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 手术

病床上，

眉间不施粉黛的女孩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然后眼眸微微睁开，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

她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我这是……”

伐难微微张口，看上去就是一个病美人。

当然，如果不考虑对方生撕妖邪的力量，

如今的伐难也确实是可以说是一位病美人了。

“这里是不卜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本来王道一以为魈会第一时间开口的，结果却发现他张了张嘴，但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王道一开了口。

“不卜庐？”伐难的眼眸里更迷茫了，在她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卜庐的存在，

“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王道一没有解释什么是不卜庐，只是将话题引导回了伐难身上，

伐难微微蹙眉，似乎在回忆什么：“我好像……我失去了控制，然后……然后弥怒他也失控了……不，他的状况比我好，他是为了救我……”

伐难越回忆，脸上的神色就越差，刚刚被抚平的精神，似乎又要泛起波澜来。

王道一连忙制止：“不要想太多，你还认识我吗？”

伐难歪了歪脑袋，有些茫然的看向王道一，眼眸内逐渐明亮起来：“你是……你是奥秘主。”

迷茫的神色逐渐褪去，喜悦的亮光开始浮现：“你回来啦，大家都好想你！”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以前，并不知道是她来到了王道一的时代，而不是王道一回到了她的时代。

“不对，大家，大家……不对。”喜悦之色稍稍浮现一丝，便很快被困惑取代，更多的记忆重新在伐难脑海中浮现。

“我……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了，是奥秘主给我的金色结晶，最后的时候，是它亮了起来。”

伐难的记忆开始回到她死亡前的最后一段时间，

魔神战争结束后，

夜叉一族死伤不少，很多普通的夜叉逐渐隐世，

而五位夜叉大将则开始负责清理魔神战争遗留的魔神怨念以及魔物妖邪，

可这份工作并非安全的，

倒不是魔神怨念和魔物妖邪有多危险，而是清理这些东西，对夜叉来说，也是一份负担，

随着时间的流逝，伐难神魂逐渐被污染，无尽的杀孽如同无尽的负担，像是锁链一样缠绕在她的灵魂之上，

这些负担，让伐难的神志逐渐迷失，直到陷入疯魔，

而在伐难最后一次陷入疯魔的时候，

在她身边的人，就是弥怒，

虽然弥怒也有一样的问题，但他的情况实际上要比伐难好很多，

但为了将疯魔的伐难拯救回来，弥怒还是选择先武力制止伐难，

可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一个疯魔了，一招一式都是杀招，

一个却还想将妹妹救回来，想要留手，

最终，伐难击杀了弥怒，

当然，伐难最后也将自己的力量燃烧干净，就此陨落。

脑海中的记忆不断翻涌，

伐难脸色难看：“我都想起来了。”

王道一内心微微一动，担心她又钻了牛角尖，

不过，王道一很显然是小看了巴巴托斯的琴声，

哪怕伐难神色难看，甚至眼眸里又出现了悲伤与自责，却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失去神志。

“我对不起弥怒。”

清澈的泪水从水夜叉的眼角滑落。

“夜叉战死，是荣耀。”魈从边上走了过来。

伐难猛地抬头：“金鹏。”

魈走到伐难身边，伸手握住对方的手：“欢迎回来，伐难。”

“我……”伐难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道理来说，她现在和金鹏团聚，大概是该开心的，

但内心满满的都是关于弥怒的事情，充满了悲伤。

愧疚，悲伤，开心，喜悦，

伐难内百感交集，张口无言。

“不必多想了，只要活着就好。”魈宽慰道，当然，这也算不上什么宽慰的话，却也已经是魈的极限了。

王道一点点头：“活着的人要替死去的人活下去，要活的更开心，更精彩，才对得起那些牺牲的人。”

伐难嘴唇微微张了张，最后没有说话，而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啊哈，看来算是解决了，那么，大家要去喝一杯吗？道一请客。”温迪看见伐难的眼眸重新出现希望的光辉，就知道事情算是解决了一个开头了，接下来，就要靠伐难自己去渡过了。

所以，温迪提议大家去喝一杯，反正王道一请客，不喝白不喝。

魈看了一眼伐难，然后摇了摇头：“我要带伐难去见其他几位仙家，先让她熟悉一下如今的时代，就不去喝酒了。”

其实哪怕没有伐难，他也不会去喝酒的，

虽然在王道一和荧的影响下，魈已经开朗了很多，

但酒桌上的交际，对魈来说，还是太难了。

荧和派蒙对视一眼：“我们也不用啦，海灯节，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最后，只有王道一和伊斯塔露回应了巴巴托斯：“既然如此，那就去万民堂吧，我陪你喝。”

终于有人陪自己喝酒了，巴巴托斯露出一個痴笑：“嘿嘿，好啊，那走。”

病床上，伐难看向了王道一：“那我过些时间，再来找伱，奥秘主。”

王道一笑着点了点头：“叫我道一吧，魈也是这样叫我的。”

“道一…”伐难眨了眨眼睛，然后点了点头，“好。”

魈带着伐难，化作清光消失不见，大概是去拜访其他的仙家了，也是为了安排伐难接下来的去处。

而荧和派蒙告别一声，也离开了。

王道一看了看伊斯塔露和巴巴托斯：“我去结医疗费用，然后去喝酒。”

……

璃月·南天门·伏龙树，

看着奇异的伏龙树，

黑塔眼眸微微波动：“这就是你要带我看的东西？”

“准确的来说，这是因为祂才演化出来的一部分景观。”钟离看着伏龙树，又低头看了一眼树下的镇龙石碑，才开口说道。

“好吧，那么，要我做什么呢？”

没有王道一在身边，黑塔对摩拉克斯说话的语气并不客气。

虽然没有什么敌意，但也是直来直去的。

对于黑塔来说，整个提瓦特，也只有王道一值得她好声好气，

其他的人，都只要直言直语就可以了。

天才，从来不在普通人身上浪费时间。

“我想……请黑塔女士帮我剥离一部分权柄。”摩拉克斯开口说道。

黑塔皱眉：“权柄？”

这个词其实黑塔并不陌生，但在宇宙中，这个词汇属于星神。

“是的，权柄，来自……某个伟大存在的碎屑。”钟离眼里有些怀念。

伟大存在？

黑塔的人偶脸上明显出现了兴趣，

可以被称之为伟大存在的存在，那至少也得是个令使吧？

“请随我来吧。”摩拉克斯伸手一引，带着黑塔往伏龙树下走去，

路上，

“这下面镇压的是我的好友，若陀龙王，它是岩元素的龙王，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因为某些原因，祂的力量并不完整，所以名为磨损的力量才会影响到祂。”

摩拉克斯一边给黑塔介绍情况，一边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这次请黑塔女士过来，就是想让女士看一看，也没有办法救祂。”

黑塔跟在摩拉克斯身后：“又是剥离权柄，又是救好友，看来，你们之间有事情啊。”

黑塔的理解能力很强的，

摩拉克斯仅仅是两句话，她就已经推测的差不多了，

“……是有一点误会，不，应该是我对不起祂。”摩拉克斯并没有隐瞒，微微沉默了一下，就开口说道，“祂的力量不完整，就是因为我汲取了那一部分力量，所以也是希望女士可以将这部分力量剥离下来，还给祂。”

魔神战争期间，原初的碎片自主寻求完整，引发了无尽的战争，最后只留下七位神明，成为了尘世七执政。

而成就七位执政的神座力量，来自于古龙，

摩拉克斯成为了岩之神，自然也就获得了岩之大权的力量，

可这份力量本应该属于岩龙王，也就是…若陀龙王，

也正是因为摩拉克斯掌控了神座的力量，就导致若陀龙王再也无法完整，

于是，天理降下的磨损，便如同一把刻刀，逐渐磨损了龙王的神志，

当然，这也和龙王的经历有关，

祂从底下被摩拉克斯带出来，就一直和璃月神系在一起，

结果魔神战争中，璃月神系也算是损失惨重，

若陀龙王也见证着一位位好友的离去，

每一次的永别，都是一次磨损，

无数次的磨损，加上权柄的缺失，才是龙王陷入疯狂的原因，璃月人采矿是诱因。

讲话间，摩拉克斯停住了脚步：“到了。”

一扇符文流转的封印之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着封印门上流转出现的符文，黑塔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教我吗？”

“反元素龙王符文，当然可以，如果女士需要，这就是本次行动的报酬之一了。”摩拉克斯直接就同意了，

黑塔露出笑容：“那就却之不恭了。”

摩拉克斯没有继续说话，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封印之上，

下一刻，封印出现入口，巨大的吸力将摩拉克斯和黑塔吸了进去。

伏龙树下空间，

被无数岩脊封印在中心的恐怖之物缓缓睁开了眼睛，

血红色的瞳孔带着疯狂之色，

无尽的杀意涌动在空间之内，

似乎下一刻，这头恐怖的巨兽就要失去神志，彻底暴走。

“摩拉克斯！！！！”

若陀龙王发出愤怒的吼声，

昏暗的空间中，

身穿华服的青年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好久不见，若陀。”

在他的身后，依旧跟着黑塔人偶，

“哈，摩拉克斯，你是给我送食物来了吗？”若陀龙王不屑的抖了抖身子，周围的岩脊发出难听的崩裂声，

似乎，这位龙王仅仅是活动了一下身子，这里的封印就要坚持不住了，

“若陀。”摩拉克斯语气中带着遗憾，但手上动作可不慢，一道道金色的符文在他手中显现，然后飞入若陀龙王身边的岩脊中，很快，这些被若陀龙王巨大力量撼动的封印，便再一次稳定了下了。

“祂的神志都不清醒了啊。”黑塔伸着个脑袋，打量了几眼龙王。

“这便是天理加著吾等之身的磨损。”摩拉克斯语气平淡，似乎早已习惯了。

不过，黑塔却听出了几分恨意。

名为天理的存在，降下所谓的磨损，很显然是不得人心的。

“好吧，那我要怎么帮你。”黑塔开口说道，

摩拉克斯：“若陀的那一部分权柄早已与我融为一体，所以，我需要黑塔女士帮我做一场精细的手术，将这部分权柄从我的力量体系中切除出来。”

“我穷尽了自己的智慧，也只能将神座和我的本相分出不同的形态，却始终无法分开，天理在神座上使用的知识，并非我了解的任何手段。”

说着，摩拉克斯身后浮现出一张神座，但比这张神座更为高大的，是耸立的磐石，

神座代表了龙王的权柄，而耸立的磐石，是摩拉克斯本我的力量，

这位古老的魔神，哪怕不倚靠神座的力量，本身也是提瓦特最强大的魔神之一。

神座镶嵌在磐石之上，

正如摩拉克斯所说的，龙王的力量早已与他融为一体，

不过，将神座和本我的形态进行区分，就已经非常厉害了，如果当初芙卡洛斯可以做到这点，再有王道一的帮助，说不定，芙卡洛斯就不用死了。

黑塔微微皱眉：“仅仅是这样吗？这样的活，王道一也可以做到。”

她只是随便看一眼，就知道接下来该这么做了。

在摩拉克斯主动配合的情况下，

要将神座与摩拉克斯的力量分开，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更高级的力量，强行将神座切割下来。

更高级的力量，无疑就是命途的力量了，

所以黑塔才会说王道一也可以做到，

“不能找道一，他不会答应的。”摩拉克斯开口说道，“神座的切割，必然会导致我进入虚弱的状态，道一不会接受的。”

摩拉克斯太了解王道一了，

对方和他都是一样的性格，那就是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不要受到伤害。

对于王道一来说，帝君完全不需要现在就分割神座的权柄，

因为等他将天理解决了，等命途的力量接入提瓦特，那么摩拉克斯必然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到时候在分割神座的力量，拯救若陀龙王的同时也不会让帝君陷入虚弱的状态，这样才是最‘完美’的计划，

如果没有黑塔的出现，摩拉克斯也会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可问题就是黑塔来了，

这样就给了摩拉克斯一个新的选择，那就是现在就进行神座的切割，

虽然这样会让他出现损伤，但他已经等不及了，

他的好友，已经承受了千百年的痛苦，比起这样的痛苦来说，他承受一点损伤又算的了什么呢。

“唔，搞不懂。”黑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懂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进行切割，不过，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我可不负责哦。”

摩拉克斯点点头：“当然，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承担。”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黑塔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犹豫的了，

“那就开始吧，请将神座和你本相之间的连接处显示给我”

黑塔伸出手，一缕蓝色的寒芒在她手指间吐露，

她擅长使用冰属性的能量，冰属性能量汇聚成刀锋，上面一缕缕属于命途的力量开始浮现，

虽然知道这份力量不是冲着自己的，而是来帮忙的，摩拉克斯还是有些刺痛感，

别看黑塔一副弱女子的样子，实际上，她也是智识令使，而且，她的令使身份，可不是王道一这种被直接赐予的，而是真正拼出来的。

王道一见了一次星神，就得到了这么多好处，

而黑塔，曾经两次亲自拜谒星神。

所以，千万不要小看黑塔的力量，

寒冰化作的刀锋切割在摩拉克斯的本相之上，

刺耳的声音回荡在他们耳边，

一缕缕碎屑从金色的磐石本相以及神座之间的间隙中掉落，

按照提瓦特的法则之一，

这些掉落的碎屑，应该属于权柄的碎屑，

如果这时候有某个人的意志引动了它们，它们便会化作神之眼，出现在这个人的身边，

不过很可惜，黑塔在手术中的时候，并没有人可以引动这些碎屑，

随着她的手术，越来越多的碎屑掉落下来，

而随之同步的，镶嵌在磐石本相中的神座，也逐渐分离了出来。

数十分钟后，

黑塔轻松写意的收起了寒冰手术刀，

而摩拉克斯则是脸色惨白的看向了被禁锢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神座，

神座已经和祂分离，按照天理定下的逻辑，本应该直接去选择下一任岩神的，

只可惜，摩拉克斯是分离了它，而不是陨落了，

所以神座直接被摩拉克斯囚禁了。

“终于，把这东西拿出来了。”

惨白的脸上出现一丝笑容，摩拉克斯根本不在意直接的力量出现缺口，也不在意自己的本我出现损伤，

他在意的，只有面前的神座，以及正前方的封印中，那头承受了无尽痛苦的巨龙。