣。”

“一应吃穿用度,倒是不用愁了。”

贾无忌其实也有些感慨。

他虽说旁敲侧击,提出了修生养息。

但没想到,皇帝真能听进去。

而且还另辟蹊径,从海外取利。

小国征伐大国,就算战争层面上能赢,肯定也会对内不断加赋税,国内百姓困顿不堪。

可大汉还真就不是这样。

国内百姓虽然不说日子过得特别好,但也足够稳定。

也许当年的,说不定真有实现部分的可能。

贾无忌又看了看面前的少年。

这小子颇有天分,喜欢军事,每见高山大川,都要在那里勘察地形,指划军营处所。

以大汉劫掠财富的速度,以及皇帝百战百胜的推进速度。

估计等这小子成长起来,都没什么仗要打了。

看来施政能力,也必须提上去。

“今天就教教你,何为治民。”

自己也就再活个二十年左右吧,希望能看见这小子高中状元,封侯拜相的一天。

嘎嘎嘎——

院中传来一阵乌鸦叫。

抬眼一看,便能看到,屋檐下饲养着的一只乌鸦。

乌鸦,因通体黑羽,此时被作称“玄鸟”。

但这只是白色的。

生态调查时发现的祥瑞,实在太多了。

刘恪抬眼看了看白鸦旁边的匾额。

“翰林院”

这正是安置科举中榜士子的地方。

以往大汉的士子中榜后,都会被安置在未央宫的玉堂殿待诏。

做些杂活儿的同时,等着皇帝进行殿试。

但后来大汉南迁,玉堂殿没了,便取“西蜀子云亭”的那个扬雄书中“翰林”一词,设立翰林院。

刘恪让典褚守在门口,省得暴露身份。

自己单独进去,便见着魏季舒带着一众学子,不知是在干着什么杂活儿。

“魏大人。”

魏季舒当即放下手中的账目,双手攒成拳。

翰林院乃重地,我倒要看看,是谁未有通报,就直接闯了进来。

他站起身来,踏步向前,昂首挺胸。

看见来人,马上他额头上就渗出细细的汗珠,微微拱手,道:

“陛”

刘恪一个眼色,魏季舒稍微改了改口,但态度丝毫没软,极为强硬:

“毕大人为何入翰林院而不通报?!”

不过魏季舒说的,就不是不报而入的事情了。

现在不少文武都在置壁港迎驾,你皇帝说都不说一声,就偷摸着跑回来,这可不是个事儿。

伱想微服私访,还是想干嘛,都可以。

但文武官员去一趟置壁港,专门迎驾,路上耗费的可都是钱粮啊!

“魏大人,我知错了。”

刘恪赶忙先认了个错。

这丑东西的拳头,一点都不带松的。

就怕他上来哐哐哐三拳,然后直接倒下去。

这瓷儿可不兴碰啊!

一众学子多看了两眼,不过很快就继续投入到手中的事务上了。

魏季舒是什么人,不管是面对萧元常还是廉汉升,都是强硬无比。

对待他们这些学子,也是极为严格,要是有人为这种事情分心,肯定少不得挨一顿喷。

没人不怕。

前一阵,就有个士子,多和魏季舒争议了几句。

魏季舒上来哐哐哐三拳,然后被推倒在地上。

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那个士子当即就哭了,跪在地上求魏季舒别出事。

还是太医夏不具亲自出手,一个药篓给魏季舒砸醒了,这才没酿成大祸。

刘恪和魏季舒耳语一阵,稍微了解了一下科举的经过。

没想到魏季舒这种强硬刚直之人,竟还特意夸了一通何坤。

科举不容易,是何坤主动揽下了活儿。

萧元常本以为,何坤想从中牟利,都准备好通知化成雨,带着绣衣使逮人。

没想到,何坤所负责的考场环境,没有任何混乱的情况。

并且何坤,还对其他官员,与考生之间,有可能的私下来往,进行了彻查。

不仅约束了自己,也不允许别的官员中饱私囊,徇私舞弊。

“这个何坤.”

刘恪不禁啧啧两声。

何坤在朝中一众文武之中,能力算不得顶级。

但这个做事风格,确实深得他心,是个能当个几十年储蓄罐的人。

而后他问魏季舒要了份士子的名册。

挨个将名字和脸对上了,一一观察着。

正儿八经的殿试,会让他们有准备的时间。

偷偷摸摸来观察,能看到真实性格。

至于才学能力这方面,刘恪倒是不怎么担心。

他开挂的。

会试中成绩最好的,叫做海说。

海说面容清秀,但看上去略带憔悴。

五官平凡朴实,透着一丝坚毅和沉稳。

乱糟糟的发髻挽着,时不时有几根头发,垂落在额前。

衣着朴素,穿着一袭简陋的布衫,上面还沾着墨迹,看上去有些褪色和破旧,但却整洁干净。

只这个出身贫寒的形象,就让刘恪重点观察了起来。

大汉的国士,目前只有三个。

分别是岳少谦、萧元常以及薛嘉,三人也是朝中,统兵、理政、智谋的天花板。

海说,是第四个。

但是显然其能力不太匹配,说明成长空间特别大。

而且让刘恪兴奋的是,海说的“廉洁”、“忠贞”这两个特性。

和岳少谦重合。

也是个能够无条件信赖的人。

当做未来的宰辅储备,肯定没问题。

不过到底如何,还需要多加观察。

而会试次名,则是一个世家子弟,名唤甄富。

和扔进人群就找不着的海说不同。

甄富自带气场光环。

甚至刘恪刚进翰林院的第一眼,没和魏季舒交流,就已经看到了甄富。

这家伙确实是气度非凡,身姿挺拔,面容庄重端正,五官轮廓深邃。

自然而然有一种,自信高贵的气质。

发髻经过精心打理,发梢都显得光泽亮丽。

身上更是锦衣绣袍,衣袂飘逸,密布着精美的刺绣和金银丝,在窗沿投下的阳光中,显得格外艳丽。

从头到脚都体现着壕。

和甘文禁那种好奢华,一看就是暴发户,还不太一样。

让人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放在之前一直看脸取士的年代,只是这身打扮,不看脸,也能捞着个官身。

又是个国士?!

不愧是已经停滞多年的科举。

只是草草重启,就捞着了两个国士。

而且这个甄富,估计是因为出身,能力方面,比海说要更为全面一些。

就是特性上可能稍微差了点。

但也够用了,能力上去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刘恪继续将名册和一个个士子,对应着。

再没看到什么惊才绝艳的国士或是邦士,不过上士也有几个。

而且有个奇葩引起了他的注意。

虽然穿着一身布衣,做着文人的活儿,清点着账目。

但身材魁梧高大,单薄的衣衫,根本掩饰不住身上的肌肉线条。

握笔的手臂格外粗壮有力,甚至让人有种错觉,稍微一用力,手上的毛笔,就会断掉,连带着桌案一同坍塌。

绝壁是个猛男。

刘恪:???

这种没来由的割裂感是怎么回事儿?

典褚也才103的武力值,一路跟着他杀到现在,估摸着也就涨到105左右,差不多上限了。

你个吕奉父出山就是108的武力值??

更匪夷所思的是,你108的武力,虽说统率差了点,但当个大将,绝对没人说什么。

投了行伍,仗着武力,在这个乱世之中,也能轻轻松松高升。

你考科举是怎么回事?

还跟着这堆文官,一起在翰林院里清点账目。

“嘶”

刘恪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有系统在身,他一直都知人善用,废物利用。

但这个吕奉父,着实让人难以安排。

而且经过刘恪的一阵观察。

吕奉父在清点账目时,相当用心。

不受任何外界的影响,哪怕屋檐下的白乌鸦一直在嘎嘎叫,其他学子偶有交头私语,吕奉父都是目光专注地,盯着着手中的账本。

他的手指,相较于账册,有些粗大,翻页也显得不是那么灵活。

但他仍是有条不紊,细致到了极点,确定不会跳页、漏页。

而且每一笔数字,都经过反复核对。

虽然不像海说、甄富那样,可以直接心算无误,效率极高。

但吕奉父依然会用毛笔,小心地勾勒着符号,标记着每个数字和记录的含义。

甚至随着越来越多的账册,清点完毕,吕奉父的眼神,都变得明亮起来。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做这些事情。

等到了饭点,吃饭的时候,更是离谱。

吕奉父虽说是依依不舍的,放下了账册,开始吃饭。

但他却是一手捧着书卷,边看边吃。

吃完了,消食的时候,甚至还找着最有学识的海说、甄富,高谈阔论,谦虚学习。

忽然,有绣衣使的千户寻着了魏季舒。

“大人,前两日下官与同僚在进行生态调查的时候,看了眼今年的收成。”

“琼州各地的作物,都已成熟。”

“但由于人手不足,想向大人请托些人手。”

这事儿一般是向萧元常请教。

但萧元常去接驾了,朝中有些话语权的文官,就剩薛嘉、何坤、魏季舒。

薛嘉是个病秧子,老咳嗽,这绣衣使也怕被传染恶疾。

何坤太贪,不为绣衣使所喜。

只能找着魏季舒了。

魏季舒看了刘恪一眼,现在皇帝在家,这事儿得让皇帝拍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